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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021

        其实我是能够理解佐藤美和子的震惊的,  我当年在警校的风范可以说和现在软绵绵的打扮截然相反。如果不是结婚了以后我开始间隔性穿裙子,我现在肯定浑身不自在。

        我觉得纲吉君的反应应该比我还大,  毕竟这可是那个云雀前辈欸?!

        结果他只是刚回头,跟云雀恭弥的视线接触片刻,两个人就跑到了另外一个角落去窃窃私语了。纲吉君转过去的瞬间,脸上的表情是鲜少见到的严肃。

        ……你反应是不是哪里不对?

        佐藤美和子把我拉到了店门口的一角,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八卦,那一瞬间我都要把她幻视成交警部的宫本由美了。

        “我就说你的变化怎么那么大,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相当冷漠地双手抱胸:“至少现在我不喜欢他。”

        “三分钟之后就喜欢了?”佐藤美和子用手肘顶了顶我,  “恋爱果然是让人发生变化的。”

        不过她很快就压低了声音,问我:“不过这样好吗?花言你真实的性格不直接讲给他听,以后一直维持这样不太好吧?”

        关于这点……其实我还是想解释一下的。

        无论是我在纲吉君面前的性格,  还是在异能特务科的工作状态、甚至是警校时期风行雷厉的性格。无论哪个,  其实都是我,人的性格总是会因为环境发生阶段性的变化。

        与其说是我性格发生变化,不如说是因为我的着装和细微的小动作反差过于之大,  才会认为我的性格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至少我可以肯定,我在纲吉君的面前,  除了偶尔情况下矫揉做作,大多数时候倒不如说本性无料大放出。

        而且我总觉得纲吉君经常看出了我恶意矫揉做作,  结果还是选择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恶,为什么越想越气,  这家伙毫无底线的纵容才让我更加恶劣地逼迫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啊。

        “不说这个了,美和子。劫匪的事情已经完全处理好了吗?”

        “当然,  姓名住址、社会经历的详细情报都被我们挖出来了。”佐藤美和子的目光转到外面,  救护车上陆续下来了一个个护士,  将受伤的劫匪搬运回救护车上,  “花言的枪法一如既往的准,这种情况下都能百发百中。不过另外两个受伤的劫匪,伤口也相当严重。”

        我语气莫名地说:“是那个、黑色头发的家伙打的吗?”

        佐藤美和子半睁着眼睛,抱怨道:“是啊。那家伙忽然就不顾警察拦截,直接闯了进去。当包围网都成功包围住了,明明已经不需要再度执行暴力阻止,这家伙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用武器甩了上去胖揍了一顿劫匪,托他的福,那劫匪恐怕没有三个月都从床上爬不起来。”

        “当着警察的面还敢这样做——那家伙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啊!”

        ……对云雀学长来说,他的法律就是并盛高中的校规吧。

        不过果不其然解决劫匪的人是云雀前辈,这对我来说几乎不出任何意外。

        可能是因为在校期间,云雀恭弥在我记忆里面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我甚至怀疑他能顶着火箭炮都能面不改色的一拐子直接把火箭炮抽歪到一边,然后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把用武器的人一顿胖揍。

        “我一定要抓他去警察好好给他普法。”

        “……这个难度太大了,我建议你别。”

        纲吉君和云雀恭弥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云雀恭弥面色阴沉,我一度以为他又要跟以前那样跟纲吉君玩起追杀游戏,结果云雀恭弥头也不回,直接甩手离开了。

        佐藤美和子眼色一利,立刻就追了上去。

        结果有另外一名身形高壮、顶着令人印象深刻的……法式面包棍发型拦截在佐藤美和子的面前,职业态度尤其之好,又是鞠躬又连连说是,但是语气同样很坚定的秉持云雀恭弥绝对没有错,不需要进警察局接受教育。

        ……草壁学长……?

        我瞳孔地震。

        今天怎么回事,高中聚会浓度也太密集了。

        纲吉君走了过来,他语气相当温和,好像刚刚发生的所有令人惊惧的事情统统过去了,接受速度尤其之快。

        “回去吧,花言。”

        纲吉君的反应真的太平和了,平淡到有一些异常的状态。

        说实话,推理能力我比不上现在有名的名侦探,但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情报这一方面的,在推导逻辑这一能力上并不差。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哪怕剩下的有多么荒谬,那都是事实。

        ——这是现在侦探们所奉承的理念。

        我摆动了一下手腕,盯着纲吉君好一会。

        我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食指轻轻耷拉在他的血管之上:“纲吉君。”

        “嗯?”

        “今天我们的约会泡汤了呢。”

        纲吉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凑了过去,在他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吃完饭回去看看灵异片怎么样?明明买了那么大的电视机,结果我们都没怎么一块看过,这也太浪费了。”

        纲吉君:“…………”

        我已经能看到他肌肉紧绷、汗毛竖起,整个人如同机器人一样咔咔地往我这边看过来。

        他手舞足蹈地,试图挣扎摆脱这个困境,“那个、花言……我还有工作……”

        我微微扬起了下颚,几乎是楚楚可怜地仰视他:“纲吉君不陪我吗?我一个人好害怕。”

        害怕那你就别看啊——!

        纲吉君那一瞬间,肯定是想爆发出大量的吐槽。

        然而他并没有那样做。

        男人的自尊心正在为此抗议。

        咕噜。

        纲吉君咽下了一口水,他侧脸都是冷汗,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又因为我的视线没能直接说出口,一时之间他的答复不上不下卡在喉咙之中。

        “不可以吗……?”

        纲吉君最后相当挫败,又无能为力、他艰难地说。

        “好吧,不过最晚只能看到一点。”

        连鬼都怕的纲吉君,是决计不可能有勇气和胆量跟敌人战斗的。

        我畅快地笑了出来。

        “嗯嗯,我相信纲吉君说的话。”

        我松开了手,不再去在意他白衬衫上被烧焦发黄的地方。

        纲吉君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检查了一下里面没有缺少东西以后,就跟我驱车离开了。

        当然,我的琥珀也安然无恙地待在里面。为了避免二次意外发生,我还是偷偷放回了自己的空间里面了。

        “可惜了,今天出来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我忍不住抱怨地说。

        纲吉君安慰我说:“我会拜托公司那边进行加工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好方法,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以表遗憾。

        “回去吧。”

        在回家的路程之中,我一度昏昏欲睡,险些睡了过去,结果好几次因为外面的路灯惊扰了视网膜,最终我只得作罢,双眼闭目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

        纲吉君在驾车的过程中,手机收到了一则短信。

        我大脑胡思乱想,认为他现在开车看手机如果被交通部的看到可能要被直接抓去教育一番。

        邻座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花言?”

        纲吉君声音很小地喊了我了一声。

        因为刚刚的困意还未完全散去,大脑迟钝,再加上倦怠两个字盘旋在我的身体之中,实在不想张口回应。

        就当我睡着吧。

        我没有回应反倒是让纲吉君稍微感受到了几分放松,他忽然就放缓了车速,最后停了下来。

        沉默盘旋在整个空间之中,就在我马上睡过去之时。

        纲吉君一头重重砸到了方向盘上,不过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避开了关键部位,饶是如此,也吓得我睡意全无。不过我被吓得睁开了眼睛一事,因为纲吉君还维持着垂头的动作,他并没有察觉到。

        从纲吉君嘴里发出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嚎叫……?也不能这样说,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小,如果我真的睡了过去,说不定完全没有察觉。

        这段因压力爆发出来的声响,又很快地消失,他像是顾忌我,也或者只是单纯不希望外放自己的情绪。

        我意识到了纲吉君的压力也许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

        “……我该怎么做才好……?”

        “那自然是,一往直前。”

        我回复道。

        我的声音令纲吉君吓了一跳,他马上就窜了起来,一双眼睛像兔子被惊扰到一样,圆溜溜地看着我。

        我托着腮帮,靠在了窗户边,同时认认真真地注视着纲吉君,不假思索地说道。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我是不会迷茫的,纲吉君。”

        我弯了弯嘴唇,企图将自己的信念也传递给他。

        “这是我的做法,你要不要也参考一下呢?”

        灯光照耀在了栗山花言的身上,那一瞬间仿佛她的头发好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桃红色的双眼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正如她所言,栗山花言是绝对贯彻这个信念一路走过来的。

        “花言……”

        沢田纲吉动了动嘴唇。

        这样的画面,也是似曾相识。

        这样的答复,也是似曾相识。

        仿佛是超越了时光,脑海之中重新回忆起了六年前所遇到,那位年轻、漂亮的少女,站在繁花盛开的花园之中,亭亭玉立如一支雪白的百合一样。

        用着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坚定,说出这一句话。

        “我是不会迷茫的。”

        高中时期的沢田纲吉对于栗山花言的事迹早有耳闻,只是刚刚入学就以超高的人气取代了笹川京子校花的称号。

        当时和笹川京子同班的沢田纲吉来说,常常听到同班男生窃窃私语讨论笹川京子和栗山花言到底谁更加好看。

        他们说笹川京子像是太阳一样温暖,不管对谁都温柔有加,相当亲切。

        而栗山花言分明和他们隔了一栋教学楼,却依然能够绘声绘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形容栗山花言的外貌,仿佛亲眼目睹过,和她交谈过。

        最直白的描述无疑是说她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百合,可又决计不会向着哪位男性亲密有加,简而言之,她谁都看不上。身上散发的疏离气质尤其明显,要是想要接近她,说不定切换个性别就能简单接触她了。

        这么说着、形容着的男生们,瞬间哄堂大笑。

        沢田纲吉微微蹙起眉,觉得他们是随便评价一个女孩子不太好。

        除此之外,这样具有代表性的名词却依旧留在沢田纲吉的心中。

        栗山花言不好接触。

        沢田纲吉坐着的地方是靠窗户倒数第二个。

        上了高中以后,沢田纲吉遭受到了reborn惨无人寰地教育,就差把你这个十代目都上高中了,怎么成绩还能那么差,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愣是把他斯巴达教育了好几番。

        同时又接受了狱寺隼人的理论教学和山本武的所有都靠直觉,甚至是笹川了平的极限教育。沢田纲吉输的一败涂地,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找了邻居家的入江正一,五方教导之下,才把成绩拔高到前十名的状态。

        只不过每次那么一轮,沢田纲吉就和虚脱一样趴在了桌面上不愿动弹。因为疲劳沢田纲吉就没听老师讲课,周而复始,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又要遭受五个人恐怖的教育。

        有一天,沢田纲吉一如既往地准备趴在了桌面上休息。才刚刚弯下了腰、准备爬下,突然的,他瞧见了一抹亮眼的雪白,纯洁无瑕,在第一眼之中无疑能留下极深的印象。

        少女穿着校服,哪怕是寻常可见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愣是穿出了一股高档品的味道。

        她在一片葱郁的花芽簇拥的道路穿插行走,太阳衬得她的肤色雪白。

        整个学校里面有这样的外貌的也就只有传闻中的栗山花言。

        嗯……跟传闻一样,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啊。不过之前一直负责照顾小花园的不是园艺部那群学姐们吗?

        她手上拿着一个粉红色的花洒,正当沢田纲吉以为她要温婉可人撩起头发,动作轻柔地开始浇花时。

        栗山花言左顾右盼,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她把花洒放到了地面上。又重新跑回了仓库里面,这个时候她抱着一大团卷起来的水管,动作熟练地插上了水龙头,然后——毫无美感地开始喷射。

        沢田纲吉:“……”

        不是,你这种美少女级别的人物好歹也做点符合身份的事情啊。

        明明是个校花——!

        沢田纲吉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他托着腮帮,一只手还抽出空闲暇地转笔,当然很快就掉了下来,这不妨碍沢田纲吉依旧用他拙劣的技术孜孜不倦地转。他用余光看了好一会栗山花言,确认了一件事情。

        果然传闻和现实本人完全不一样。

        栗山花言浇花是真的相当随便,可偏偏又不会出现淋死花朵这种乌龙事出现。而且她也不是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小花园里面,经常迟到。每当迟到以后,浇花就更加……豪迈了。飞快解决之后拍了拍双手收拾残留物,然后回教学楼上课。

        沢田纲吉大开眼界,最后从好几次忍不住吐槽,转化成了可以平淡看待这件事情的发生。他已经习惯了早上上早自习的时间看到栗山花言的出现了,偶尔沢田纲吉会抽出空看她好一会。

        ——而这种心情又绝对不能说是憧憬和喜欢。

        这一天沢田纲吉一如既往地回到了班级,只见笹川京子和黑川花在窃窃私语。

        黑川花忽然就尤其震惊地扯高了音调:“京子,你做好决定了?”

        “嗯……”笹川京子稍微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脸颊,十分害羞地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会这样决定的。”

        “不过这也挺好。”黑川花双手抱着椅子背,“京子你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成为芭蕾舞者,既然有机会去法国进修一定不要错过。”

        沢田纲吉一打开门就面临了致命一击,像是重锤一样狠狠敲击在大脑门面上,撞的他嗡嗡作响。

        “早上好,纲君。”

        笹川京子温柔地朝他打招呼啊。

        沢田纲吉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早啊。”

        他没有了以往的心情,全身心都陷入了焦虑之中。

        沢田纲吉上课都没能认真去听,老师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今天一整天都稀里糊涂的。

        他拧开了水瓶,想喝一口,结果不小心倒掉了一些到地面上,裤子上也湿了一大块。

        沢田纲吉长长叹了一口气,拿出纸巾擦了一下桌面和裤子:“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沢田纲吉是认为,他能够和笹川京子、能和大家一块读完高中、读完大学。完全没有想过中途有人会离队这件事。

        也不算离队,是他擅自认为大家都会一块高兴的将生活持续下去。

        和京子表白,要求让她留下来。这种事情就算是杀了沢田纲吉都做不出来。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深陷黑手党的世界,如果和京子在一起的话,会把她牵连进来的。

        京子能够去法国进修,完成自己的芭蕾舞者的梦想才是正确。

        沢田纲吉的理智和感情发生了剧烈的撕扯,忍不住唉声叹气,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时间眨眼就度过,来到了放学时间。

        “阿纲,如果不希望她离开就直接把你的心情说出来。”reborn从秘密通道里面钻了出来,完全看不下去沢田纲吉纠结的样子。

        “……可是我不能够再把京子牵扯进黑手党的世界里面了。”沢田纲吉抱着头痛苦地说。

        reborn一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沢田纲吉,“一般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懦弱啊。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废柴纲就是废柴纲啊。”

        “要你管。”沢田纲吉愤愤不平,他盯着窗外长长叹了一口气。

        reborn帽檐上的绿色蜥蜴爬到他的手上,顺从主人的意思转换成了手枪:“要不要给你一发死气弹鼓起勇气?”

        沢田纲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身,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这就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然后放任你消沉个三四天吗?”reborn幽幽地说,他完全没有放下手枪的意思,“你是立方体吗?踢了一脚动一下,如果不踹你一脚都不知道要纠结多久。”

        沢田纲吉向后倒退。

        他都已经快两三年没吃过死气弹了,以前在并盛中学也就算了,他穿着胖次裸奔在并盛大多数人的眼里面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可都到新的学校了,又要重复一次黑历史,成为裸奔的变态这事他可不要——!

        “等等等,reborn!不要死气弹!”

        沢田纲吉自己就坐在窗户边,此时此刻已经倒退到了极限,大腿贴墙,已经无路可退,他惊惧地看着reborn向前踏了一步,沢田纲吉本能地再度往后退,此时此刻脚底一滑,踩到了刚刚不小心碰倒的水洼上,整个人一滑,失去了平衡,竟是从窗口大开的情况下直接掉了出去。

        reborn看着眼前发生了事情,一时无语凝噎,拉下了帽檐说不出话。

        “太丢人了。”

        沢田纲吉也就觉得相当丢人,他干过的丑事这几年已经剧烈减少了,结果今天居然一脚踩到水面然后从窗户掉了下去。

        他努力调整身姿,结果一转过来,只看到栗山花言还拿着水管在浇花,全然没有发现他坠落下来。

        “啊啊啊——快点、让开!”

        怎么可以低估人从高空中坠落的速度,他说完这句话,栗山花言都没有完全接收,他就正脸迎接大地,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里面。

        小花园缤纷的花瓣夹杂着绿叶四处腾飞,时间好像奇迹一般放缓了。

        沢田纲吉的坠落刹那间的惊扰了静谧的空间,麻雀受到了惊吓,眨眼之间扑腾翅膀向四面八方仓皇逃跑。栗山花言因为被掀起的烈风,白发掀起了无数漂亮的弧度在空中飞舞,连同喷溅出来的水都仿佛停止了一般,悬挂在空中,在太阳的照耀下爆发出晶莹的光泽。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桃红色的双目如镀了一层光泽的玻璃,表情惊异,从未曾想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面前。纷飞的花瓣悬挂在空中,斑斓四色点缀少女的身旁,或白色、或黄色的菜粉蝶毫无规律地在空中低低慢行。

        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像是画一样。

        哪怕是沢田纲吉都忍不住为自己破坏眼前美好的画面感到羞愧。

        他刚刚抬起头来想要说一声抱歉,时间恢复了流动,也正因为如此,栗山花言手中的水管直接朝着他的脸喷射爆发。

        沢田纲吉:“……”

        他身形狼狈地爬了起来,抬头就见到栗山花言无语凝噎一般注视着他,眉毛微微挑起,俨然非常不快。

        明明摆出了充满压迫力的表情,仍旧不减她的风采,可以说她被选举成校花是名副其实的事情。

        沢田纲吉回忆起这些时间栗山花言“精心”照顾小花园,瞬间就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会负起责任的。”

        结果早已被定性成高岭之花性格的栗山花言,其实性格完全不是那回事,出乎意料的坏心眼,当他说完抱歉,答应完一系列的工作后。

        栗山花言露出了我很羞愧,同时露出了狡黠和故意捉弄人的表情,“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让你陪我去和学姐负荆请罪的。”

        明明如此过分的话语,搭配上她灵动又窃笑般的表情,完全让人没法生气。

        他都敢打赌了,如果换一个人做这种事情,都会因为被捉弄而感到生气,而偏偏这个人是栗山花言。

        落差感实在太大了。

        说好是难以接触、性格不可捉摸的高岭之花,结果是个爱捉弄人的女孩子。

        而且进攻性尤其强大,根本不等他有太多发问,栗山花言几句话直戳沢田纲吉的命门,处于弱势的泽田纲吉哪里能找回话语权,只好任由栗山花言掌控住了所有的聊天节奏。等她说完了所有的话语,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明天早上六点见。”

        就飞快地溜走了。

        沢田纲吉浑浑噩噩答应了栗山花言的请求,等回到了家里面。一头栽进了枕头里面,“完了……那我明天不就要五点起床了吗?!啊啊今天真的好倒霉!”

        可错的人是他,沢田纲吉也找不到拒绝栗山花言的理由,鸽一个受害者、还是女孩子的事情,沢田纲吉更是没办法做到。

        他含泪调好了闹钟,只希望第二天不要睡太晚,如果放了栗山花言的鸽子,一定会被隐藏在校园背后栗山花言的粉丝团势力追杀。

        结果说是不想睡过头,倒不如说完全睡不着。睡梦中都是栗山花言趾高气昂踩在他身上,指使他做这里、做哪里,把他指使得团团转。而梦里面的他,狼狈又可怜,完全找不到逃跑的方向。才刚跑几步,背景就出现了大量的粉丝团把他牢牢包围住,让他插翅难逃。

        沢田纲吉凌晨四点就因为噩梦惊醒,吓得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也因为如此之大的动静,免不得打扰到同房的reborn,reborn直接指使列恩变成了10t锤子,一锤把他砸到地面上。

        “吵死了!现在才多少点!”

        做完一系列的动作以后,reborn又重新躺回吊床上“咻哔咻哔”的睡着了。

        沢田纲吉捂着脑袋从地面上爬起来,觉得自己这几天受大罪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以后睡不着觉,最后五点钟就洗刷好去到了学校。

        沢田纲吉从来没试过那么早来学校,天都没有亮,路边的路灯还开着。

        他一路抵达学校,按照栗山花言的提醒兢兢业业把准备工作做好,其实他现在已经恨不得加速解决了,甚至能够用魔法催生花朵从种子蜕变成繁花,唯恐六点钟撞到了栗山花言。

        “嗯哼……?你居然还真的来了啊。”

        属于女孩子独特的洗发水的味道传递到沢田纲吉的鼻尖,他刚刚一转头,就瞧见了咫尺的栗山花言琉璃一般的眼睛,她极为好奇,带着吃惊的语气评价道。

        这也太近了吧!!

        沢田纲吉的脸瞬间就热了起来,而且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双目捕捉到了各种各样不该看到的地方。

        女孩子的纤细的脖子、柔软的四肢,甚至从肩膀上微微垂落下来的白发。

        完全不熟悉的女生离他那么近。

        所有的东西都令沢田纲吉脸红耳赤起来,他瞬间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栗山花言。

        她是完全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别吗?

        沢田纲吉停顿了一下,嗫喏地回复道:“……毕竟,说好了嘛。”

        你快点离我远一些!距离太近了啊!

        栗山花言沉吟了一下,她站直了身,远离了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听到了耳朵后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意识往后面一看。只见栗山花言雪白的长发像是漂亮的流沙一样从眼前扫过,栗山花言双手环绕在脑后,用辫子扎了一个稍微不是那么碍事的发型。

        未了注意到了沢田纲吉的视线,她疑惑地歪了下头:“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沢田纲吉收回了视线,打从心底,甚至强烈盼望着种子快点发芽长大,结束这一场“争斗”。

        结果一个上午过去了,栗山花言完全没有指使过他的意思,甚至搬运花盆这种重活都是自己做,也不指望他一个男生帮忙。

        沢田纲吉终于忍不住了说:“你可以让我帮忙的。”

        栗山花言拒绝了他的提案:“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就不会指望别人。小小花盆又没有重到哪里去。”

        不是这个问题——你的衣服、那里沾上了泥土了。

        沢田纲吉涨红了脸,其实他想直接说的,但是那个部位对女孩子来说太难以启齿,说出来百分百会被喊作变态的吧。可是如果回到班里面被其他人看到就更糟糕了。

        他在栗山花言迷惑的眼皮底下,跑回了自己的班上,找女孩子借了一包湿纸巾。最后跑了下来,把湿纸巾递给了栗山花言,支支吾吾地说。

        “你身上沾土了。”

        栗山花言愣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接过了湿纸巾,背对着沢田纲吉随意擦了一擦。

        “沢田,其实我有带手帕。”

        沢田纲吉:“……!!”

        “不过谢谢了。”

        栗山花言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接着把残花败叶扫了出来。

        刚刚对沢田纲吉尤其尴尬的事情,在栗山花言的眼中不过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沢田纲吉和栗山花言接触了几天以后,更加清晰明了地认知到了一件事。

        栗山花言的性情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盛气凌人,也不像传闻中的高岭之花。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喜欢什么事情都拜托他人,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就自己解决。而且,性格有一点恶劣,特别爱捉弄人,每次都是踩着临门就到的底线一个急刹车,让人倍感无奈。

        栗山花言的性格让沢田纲吉相处得很舒服,因为她的思考逻辑尤其正常,在各个方面都很体贴。总是第一时间察觉到沢田纲吉哪里不舒服,于是率先自己往后倒退了一步,回归到让沢田纲吉感受到的舒适区。

        至于为什么不接近男生嘛,对此,栗山花言不拘小节,直言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这个年纪和男生玩恋爱游戏,而且稍微靠近一下男生,某些人的脑子里面就莫名其妙臆想各种想法。人生又不是除了爱情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时候栗山花言觑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意味深长。

        沢田纲吉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然肯定会气得半死。

        有一天早上在太阳刚刚升起时,沢田纲吉抱着水管,打算也执行栗山花言那种暴力浇水法。只见栗山花言站在了花坛的边缘,她伸出了手,两只手指微微曲起接住那只黄色毛绒绒的小鸟。

        沢田纲吉瞬间就认出了那只黄色的小鸟正是云雀恭弥身旁的云豆。

        云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太阳的曦光从天降临,笼罩在栗山花言的身上,她微微弯了弯嘴唇,像是在和云豆窃窃细语,云豆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娇俏地叫了几声,蹭了蹭栗山花言的手指。

        随着沢田纲吉走了过来,云豆受惊一样腾空飞起,只留下栗山花言停留在原地昂首眺望云豆离去。

        “你回来了?沢田。今天要聊些什么呢?”

        因为种花的工作总是那么无聊,两个完全不擅长种花的家伙们完全是抓瞎乱种。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闲聊的习惯,什么都聊,甚至小到今天中午吃什么,小卖部限量级别的炒面面包能不能够抢到,大到以后大学的展望、对职业的展望、对未来伴侣有什么期待。

        不过沢田纲吉有控制自己没有说出关于黑手党的事情,像是说到对未来的展望的话题时,沢田纲吉则完全抛却了彭格列十代目的角度,单纯从沢田纲吉的身份讲述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也因为这样,沢田纲吉是拜托任何的黑手党相关的人员不要踏入这个小花园。

        像是关系好到一起放学的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也是这样。

        他们感觉到有一些难以理解,却还是同意了沢田纲吉难得的请求。

        “我说啊,栗山。如果你遇到了难以抉择的问题,你会怎么解决。”

        沢田纲吉这段时间因为跟栗山花言要早起种花,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再去考虑笹川京子的留学的事情,也或者,他只是逃避这个问题。

        “唔……你问我这个问题啊,这还真是难倒了我。”栗山花言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食指点了点下颚,“沢田你是觉得迷茫吗?”

        “……迷茫,是吧。”沢田纲吉磕磕巴巴地说。

        自己不太想把笹川京子的问题摊开来讲,于是讲述地尤其模糊。

        “不过,对栗山来说,难以抉择的问题果然很难处理吧。”

        “这倒不是——”栗山花言忽然就向前走了几步,在小径走了几步,以两侧含苞绽放的花田为背景,她轻快地转了一个圈,雪白的头发扬起了漂亮的弧度。

        在那一瞬间,斑斓的花田失去了璀璨的色彩,在这小花园之中唯有一支白百合灿烂的盛放。

        栗山花言背着光,露出了笑容,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我啊,是绝对不会迷茫的。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在我的心目之中早就定下结论了。”

        “我会永远,直直地走在我想要前进的道路上。”

        沢田纲吉怔忪地看着栗山花言,她是那么毫无畏惧、大声、自信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栗山花言像是感到抱歉一样,短促地笑了一声:“对不起呀,我好像没法给你做什么参考。”

        “不过对我来说,一般会感到迷茫不知道做出什么选择的时候,心中早就有决定啦。天平是不可能同时维持平衡的。你并不是不知道做什么,而是没有勇气去做什么。有舍有得,难以做选择,很正常的事情,也没必要那么纠结。”

        栗山花言竖起了大拇指,鼓励道:“自己勇敢去做就好,不过你要是后悔了,也不关我事就是。”

        沢田纲吉:“喂!”

        栗山花言毫无羞愧之心,甚至轻快地哼起了歌。

        “因为我是不会后悔的,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就有相应的觉悟承担。”

        栗山花言不负责任的话语,反而让沢田纲吉稍微松了一口气,一直沉闷在胸口的郁气也渐渐逸散。

        其实怎么做,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正如栗山花言所说的那样,不管选择哪一样,总会有得有失,只要选择让自己不会让自己尤其后悔的那一个就好了

        他抱怨似得说:“栗山你也太随便了。”

        “嗯哼哼哼,谁让你问我,那我也只会回答我知道的答案。”

        只是这样坚定的意志,正巧就是他所缺失的一方面。

        已经无关外貌,栗山花言本身的性格就像是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宝钻,耀眼夺目。

        那一天从天降落,与其说是倒霉,倒不如说是开敞了新的道路在他的面前。

        能够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栗山花言她像是热烈的色彩,霸道地侵占进沢田纲吉的人生当中。

        也分不清,那一天究竟是谁坠到了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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