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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离思萦怀 爱子情切


  这两人什么时候可以友好到同房而眠了,孙妍芝心头不禁窃喜,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们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怎么着,留下来照顾他俩?”孙妍芝以为面对的是两个醉鬼。

  窝在沙发上,睡眠很浅的陈晔霖听闻动静撑开了惺忪的眼:“照顾谁?”

  这声音的介入吓了两人一跳,她们原以为对话的只是她们两人而已。童鸽脚底一颤,左右一晃,黑超墨镜滑到了鼻梁之下,也依稀叫陈晔霖看清了样貌。

  “童鸽?什么都没有发生,张青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没有!”陈晔霖也不知道是不是瞌睡懵了,脱口而出竟是这些。

  从来没有发觉陈晔霖这般可爱,童鸽跟孙妍芝都禁不住噗嗤一笑,面面相觑,转而开怀大笑,笑声爽朗。

  孙妍芝吊起了胆子,忍不住想打趣一下陈晔霖,便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臂膀:“这倒不至于,我们家张青遥还不至于会从鸽子那儿变心到你这儿。”

  童鸽索性摘掉碍事的墨镜,移步到陈晔霖跟前:“他…怎么了?醉成这样,你带他喝了多少?”

  差点就没守住冲口而出,最后关头,陈晔霖咽了咽口水顺带咽下了不经思考的话术,他用电光火石间的速度重组了语言,道来:“冤枉啊,我没喝,不是我带他喝醉的。还不是你没时间陪他,他抑郁了,你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啊!”

  这小半年,童鸽确实鲜少跟张青遥独处,但眼下对工作倾注的拼搏还不是为了二人将来的幸福嘛。童鸽眼中的一汪软水只为张青遥而呈现,这副如轻云闭月的侧颜总能让人忍不住贪恋几眼,陈晔霖也不例外。

  但陈晔霖心里面清楚,这只是干净透明的欣赏,不曾了解时只想把玩,深入了解之后便起了敬意,她是那种人人都可为之倾倒却不可亵玩的菡萏。

  目睹着童鸽亲自用热毛巾替张青遥擦拭脸上微微渗出的汗液,他却艳羡起张青遥来,艳羡着这种平凡却温暖的动作,他轻轻合上双眼,脑海里却满满都是弋川的影子。

  “对了,弋川呢?我联系不上她了,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念的。”童鸽一边解开张青遥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一边絮叨起来。

  陈晔霖依旧紧闭双目,声音却悠悠传来:“她回老家了——”

  女人的第六感最可怕,童鸽倏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们俩没出什么事吧?”

  一经提起,那条断尾,还有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深深刺痛了陈晔霖右脑的神经,他突然间弹起来抱起早已脱掉的西装外套,视如珍宝:皆因那内袋里有他叫人用无瑕断尾精心制作的挂坠。

  “我保护不了她,如果硬是留她在身边会给她带来伤害的话,让她回去属于她的天地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陈晔霖认为可以对童鸽自在地吐露心声,却又不敢尽数道出,旁边还有孙妍芝这样一个旁观者。

  陈晔霖眼角不经意地一个余光已经叫童鸽心领神会,于是她说:“阿芝比我亲姐妹还要亲呢,无妨。”

  “不是,我是怕吓着她而已。”

  “你们聊吧,我去外厅休息会儿,困死我了。”孙妍芝就是如此贴心,不过她也真是对除了童鸽的其他事不敢兴趣。

  房间除了睡成个死猪的张青遥就只剩他俩了,童鸽做起了陈晔霖的情感导师,徐徐道来:“我觉得吧…弋川倒不是个需要别人保护的丫头,我感觉她完全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只不过你太在乎她太过于想保护她,倒叫她分辨不清坏人和恶意了。”

  童鸽的一席话是陈晔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他迅速读取着一些往事,回忆起自己被绑架时弋川的癫狂与戾气…兴许童鸽才是对的,过分的保护也许才是陷她于危机的始作俑者。

  乌云蔽月,唯有指尖点点萤火的光亮,只有清澈无污染的水源才能孕育它们,由喧闹的人世重回袅袅仙境,弋川多了孤独与寂寞。

  回来了,伤好了,她的心却空了,同那断尾一样留在了怦然心动的地方。

  弋川从怀中掏出了陈晔霖给她买的手机,可是许久没充电关机很久了:他在做什么呢……他是这世间第一个拼了命想要保护我的人……

  “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连日来不放心郁郁寡欢的女儿,汍澜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弋川身上。

  母亲的出现,弋川心头一震却不感到意外,跟儿时一样将头靠在母亲肩头,悠悠说:“我还能再见到他吗?一百年是不是很快就会过去?我该用几百年去忘记那些呢……”

  一想到经历沉睡千年前还是那古色古香的旧年,再睁眼就是楼宇耸立的现代之城,人间走一遭好不容易学会电子时代的生活,弋川多害怕眼睛一睁一闭就又是一番全然陌生的光景。

  汍澜是过来人,她完全懂女儿的心情,心疼地抱紧弋川:“伤是好了,可心倒丢了,我们还以为你陷得不深呢——”

  “他以前很好,后来很坏,再后来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温暖……在我失去法力的时候,他不怕死也要把我从车轮底下救出来……”回忆总是美好的,或许说每个人都会有偏向性,弋川也一样。

  脑海中闪过某个夜晚的片断,那刺耳的裂帛之声似乎再次响彻耳畔,弋川不禁打了个冷颤:“即便,即便他也会欺负我,可他,可他说是因为爱我,他说怕我会离开他……可是现在,我还是离开他了……其实,我真的很想陪在他身边,我喜欢他像母亲一样摸我的头……母亲,这里好难受?”弋川捂住胸口,心头似有坠石般沉重。

  汍澜深知这股思念并不好受,就像她千年千年地思恋着弋川的生父那样。冲得出身份的桎梏去相爱,却逃不离千秋万载的相思。

  “你是我的命,我只求你一世安稳,生你出来不是让你重蹈我覆辙的……”自己求而不得的传奇佳话,汍澜不希望女儿替她去实现,唯有你经历了数不尽的春秋,才会懂得爱与不爱毫无半点意义,不老不死也不是什么值得神往的事情。

  多情自古空余恨,狐仙易生情,一生情便贻误终生,但汍澜心里面也清楚,这是任她想竭力阻止都阻止不了的。

  “人的寿命为什么那么短哪,”弋川还是放不下舍不掉,“母亲,我还有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来陪你,可是陈晔霖却只有七八十年的寿命——”

  她们都知道弋川放不下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身为至亲,却又实在不愿轻易松口由着弋川去奔向人类的怀抱。

  天亮以前,童鸽多瞧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张青遥后,起身离开:“我走了,替我告诉他我来过。”爽朗的个性是最难能可贵的,童鸽朝陈晔霖挤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刚走了两步,童鸽又折返到陈晔霖面前,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别放弃,只要心中不放弃,你终究能拥有最初的美好,人哪,最怕就是自己都放弃了当初的执念。”

  说完,童鸽大步离开,路过客厅轻轻拍醒了正瞌睡的孙妍芝。

  从陈建断了陈晔霖经济的那一刻开始,袁虹玉就跟陈建展开了冷战,爱子如命的她是第一次跟丈夫闹得不愉快。

  独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陈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他捂住嘴,尽量压低咳嗽的声音,紧咬牙关在雪白的信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遗书】。

  二十年来,陈建终于懂得自己挖空心思为儿子争取来的一切在儿子眼里不值一文。

  他到底要的是什么?陈建很明确消逝的时光赎不回来,自己的父亲陈国峰也回不来,当真跟儿子的关系再也修缮不好了吗!

  人的一生总有牺牲掉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获得完美的人生,你还是不懂哪……陈建极力压制,眼角还是禁不住溢出一丝泪。

  独坐在房间,想了整夜的袁虹玉,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天刚蒙蒙亮,袁虹玉就梳妆完毕坐车出了门。

  “我怎么在这儿?咦?陈晔霖?”张青遥终于睡醒了。

  陈晔霖伸了伸腰板,按照童鸽交代好的说:“你昨晚喝多了,重死了,对了,昨晚是童鸽过来照顾你的。你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小家子气的,人家童鸽拍了一晚上的戏还过来守着你到天亮前才回去,既然在一起,互相体谅一下很难吗!”后半段童鸽可没交代,是陈晔霖忍不住多管闲事自行发挥的。

  张青遥忍俊不禁地摇着头,啧啧道:“真看不出来,曾经的纨绔现在挺会做思想工作呀,看来你对鸽子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啊,哎,我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追求鸽子?”

  “你觉得呢!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吧,童鸽哎,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吧。”陈晔霖给了张青遥一个大大的白眼。

  熟练地戴上眼镜,玩笑也就开那么一下,张青遥瞬间正经了起来,嗓音迷人:“那为什么又忽然掉转了目标呢,对弋川?我想你一定不会伟大到让爱成全我们吧。”

  为什么?陈晔霖自己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就很喜欢很喜欢弋川了。

  “你不说我也能明白,她们是我们心中的光,因为她们的出现会使我们想要成为更好的我们,是真爱没错了。”解开别人混沌的同时,张青遥也开解了自己,相爱的人磕磕碰碰不尽其数,能坚持下去的理由始终是唯一的一个。

  陈晔霖感同身受,脸上从未有过的儒雅:“你小子不喝醉的时候还真叫人欣赏。”

  刚到九点,日头未正,袁虹玉就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全城最大的报社。

  “老王,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这个忙你必须帮我。”出身名门,袁虹玉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这次出山动用人脉完全是为了儿子。

  这位传媒业大亨王总毕恭毕敬地握手,态度谦逊:“夫人托付的事,我一定全力为您做到。”

  “用你所有的人脉、人力,去帮我找一个长白山长大的女孩子,林弋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户口上的名字,因为公安系统查不到,这是她的照片,但凡长得七八分相似的,也给我找来,我这里必有重酬。”袁虹玉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弋川的近照。

  王总双手相接,保证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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