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外卖徐小哥
坐起而行,既然要加快进度,那就得抓紧。
徐镇川带着老汤、小鼠前往颜府。
到了门口,可就犯了难。
直接求见颜老爷子,得有个由头,人家也不是谁来都见啊,要不然的话,天天净见人了,哪还有空练字去?
徐镇川手中殷刺史的书信乃是最好,不过他有点舍不得。
这可是他最大的杀手锏,要是颜老爷子不在家,人家说了,徐参军是吧,你好,我家老爷不在家,你不是有我家表老爷的书信,好,先放下吧,等我们老爷回来,肯定会看,谢谢啊,一路从宋州带信来,信留下吧,人再见。
尴尬不?
你说咋办?
不给信,有这个道理么?
要是给了,颜老爷子看了信不找他徐镇川怎么办?
本来就是殷刺史请自家表弟出手写个碑文,颜老爷子只要写了就好,随便派个人送到宋州殷刺史手上就行了,啥事都不耽误。
至于徐镇川,谁还拿个送信的当回事?
人家外卖小哥天天给你送吃的,也没见你对人家多好啊,至少你就没对外卖小哥说过,小哥,你这外卖送得好,麻辣烫又麻又辣又烫,行了,以后送饭这事就归你了,别的外卖小哥送饭,我不吃!
有吗?
没有吧,你怎么对待外卖小哥,颜老爷子就可以怎么对待徐镇川,一点毛病都没有。
“外卖徐小哥”可不这样想,他不光送买外,还想跟着一起吃呢。
心中一动,招呼过小鼠,徐镇川低声交代:
“你去颜府门上,找刘柱,人家要是问的话,你就说咱们和刘柱一路同行前来长安,看着他投奔颜府,心中欢喜,不过一直没有消息回传,不免担心,便过来问问……”
小鼠一愣,“少爷,颜府不是回话了么,刘柱说颜府对他招待得不错,让咱们不用担心来着……”
徐镇川把眼一瞪,挺机灵一小孩,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这是来找刘柱吗?这不是想让他给通风报信,问问颜老爷子在家不在家么?
“费什么话!?赶紧去!人家要问,你就说没碰上颜府的人!”
小鼠一听,明白了,少爷这是故意装傻呢,这还说什么,上!
不多时,小鼠回来了。
“少爷,刘柱不在?”
“不在?”徐镇川懵了,逗我玩呢?他千里迢迢前来长安投奔颜真卿,今天刚到了颜府,现在就不在,跑了?不能啊,这是干什么去了?
小鼠一见自家少爷懵圈,忍不住一乐,赶紧说道:“少爷别急,听我说完,我一听刘柱不在,也傻了,然后急中生智,大声呵斥颜府的老家人,说他们看不上故旧,千里迢迢前来投奔颜府,连屁股还没做热呢,就把刘柱给轰出颜府了!
小人强烈要求面见颜老爷子,要当面问一问他老人家,是怎么对待故旧的!他如此行事,怎么对得起他诺大的名声!?
然后人家说了,颜老爷子也不在,而且颜府对待故旧一如既往,刘柱不在,是因为颜老爷子带着刘柱一起出去了,刚刚抵达长安,就能跟随颜老爷子出门办事,颜府对待故旧不是不好,而是好的没边了……”
徐镇川听了,满意地看了小鼠一眼,看来刚才瞪他那一眼还真管用,又把他的机灵劲给瞪回来了。
不过在满意之余也有点郁闷,颜老爷子这是干什么去了?听说刚从蜀地刺史任上卸任,朝廷本来要派给他一人节度使,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不了了之,现在具体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在这种时候,颜老爷子您不应该跑跑关系么?就算您老清高,不屑于这种事情,留在家里练练字也好啊,满世界瞎转悠个啥!?
郁闷归郁闷,现在人家不在家,徐镇川也是一筹莫展,总不能在这儿等着吧,外卖可没有这种规矩,麻辣烫不麻不辣不烫了,是商家的毛病,还是外卖小哥的问题,咱可不能背这锅,再说了,长安街上人来人往,保不齐就有一个两个熟人,要是认出徐三怎么办?
得,别说别的了,撤。
徐镇川一脸失落地回归都亭驿,刚到门口,就迎出来一个人,正是都亭驿的驿长。
这位驿长姓李,据说还是宗室后裔。
身为天下第一驿站的驿长,这位李驿长和唐兴城东驿胡斐那种乡下土财主可完全不一样。
他常年接待进出长安的大唐官员,说得稍微夸张一点,不管是谁要出差,第一站,都得上他这报个道,什么高官、中使,那真是见的多了,自然养就了一副开阔的眼界。
别看他每天笑咪咪的,无论见到谁都是先笑再说话,不过徐镇川知道,那都是表面文章,说好听点,也就是职业素养而已,就内心而言,这货绝对是面带猪相、心中嘹亮,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还真不多。
事实上,徐镇川等人办理入住的时候,就充分体会到了这位李驿长踩低捧高的手段,一边微笑聊天、胸脯子拍得啪啪响,好像什么事情你都不用担心,全部交给他就好的模样,一边直接给徐镇川等人安排了一个小院子。
徐镇川一见那小院,心里就凉凉的,都快赶上小豆冰棍了,那院子,真是要多小有多小,甚至比台州安排给他的官舍还要小,当初三个人都不够住,如果家大业大的,就不够用了。
也就是徐镇川初到长安、不愿惹事,而且手上比较宽裕,不愿意和他计较,安排了程大、小鼠等人到外边旅店租住,这才算勉强把一行人安顿下来。
经此一事,他也算是彻底了解了李驿长如同笑面虎一般的手段。
没办法,人微言轻,敬而远之而已。
却没想到,这一次回来,迎面就碰上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李驿长一见徐镇川,笑得那叫一个客气。
“哎呀,徐参军,您可瞒得小人好苦啊!”
徐镇川愣了,啥意思,“驿长何出此言?”
李驿长笑呵呵地,却先说起了其他事情,“昨日徐参军前来投宿,恰巧赶上咱们都亭驿好一点的院子都被人占了……
好在今天有为监察御史离京,他那一处院子足有三进,干净、清净,最难得的,还是后院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坐在那里,正好能够俯瞰都亭驿的后花园,实在是难得的好去处……
我今早已然安排下去了,只要那位监察御史离京,就不再安排其他人入住……
徐参军,您等我消息啊。”
徐镇川一听就愣了,这货怎么了这是?怎么还上赶着买好来了?还一处三进的院子,就自己身边这些人,哪里用得了这么大的地方?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
要不然的话,李驿长也不会打过来这么一个糖衣炮弹。
至于那处院子么……
收下!
管他有什么事呢!太祖曾言,对于糖衣炮弹,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李驿长一见徐镇川同意收下院子,顿时大喜,自觉拉近了和徐镇川的关系,不由得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徐参军,日后再投宿驿站的时候,有什么关系最好还是早早告知,要不然的话,难免有什么误会,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但如果让老大人不开心了,岂不是你我兄弟的罪过?”
徐镇川都方了,“你说的是谁?”
李驿长一听,忍不住一阵社会笑,“镇川兄弟,你要是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怎么,在老哥哥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么?也对,那位老大人最是方正不过,自然不喜欢你们这些子侄故旧打着他的旗号……”
徐镇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货还会好好说话么?这么半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不明白,怎么当上的驿长?
李驿长自然不知道徐镇川心中的吐槽,嘿嘿一笑,由衷地感慨道:“实不相瞒,哥哥我在都亭驿做驿长也有十多年了,真是见过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不过像镇川兄弟这样的,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清正廉明、克己奉公,明明和颜老大人关系匪浅,竟然不说,嘿,镇川兄弟,你这是把哥哥架在火上烤啊……”
“等等,你说谁!?”徐镇川急声追问。
李驿长一愣,“颜老大人啊,怎么,你不知道么?你刚刚离开驿站的时候,颜老大人就到了,说是专门来找你的,听说你出门在外,颜老大人竟然准备等你回来……
算算时间,足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嘿,镇川兄弟,昨天安排你入住那个小院子,实在是都亭驿里面安排不开了,等一会你见到颜老大人的时候,一定要帮我解释一番啊……”
徐镇川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胡说八道,内心早被狂喜淹没。
哎我去,我说颜老爷子怎么不在家,敢情是来都亭驿了,还是找我来的?
太好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颜真卿竟然还是个急脾气,点了外卖您老就跟家等着就行了呗,怎么还来个到店自提啊?这不是抢我们外卖行业的饭碗么!?
徐镇川顿时激动了。
“小鼠,取柳枝水来,少爷要净面净手……
对了,再拿一些柳枝来,扫去少爷身上的灰尘!”
小鼠应命而去。
李驿长却有点纳闷了,净面净手,还要扫去灰尘,搞得怎么正式干嘛?又不是第一次见,亲近之人之间哪里有这么多的花头?难道颜府的家教已经严苛到了这种程度?不对啊,这位参军不是姓徐么,难道他不是颜老大人的子侄?
“镇川兄弟,哥哥多问一句啊,你和颜老大人之间,到底是啥关系啊?”
“素昧平生!”
李驿长一听就傻了,不认识!?从来都没有见过!?不可能吧?真要是这样的话,颜老大人有病啊,跑到都亭驿一等一个多时辰,有这个时间练练字不好吗?
这……难道这位徐参军是颜老大人的仇人?
也不对啊,颜老大人是谁啊?死守平原郡,宁死不投敌,要不是他在安史之乱初期的坚守,哪里来的河南道、河北道的星火燎原!?
这样的人物,谁不得心生敬仰?
别说什么仇人了,颜老大人要是不喜欢谁,都不用多说什么,数不清的官员百姓,都得嗷嗷地扑上来把他撕碎了!
谁敢得罪他老人家去!?
李驿长被眼前的事情弄得错乱了,都不知道怎么和徐镇川接话了。
徐镇川自然不理他,净面、净手、扫去灰尘,调整到一副昂扬的姿态,迈步上前,准备回到小院,正式拜见颜真卿。
走到一半,迎面碰上了程大。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颜老爷子都等您半天了!”
徐镇川点头,“说说,怎么回事?”
程大:“少爷,你刚走,刘柱就来了,他是带着颜老爷子一起来的,说是来找您……”
程大一说,他这才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刘柱投靠颜家,颜真卿没在家,但是颜府家人都知道自家老爷的习惯,只要是曾经跟随颜杲卿死战的人,不管是本人,还是这些勇士的家属,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颜真卿不但资助多年,而且只要以来投奔,都会竭尽所能地对他们进行安排。
刘柱一来,报上自家身份之后,颜府家人查询了一下记录,发现刘柱所言不虚,就把他流了下来,准备等颜真卿回来再进一步处理。
刘柱这才请人通知徐镇川等人。
结果刚刚通知了徐镇川,颜真卿就回家了,见了刘柱,听了他的经历,收下了太平有象,赞扬了《方竹》之后,自然对徐镇川兴趣大增,尤其他听说自家表哥殷刺史还让徐镇川带来一封信,颜老爷子一琢磨,反正也没事,就过去看看吧,这才到了都亭驿,人没在,哪怕啥?等等呗。
徐镇川听了,心中对拜见颜真卿更是期待。
快步奔回小院,一进门,只见一位老者端坐在小院之中。
“台州参军事徐山,见过颜公!”
施礼之后,一抬头,仔细一打量,徐镇川的脸都绿了。
怎么是他!?
那个矫情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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