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番外-高三冬训5
接连几天都是枯燥又高强度的训练,大家也逐渐找到了突击的节奏。时间门不等人，每过去一天，他们距离体考就更近24小时,当真比高考倒计时还紧张。
对他们来说，体考就是高考的变种，照样可以决定他们的未来。
天气一直冷着,根本没有转暖的意思，北方特有的干燥让不少南方的学生耐不住了,每天抱着保温杯喝个不停，嘴唇也裂，鼻子上也起皮，对暖气又爱又怕。302里面就有一个南方来的，每晚睡觉之前在地上摆两个大脸盆,装满水，饶是这样还是流了鼻血。
连陆水这种北方长大的孩子都扛不住了，晚上睡觉之前要在腿上涂开厚厚一层润肤乳。快要熄灯了,水泊雨坐在他的床边，也一起往身上抹油,忽然凑近他来闻闻：“你这是什么？”
陆水正发呆,两只手顺时针地揉着膝盖。他把润肤油的瓶子拿给水泊雨看,又觉得不回答问题不太礼貌。
“冬天用的绵羊油。”陆水费劲儿地介绍,好些独白都在心里，他早就不习惯交流。
“这个好用吗？”水泊雨在他床边盘着腿。瓶子是乳白色的,好大一罐，看着就不像什么名牌，而是超市里随随便便买的便宜大碗。
陆水也不知道怎么区分好不好用。“还可以。”
“我试试。”水泊雨拧开瓶盖，挖出一块擦在手臂上,“这个牌子我没听说过。”
陆水安静地看着他，如果要是别的男生这样说，他只会觉得有毛病，可是水泊雨说出来就觉得很正常。因为他见过水泊雨的运动用品，每一样都是他爸妈亲力亲为准备好的。水上运动员离不开润肤油，水泊雨从小用的就是大牌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不太好用，有点干。”水泊雨将那一大罐放下了。
陆水有点不好意思。“哥哥给买的。”
“他……”水泊雨欲言又止，又把那罐拿起来，虽然它不够保湿，但是它在自己的眼里就是最好的，“咳咳，你用用我的吧。”
“嗯？”陆水没想到他的意图转变如此之快，可是水泊雨的动作更快，将他的精油挤在掌心里，两只手搓一搓，搓热之后盖在了陆水的脸蛋上。
陆水想往后躲，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好香。”
“这个好，以后一起用。”水泊雨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一直在揉陆水的脸，还推着他的左右面颊往中间门挤了挤。陆水的后面就是墙壁，一点能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被他揉来揉去，最后还被挠了下巴。
“好乖。”水泊雨终于笑了，陈双在家也是这样陪着弟弟的吧？来不及多想，走廊里的熄灯铃声已经打响，302宿舍里的人各归各位，准备睡觉。
而这个时候顾风还没回宿舍，在走廊里给爸妈打电话。“嗯，我知道，我会注意。”
“凡事别太逞强，不舒服的话一定和教练说。”顾春梅再三叮嘱，“冬天最容易心脏难受，你可要注意。”
顾风好无奈。“妈，我都好了，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
“是是是，你18你成人，说你几句还嫌我烦。”顾春梅笑着回答，但是她心里也没谱。她见过小儿子的训练，每个人最后比牲口拉磨还累，她提心吊胆就怕他那颗心脏扛不下来。
“我没嫌你烦。”顾风说，有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长亲近，在大姨面前他更能找到母子的感觉，“我现在要睡觉去了，你们……”
“等等，我和他说两句！”没能顾风说完，顾云一把抢过顾春梅手里的手机，朝楼上走了，“喂？听见了吗？”
“没听见。”顾风眉头一紧，怎么换人了？我妈呢？
“你别睁眼说瞎话，我是你哥我还不了解你？”顾云回到卧室，“怎么样啊最近。”
“不劳你费心。”顾风哼了一声，“再说，你先出生是因为你离医生更近，你只是占了个地理位置的优势。”
小样儿，还哼哼，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顾云往床上一躺，问：“你问没问四水啊？”
顾风往302的方向看了看。“问什么？”
“装，继续装。”顾云也哼了一声，“一起考哪儿啊？”
“你怎么管这么多啊？先顾好你自己吧。”顾风也不客气，“你看着就不像将来有正经大学上的。”
顾云只想顺着电话线过去殴打亲弟。“我是看着不正经，但是心里非常正经，谁像你似的，看着最正经，鬼心思能绕地球一圈，成天想着怎么拐带四水……”
“我什么时候拐带他了？”顾风反问。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没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呦，说你就急了？”顾云都能想到弟弟现在什么样，一定紧皱眉头，认真思索，抽丝剥茧，最后得出一个“自己根本没做过”的结论。或许他不是有心的，但是在顾云眼里，他从小到大每天做的事除了训练就是拐带四水啊，下一步肯定是拐四水回家吃饭。
“反正我没做过。”顾风不承认，“没事了吧？没事我先挂了，该睡觉了。”
“你就知道睡觉，你能不能有点夜生活？”顾云不承认自己永远起不来，“我还有正事没说呢，最近水泊雨怎么样了？”
“他？”顾风万万没想到他问这个，“挺好的。”
“你没事多关心关心人家，别总是惦记自己训练那点事。水泊雨他不高兴了你带着他玩玩。”顾云强调。
“他不高兴？”顾风更想不到了，“他没不高兴啊，每天都挺正常的。”
“总之你多关心人家一下。”顾云就不懂了，顾风对四水的任何反应都超级灵敏，知道四水什么时候难过，什么时候害
怕，对别人的时候每根神经比电线杆子还粗。顾风也没多想，自己也没有不关心水泊雨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只是没觉得水泊雨的情绪有什么问题。
铃声再响过一遍，顾风不得不结束通话回宿舍了，302已经熄灯。黑暗中他还要躲着地上的脸盆，两步就到了床梯的位置，但是并没有急着上去。
因为陆水躺在床上，正在看他。
“刚才和我爸妈打电话去了。”顾风压了压他的被子，“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时间门。”
“哦。”陆水藏在被子里面的下半张脸有了一丁点的笑意。
“赶紧睡吧。”顾风替他摆正拖鞋之后就上去了，顶头的水泊雨也刚刚躺好，像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想起顾云的话，顾风的手超过床栏杆，到他枕头上碰了碰。“喂。”
“啊？”水泊雨给他一吓。
“没事吧？”顾风问。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水泊雨摇着头说，觉得顾风今天怪怪的，“你没事吧？”
“没有啊。”顾风借着手机光打量他的脸，“你最近有什么不高兴的么？”
水泊雨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没有。”
“哦，那好，考试将近，如果真有什么不高兴也要学会调整心态。如果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可以告诉我，咱们一起商量。”顾风放心了。
“好……谢了，晚安。”水泊雨点头谢过，重新躺好之后开始思索顾风的问话。他们太熟悉了，一起长大一起走上跳台，小时候无话不谈，青春期过后则各有各的烦恼。他也能理解顾风的好意，只是自己的事，没有办法和他商量，任何人都帮不到自己。
宿舍陷入一片安宁的休息氛围当中，除了6个人的呼吸声，只剩下窗外呼啸而过的东北风。陆水看着窗外摇动的树影，不知不觉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好累，每天都好累，陆水在睁眼时，周围已经变了样。
熟悉的双人床和大衣柜，还有他每天都用来写作业的书桌，他腾地一下醒过来，第一时间门看向墙上的时钟。刚刚晚上7点，这时候正是陈智明回来的时候。可是哥哥呢？哥哥为什么不在房间门里？
陆水飞快地跳下床，由于动作太快，不小心将床头柜上的书本和水杯全部扫了下来。他顾不上收拾，抽出藏在床垫下方的裁纸刀朝房门奔去。门把手已经上了锁，他连续拧动十几下都没有拧开，这时候客厅有了动静，像是客厅的门被推开了，又像是有人走了进来。
他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又听到了父亲在说话。
“哥！哥！”顾不上装病，陆水一再而再地撞击门板，想用自己的身躯将门板拆开。可是无论他怎么撞，这扇门纹丝不动。
“哥你别怕，你把门打开，我去杀了他！”陆水开始大喊，声音格外尖锐。他用两只手拽住门把手往里拉动，既然撞不开这扇门就把锁拆掉好了，可是他又一次失败了，他拿门锁无可奈何。陈智明要对哥哥做什么？陆水不敢想，只能一下一下地砸着门把手，一下比一下更猛烈地撞击门板。
他发过誓，绝对不让那个畜生再碰哥哥一下。
怎么打不开？陆水继续用肩膀去撞，但奇怪的事根本感觉不到疼，陈智明又在说话了，他疯了一样踹向那扇门……
“四水？四水？”顾风轻轻地拍着陆水的脸，“四水，醒一醒，醒一醒……”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睡得最沉的时候他被摇醒了。起初顾风还以为是地震，摸着床栏一个翻身就跳了下来，准备开灯叫醒大家。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陆水的声音。
“哥，哥……”陆水一边叫，一边挣扎，挣扎得太过激烈所以晃动了上下铺。
于是顾风冷静下来，原来不是地震，而是四水做噩梦了。而且这个噩梦一定吓得够呛，像是有人和四水在搏斗。他轻轻地坐到陆水的床边，摸了一把他布满汗水的额头，然后开始唤醒他。
“醒一醒。”顾风见他快要睡醒了，擦去他眼皮上的汗水，“四水？”
陆水两只手交叉地压在胸口处，上一秒眼前还是那扇该死的门，这一秒周围忽然变得很黑。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又温暖的声音，让他一下子安了心，不再那么害怕了。
“做噩梦了吧？”顾风摸了下他的脸。
陆水委屈地张了张嘴。“队长。”
“梦见什么了？”顾风又问，“没事，梦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假的，梦见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梦里有怪物。陆水慢慢地坐了起来，差点忘记自己已经带着哥哥逃离了噩梦，离开了那个家。他沉浸在周围的安宁当中，同龄人的睡眠质量真好，自己只吵醒了队长一个人。
但是他也没有解释自己的梦境，而是换成了靠着床的坐姿。他右边空出一块地方来，顾风顺势掀开被子坐了过去，两个人支起膝盖，肩膀贴着肩膀。
汗水还没完全褪去，顺着陆水的皮肤一个劲儿往下流。他们都没有穿正经睡衣，只是一件宽松的纯棉大t，底下就是底裤了。双腿的肌肤贴在一起，明显一个发汗潮湿，一个清爽干燥。
顾风并不追问，任凭陆水靠着自己调整呼吸。他很想问，但是又怕问得太过唐突了。是什么样的梦呢？他想去四水的梦里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十几分钟就这样过去了，陆水再一次变回了一言不发的状态，把自己的所有情绪封锁住，一丝不漏。额头上全是汗，根本擦不完了，他也懒得再动，任凭汗水往下淌，任凭几根头发黏在腻腻的额头上。
呼吸好似很难调整，陆水的呼吸声比较快，突然一下子他将脸埋在了顾风的颈窝里，手臂却紧紧地抱着自己。
顾风叹了一口气，将左手压在他的后颈上，碰了碰他的发梢。“你别怕，梦都是假的。”
陆水没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藏着脸，像是一只逃避现实的大鸵鸟。他和顾风几乎一样高，和小鸟依人毫不沾边，他也很想去抱一抱顾风，可是还没掌握拥抱的技术和诀窍。
“梦里……是不是很可怕？”顾风有规律地拍着他。
陆水还是不动弹，只是缩在他的左胸口。
“你以后要是又做噩梦了，身边又没有人，这可怎么办……”顾风像是说给自己听，“你身边得有一个熟悉的人。”
陆水在他脖子上面吸了吸，很好闻的沐浴液味，是薄荷的，干干净净像是一汪池水。
“北体的地址位置很好，不管去哪里都很方便，周围还有地铁。”顾风总觉得他有话要说，要是放在平
时自己一定用尽办法逼陆水亲自开口，但现在不行，“师资力量也很雄厚。”
陆水的眉骨忽然有点痒痒，在队长的锁骨上来回蹭动。
“就算去首体看你哥，也很方便。”顾风又说。
陆水这时候才抬起头。
“所以……”顾风这时顿了顿，他不想等待顺其自然，而是想要力挽狂澜，“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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