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在医院休养观察了一个星期, 顾灵终于出院了。
江正则骑着自行车把她载到寝室楼下，然后把一大袋子药给她，叮嘱道：“有的是一天敷三次, 有的是一天一次, 你注意看说明书。最近洗澡记得用保鲜膜把伤口缠一缠，不要碰到水。”
“嗯，我知道啦。”顾灵乖巧地应完，又望向他, 只是这一次, 她不是以同学或者朋友的关系来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问他，你上次说喜欢我的话还作不作数啊？@一秒记住杰米.哒x s63点看
“怎么了？”江正则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问道。
“就是……”顾灵脸红了红，深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刚想把话问出口，从楼梯那儿下来俩个女生，是她班上的同学。
“灵灵，你这么快就出院了, 腿伤还疼不疼啊？”
“已经结疤了，不怎么疼了。”顾灵说完，又寒暄了几句, 她们才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 她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要不然就……再缓一缓, 自己也好再考虑清楚一点。
“就是……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 我真的很感激，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请你吃个饭好不好呀？听说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很好吃的。”她仰着小脑袋望着他。
“好。”江正则笑了下，“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吃火锅，现在你要多吃清淡的，伤口才好得快。”
“那说好了，我到时候联系你。”顾灵眼眸弯了弯，冲他挥了挥手，“那我先上去了，再见。”
江正则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一直等到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开。
顾灵回到寝室，几个室友上课都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手托着腮，认真地思考了很久，都是关于他的。
她想起了这几天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记忆再往前一点，她还记起了读高中时的很多事情。
他给她讲题时神情永远是耐心又专注的，他会在她来例假肚子疼的时候给她从奶茶店买回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还会在她有点受凉的时候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着……
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是记得的。
而除了这些，她还记得他很多微小的生活习惯，比如喝豆浆绝不加糖，有轻微的洁癖，以及用右手转笔代表着无聊，用左手转笔则表示心情不好……
直到此刻，顾灵才意识到，江正则对她应该早就不是单纯的同桌之情了。
而她，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喜欢上了他，只是因为反应慢了好几拍，所以一直没有察觉。
终于弄明白这点之后，她就想给江正则把话说清楚了。
拿起手机，顾灵翻到他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第一遍没有接通，第二遍也没有。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顾灵就不会再打了，但这会儿她想告诉他的心情有点急切，于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又拨了一遍。
这次终于接通了，但不是江正则，电话那边的男生说，“江哥出去了，手机忘带了，你要有什么急事告诉我，等他回来我帮你转告一声。”
这话是不方便对人说的，顾灵想了想道：“不是什么特别急的事，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好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问了句，“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宿舍吗？”
男生回答时，笑了笑，语气有点暧昧，“江哥是和隔壁表演系的小姐姐去酒吧了，那要是聊起来真不知道聊多久。”
顾灵心里“咯噔”了一下，“隔壁表演系的小姐姐是怎么回事啊？”
她声音清甜，男生听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多说几句，再加上这男生也是个爽快的性格，被她这么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似地什么都说了。
“就咱们学院隔壁的表演系系花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江哥，经常过来给他送奶茶吃的，但江哥一般都不怎么理。今天难得答应了去酒吧见面，感觉那必然是有情况了啊哈哈哈。要不俗话怎么说的呢，女追男，隔层纱。”
男生说完，还感慨似地补充一句，“不过到底还是咱们江哥厉害，把持了个把月，要是别的男生遇到系花这种长相的，几天就缴械投降了。”
顾灵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挂断了电话。
心里五味杂陈的，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慢，又有点遗憾自己还没有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甚至还有点怪他，当时那么认真地说喜欢自己，可现在才过了四个月不到啊……
但想了想，又觉得他也确实没有义务在被拒绝之后还要一直喜欢自己，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怪自己的。
想到最后，她心里又只剩下难过了，给自己烫伤的腿换药，又艰难地爬上床，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脸。
快十点钟的时候，几个室友上完课回来，见她的床帐已经放下来了，都有点奇怪，说话收拾的声音都刻意压得小小的。
“小葡萄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啊？”
“可能是从医院回来累了吧。”
顾灵这时候并没有睡着，也听得到她们小声的交谈，但就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声音肯定是带着哭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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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的这个恋爱真的是结束得仓促又莫名其妙。
眼泪无声地淌湿了枕头，顾灵哭着哭着就累了，累着累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但她七点多就起来了，刷牙洗脸之后背着个书包出门了。
因为腿上还有伤的缘故，她下楼梯特别慢，要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下到最后几层阶梯时，她看到熹微的晨光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她下来，男生推着自行车朝她走近，“你要去食堂买早餐吧，我载你去，你的伤还没有好，走路不方便。”
“不用了，我自己去。”顾灵心里堵着点气，不想理他，说完就低着头直接往前走。
江正则不明所以地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小姑娘脾气好性格又软，以往和谁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现在这样，他知道她一定是气了，只是却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昨晚他回到宿舍已经快十二点了，室友们都睡下了。
他看到手机上有她的两个未接电话和一分多钟的通话记录，只当是室友帮忙接了下，也没多想，就一大早地起来到她宿舍楼下等着，想见了面再说，没想到小姑娘却生气了。
这是江正则第一次看到顾灵生气时的样子，但说实话，他觉得她这样还有点可爱。
像是只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的小白兔，自以为凶凶的，却什么攻击性都没有，反而让人想揪一揪她的耳朵。
顾灵慢吞吞地走到食堂，买了一个豆沙包和热牛奶，坐下没多久，江正则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刚才匆匆一瞥没看清，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点肿，明显是哭过了。
他心情立刻变得紧张，“怎么了？是不是我昨天没接你电话让你生气了，那是因为我一时着急忘记带手机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顾灵原本在小口小口地咬着豆沙包，听到这个，抬起头，“你着急是要去酒吧和那个表演系的小姐姐约会吗？”
江正则一愣。
顾灵说完，自己也察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听起来像是在管他的私事一样，可他们两人什么关系都不是，自己哪有这个资格啊。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和别的女生交往了，就不要来找我了，这样不好的。”
她别扭地解释完，又低下头，半天没有听到他说一个字，又抬头看他，然后就正巧撞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顾灵，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江正则认真地望着她，端正了神色，“我去酒吧，是因为那个女生喝醉了，要见我一面，我怕她一个人出事了所以过去了一趟，打电话让她的室友过来接她。”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不管怎么样，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我也不可能喜欢她，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顾灵，你为这个生气，是不是说明，你在意我，也喜欢我？”他漆黑的眸子里显出亮色。
听到他说“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的时候，顾灵的脸微微一红，听到他问这个问题时，她脸上的红晕更是一下子漫开。
“嗯。”她点了点头。
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睛，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些少女的羞怯，“可能在你给我表白之前，我就喜欢你了，但我之前都没有意识到。”
江正则眉目舒展开，唇上扬起一个极大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恋爱关系就这样确定了下来，但是顾灵腿上的伤还没有好，行动不方便，约会的地点只能从电影院改成图书馆了。
周末的图书馆人不是很多，他们两个并排坐在一个桌子前。
顾灵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低垂着，专注看
自己的课本，但是偶尔翻书时，就感觉身旁的人好像一直在看自己。
她侧过头，小声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总看我呀？”
江正则弯了弯唇，直接凑过去，几乎是要贴着她的耳朵了，“因为我的女朋友好看，就忍不住多看看。”
他倾洒而下的温热气息加上这番话让顾灵耳根子一红，不自觉地拿手去摸了摸耳垂，有点烫。
不好意思的同时，她又觉得好像有点开心。
这难道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明明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件事，都觉得甜蜜蜜的。
在图书馆几乎待了一天，晚上要回去的时候，江正则很自然地拎起了顾灵的书包，更加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小姑娘的手又小又软，他牵得小心翼翼，像是珍宝一样，生怕用重了力，把她给捏疼了。
回去的路不长，但两人都走得很慢，到了宿舍楼底下，江正则还有点舍不得放人走。
成功地牵到手之后，他又开始心猿意马，不可抑制地冒出点别的念头，比如说，亲一亲小姑娘柔软的唇畔。
才想把这一念头付诸实践，但一看到她纯真懵懂的眼眸，他又有点退缩了。
才成年没几天的小姑娘，感觉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自己这样做，会吓到她吧。
但是不亲……忍不住啊。
今晚月色温柔，风也是轻轻的，撩人心弦。
顾灵抬头看眼前的男生，感觉他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一样，可又一直忍着不说。
小姑娘在感情上一直反应慢一些，但这一次却忽然之间像是福至心灵了一样，聪明了一小下。
“你把头低一低，我有话和你说。”她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江正则依言照做。
“马上要熄灯了，我要上去了，就……提前给你说一声晚安。”
说完，她踮着脚，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快速地在他唇上一亲，“再祝你做个好梦呀。”
然后，小姑娘就像偷吃了榛果的小松鼠一样，羞答答地跑进了楼道里，脚步还有点欢快。
一直到回寝室，洗漱完上到床上，闭上眼时，江正则都在回味那几秒短暂而柔软的触感。
他的小葡萄，怎么这么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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