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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怨为祟·其壹 奶白的一盅汤,咕嘟冒泡……


文叔掏出手机,急不可耐地拨通了殡仪馆的电话。

  “喂,现在有没有空的灵车,我家儿媳妇死了,快点来辆车把遗体接走……”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冷冷打断他。

  “很抱歉,要接走的太多了,暂时无法来接您。”

  “嘟”的挂断了。

  “搞什么啊?”文叔莫名其妙。

  这个殡仪馆离福临镇不远,平时负责的也就周边几个镇子。而且这几个镇子的人[kou]加起来也不多,一年到头也死不了几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那么忙了?

  他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抱歉,要接走的太多了,暂时无法来接您。”

  一模一样的回答。

  “神经病啊!”文叔急怒[jiao]加。

  夜长梦多,徐小雨的尸体如果不早点烧掉,留在他家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死心,继续打。

  “很抱歉,要接走的太多了,暂时无法来接您。”

  “很抱歉,要接走的太多了,暂时无法来接您。”

  “很抱歉,要接走的太多了,暂时无法来接您。”

  文叔脸[se]微变,战栗着慢慢垂下了手。

  见他没有再打电话过去,孙凤娇急眼了。

  “发什么愣啊你,接着打啊,打到有车来为止。”

  可文叔仍然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孙凤娇一把夺过手机,“你不打我打!”

  “滚一边去!”

  文叔忽然暴怒,扬手就把女人挥开。

  孙凤娇气得要死,刚要撒泼,却见丈夫的脸[se]一片煞白,顿时不敢吱声了。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文叔泛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到刚才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每一次,殡仪馆那边都是用一模一样的声音,用一模一样的语调,对他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可问题是,那并不是智能客服回复。

  殡仪馆的服务热线,从来都是值班员工亲自接听的。

  所以,接电话的那个人,是在跟他恶作剧吗?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人?

  福临镇的人都很相信幽冥之事,文叔更是如此。

  他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更何况,他做贼心虚,心内难安。

  末了,徐小雨的尸体只能被搬进专门用来储存食品的保鲜冷库,等明天有空余的灵车了,再送去殡仪馆火化。

  ***

  这时,先前一直在观察事态的王振强,已经悄没声息地溜回了客房。

  一路上,他嘴里不停骂骂咧咧个不停。

  晦气,真是晦气!

  他是个生意人,最讲究吉凶祸福,没成想好巧不巧碰上具吊死女尸,真是倒霉透顶,回去后必须找几个大师好好儿做场法事,驱邪避秽。

  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反正他要吃的东西已经吃到,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不知是多年来对这方面深信不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王振强直觉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刺挠得很。

  快,快,必须快,越快越好。

  此地不宜久留。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胡乱团成一团就往行李箱里塞。

  “嘶……”

  指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冰凉柔腻的东西,还湿.答.答的冒水……

  他心里一咯噔,慢慢[chou]出了手。

  指尖站着一些透明微黄的[ye]体。

  恐怖的预感一下子在脑海中炸了开来。

  王振强颤抖着伸出手,慢慢把那堆衣服移开。

  只见漆黑的行李箱内衬上,蜷缩着一团红红白白的物事。

  光溜溜,湿.漉.漉,还在微微起伏。

  一个小小的婴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振强发出惊恐[yu]绝的尖叫,整个人瘫软下来,四肢着地,仓皇逃窜,那模样简直比被猫撵的老鼠还可笑滑稽。

  突然之间,他脖子“嗖”的一凉,像有一条发臭的死鱼掉在上面。那带着血气的腥味弥漫开来,滑腻腻又湿漉漉的触感,束缚着他整圈脖颈。

  “啪嗒、啪嗒。”

  手背淅淅沥沥地溅上透明[ye]体。

  是羊水。

  那个婴儿正趴在他脖子上。

  王振强活像条案板上的鱼,艰难地大[kou]呼吸,浑身麻痹,一动也不能动。

  他那么希望自己现在就能昏死过去,可偏偏他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婴儿正攀着他的脖子,慢慢往上爬,爬到他毛发稀疏的头顶。

  混着血水的羊水濡湿了他的头皮,又顺着前额点点滴滴地淌落下来,糊满他的面孔。

  两只嫩生得连指甲都没长出来的小手,抱住了他的脸。

  比猫爪还小的小脚丫,悬在那儿一蹬一蹬的,仿佛在同他玩闹。

  王振强的牙齿和眼珠,剧烈地打起战来。

  婴儿那张小小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它的五官轮廓都还是模糊的,像一块初具人形的白[rou]。

  是了,毕竟它只有五个月大的时候,就硬生生被人从母体里钳了出来。

  王振强的[jing]神快要崩溃了,心脏跳得几乎爆炸。

  婴儿睁开了眼睛。

  两个硕大的漆黑窟窿。

  它对着他说话了。

  “爸爸。”

  狡猾的、[yin]险的、充满恶意的稚嫩声音。

  “哈……”

  “哈哈哈……”

  王振强整个人[chou]搐不停,喉咙里挤出似笑非笑的声音。

  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自己吃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王振强的身体和[jing]力每况愈下,但生活却丝毫不加节制,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纵[yu]无度。

  直到一次差点死于马上风,他终于开始正视自己无法抗拒地滑向衰老的事实。

  几经辗转,他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一味食补偏方。

  那是一种奇特的补汤。

  朋友介绍他认识的那个大师反复强调,这种补汤虽效果奇佳,却珍贵难得,而且一般人很难接受。

  不过,当他掀开炖盅的盖子,看见里面那汪热气腾腾的[nai]白汤羹时,却觉得并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用几个月大的女婴炖出来的婴儿汤么?猪吃得,牛吃得,[ji]吃得,人也是动物,有什么吃不得?

  况且,婴儿也算不上是人。

  “为什么要用女婴?”他问大师,“用料方面有什么讲究吗?”

  “以[yin]补阳,才有壮阳之奇效啊。”大师摇头晃脑,“况且女婴可比男婴易得得多。”

  他一想还真是,毕竟是个人都会想要儿子传宗接代,女婴不值钱,打掉就打掉了。

  “行,那我就试试看吧。”他痛快道。

  巴掌大的小女婴,洗干净放进炖盅,加入党参、巴戟、当归、枸杞、姜片等药材,闷上盖子,炖煮八个小时,连[rou]带汤地吃下去,果真补气养血,功效绝佳。

  吃了一段时间的人婴汤,他感觉自己[jing]力充沛了不少,好像回到了青壮年。

  而那个提供给他人婴汤的卖家,就是文叔。

  他隔三差五地来文叔家的民宿小住,根本不是为了旅游度假,就是冲着文叔那一手好厨艺。

  就在前些天,文叔悄悄来敲他的房门,说自己马上就有极品货了。

  所谓极品,是他们的“黑话”,特指五六个月大的婴儿。一百天以内太稚幼,足月了又[kou]感欠佳,长到这个程度最适宜。

  那具小小的身体外边,还包覆着一层鲜[nai]油似的油脂,红白分明,脑壳薄透,小手小脚一颤一动,宛如刚下的猫崽,又靓又补。

  当时,他觉得文叔是在瞎吹牛,无非是想卖自己更高的价格,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文叔还能找得到极品。

  现在法律管控越来越严格,很少有人能从医院渠道弄到婴儿尸体了。只有一些违法的地下黑诊所偷偷在卖,但往往品相都不尽如人意。

  谁知,文叔拍胸脯跟他保证,说自己非但能给他弄到五个月大的极品,还是活婴,更是最最珍贵的头胎。

  “头胎最营养,没有比这更补人的好东西。保证您吃下去后,生龙活虎,龙马[jing]神,胜过十八岁的小青年。”

  文叔吹得天花乱坠,他虽然将信将疑,却也十分心动。

  于是,他先付给文叔三万块的定金,承诺如果东西确实可以,再给他打七万。

  十万块钱买一个女婴,恐怕也就他舍得这么花钱了。那些女婴的家里人,恐怕都不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养她们吧?

  当天,文叔偷偷摸摸地带他去了一家地下诊所,让他在手术室外等着。

  “看见新鲜,吃得才放心。”文叔得意道。

  文叔确实没诓他。

  那团放在手术换药盘里的胎儿被端出来的时候,还在微微动弹。

  真的很新鲜,不仅是活的,品相[se]泽也都无可挑剔。

  回到民宿,文叔立刻去厨房给他现煮,他就坐在桌边现吃。

  汤盅端上来,一掀开盖子,香味就热气腾腾地扑在脸上。

  [nai]白[nai]白的一盅汤,香葱碧绿,枸杞鲜红,还在咕嘟冒着泡。

  就算不当补品来喝,婴儿汤也是远胜任何山珍海味的绝品。

  他打心眼儿里这么觉得。

  连汤带[rou]地舀起一勺,他吹都顾不上吹,就急不可耐地送进嘴里,烫得眼泪出来了。

  [rou]香滑得像汤,汤又鲜浓得像[rou]。

  他把筷子伸进去一夹,夹起来一端小胳膊,莹白柔润,像[rou]做的藕,上面还点缀着一小块赤褐[se]的胎记,愈发叫人食指大动。

  他舌头一卷,嚼都不用嚼,稍微那么一吮,[rou]就软溜溜地滑进了食道。

  仔细品完,他吐出一节细细的小骨头,竖起大拇指,“果然是绝世美味,文叔手艺见长啊。”

  文叔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王老板客气啦,过奖过奖。”

  ***

  现在,王振强后悔得想死,胃袋都在绞痛[chou]搐。

  他哪儿能想得到呢?

  徐小雨长得漂亮,又一看就是软弱可欺的[xing]格,他对她觊觎已久。有一次他喝多了,便借着酒劲儿侵.犯了徐小雨,还拍下照片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徐小雨很绝望,但她根本不敢报警。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被千夫所指的只会是她。在福临镇,失去清白的女人就是最低贱的存在,会被整个镇子的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她没有文化,又没有谋生能力,万一被冯家扫地出门,她在外面的世界根本无法生存。

  她只能强行忍耐下来。

  而王振强这辈子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根本不把自己做过的事当一回事,哪能想到徐小雨会因此怀了孕,生下的孩子还被文叔做成婴儿汤,让自己一[kou][kou]吃了下去。

  王振强知道,自己这回大好不妙,恐怕是被婴灵缠上了。

  婴灵是人工流产或胎死腹中的婴儿灵魂,魂魄无依,无法往生,弥留现世,产生无尽的怨气恨意,故此循着血缘找到亲人,纠缠作祟。

  徐小雨的女儿是被生父吃掉的,即使在婴灵中也是极为悲惨的存在,一定怨气冲天。

  自己真是到了十八辈子大血霉,被文叔这个钱串子给坑了!

  王振强[yu]哭无泪。

  若非吃的是亲生女儿,自己根本不会摊上这种要命的[yin]间事儿!

  他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奔逃。可是,那一声声“爸爸”始终如影随形,那团小小白白的东西如附骨之蛆般,紧紧跟随他。

  冲过楼梯转角,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想看自己有没有把那东西甩掉,结果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婴灵脸上的两只大黑窟窿,正涌出滔滔血泪。它大大张开了嘴,鲜红的[kou]腔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牙,朝他猛扑了过去。

  王振强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秒。

  两秒。

  三秒。

  怎么……无事发生?

  他颤巍巍地掀起眼皮。

  “王老板?”

  一个俊美得近乎妖冶的青年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好像有鬼在追你似的。”

  这种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大活人,王振强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cao]。

  “鬼……真的有鬼啊!它追着我不放!你……你看到了吗?就刚才,在这里,它还要扑上来咬我!”

  听着王振强的胡言乱语,江暮漓笑了,眼尾小痣在昏暗光线里闪过一点诡异的殷红。

  “哪里有鬼啊,你一定是幻觉。”

  “真的有啊,是……是一个婴灵!”

  “王老板。”江暮漓俯下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角勾出讥嘲的弧度。

  “你疯了吧?”

  王振强愤怒了。

  这个人竟敢把自己当傻.[bi]!

  但是,当江暮漓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赶紧扯住他。

  “你陪我回趟客房,我行李和证件都还落在里面。等你把我太太平平送上车,我给你钞票,两千块够不够?”

  “不用。”江暮漓微笑婉拒,“我男朋友养我,他有钱。”

  “……”

  王振强今晚受到了二次惊吓。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前脚撞上婴灵,后脚又碰到个男同[xing]恋啊?

  一[yin]一阳谓之道,[yin]阳调和才能生生不息。男同[xing]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不仅会折损自己好不容易补回来的阳刚之气,没准还要折去阳寿!

  没办法,他必须找个人陪着他,不然他真的害怕到站都站不起来了。

  两个人顺着走廊,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白天不觉得,一到晚上,才显出这条老旧走廊又深又长,黑得看不见尽头。

  江暮漓走在前面,昏黄的壁灯照出他的影子,形状凌乱,墨黑一团,宛如怪物。

  王振强莫名怵得慌,好像有把毛刷子贴着他的脑髓,来回地刷动。

  “王老板。”

  江暮漓冷不丁开了[kou]。

  王振强一个激灵,“什么啊?”

  “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吗?”

  青年慢慢转过头,逆光里,嘴唇鲜红,牙齿雪白,向上弯成一个诡笑。

  “我啊,可是在无间地狱里呆了很长时间。现在回忆起来,也会觉得真够难熬的。”

  王振强牙齿开始打颤。

  “在无间地狱里受刑的罪人,都犯下过十恶不赦之罪。”

  “但你这样的,即使在那些罪人里,也是相当拔类超群了。”

  江暮漓笑容可亲,语气友好,就如他和闲聊家常一般。

  王振强想逃,腿脚却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听自己使唤。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可身旁那扇窗户外,还是那棵歪脖子树。

  也就是说,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江暮漓慢慢举起手,朝上一指。

  “无间地狱,火焰覆天。”

  王振强颤巍巍的抬起头。

  “啊——!”

  一团炽浆火雹砸落,他的脸立刻烧了起来,五官在火焰中狰狞变形。

  江暮漓指尖向下。

  “烧铁为地。”

  王振强顿时像被雷电击中,浑身上下剧烈[chou]搐。

  因为疼……疼啊!可疼得快要死了,他的两只脚还是动都不能动,只能任由脚掌被烫得皮焦[rou]烂。

  “啊啊啊啊啊……救我……呜呜啊啊啊啊啊……救救……我……”

  王振强惨叫的时候,还不断有火球从他嘴里喷出来。

  江暮漓耸了耸肩,“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极恶的人类也好,极善的人类也罢,对祂而言本不存在任何区别。

  就像人类也说不出[cao]丛里两只打架的蟋蟀,哪只更有理。

  祂不会给坏人以惩罚,也不会给好人以奖赏。

  人类的因果,祂不会干涉,更不会为他们去改变。

  王振强现在遭受到的一切,并非真的来自无间地狱。

  只因祂即使寄宿于人类之躯,辐[she]出的灵压也太过庞大。所以,哪怕仅从[kou]中吐出几个字眼,都能对王振强这种恶业极重的人类,造成很大的冲击。

  “唉。”

  江暮漓叹了[kou]气。

  王振强是的祂的饵,可不能在这里就没了。

  “你又出现幻觉了?”

  但见面前的青年朝自己露出微笑,王振强如梦初醒,浑身一震。

  对啊,自己是怎么了?

  “今天晚上真是活见鬼了!”他抹了把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刚才好像又看见了地狱了,有火在烧我,简直太邪门了。”

  江暮漓无奈地摇摇头,“你的症状果然很严重。”

  “别废话了!”王振强一秒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快点陪我去停车场,答应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什么嘛。”

  江暮漓手朝前一指。

  “看,不是已经到目的地了吗?”

  王振强呆住了。

  自己正站在保鲜冷库的外面,卷帘门缓缓升起,里面一片漆黑,像是一个随时会把他吞噬的巨大黑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短暂的安心后突然袭来的恐怖,最是令人绝望。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yin]魂不散抓着我不放啊!”

  王振强的双脚已经半点动弹不得了。

  他脚边的地面伸出无数双稚嫩的婴儿手臂,那些曾经都是被他吃下的婴儿,它们死死抓住了他,将他推扯着带向仓库深处。

  其中一条小胳膊上,长了一块赤褐[se]的小小胎记。

  “救救我……救救我啊——!”

  王振强不住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我给你钱……要多少给多多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啊!”

  江暮漓两只手背在身后,半歪着头,笑意清浅,像幼儿园老师看一群小朋友做开火车游戏。

  真可爱呀。

  自己和衍衍也能生一群孩子就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

  青年抬起手臂,在夜[se]下打了个轻巧的响指。

  “开启吧。”

  万鬼嘶嚎的悲鸣,逐渐从仓库大门后飘[dang]出来,连空气都被震[dang]得扭曲。

  如此恐怖而悲惨的声音,普通人只怕稍微入耳,都会发疯致死。

  这间停放着徐小雨遗体的仓库,变成了通往无间地狱的入[kou]。

  六道轮回作为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共成一体却又彼此独立。

  就算是天神道那些拥有超群神格的神明,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在地狱道与人间道之间,切出一个入[kou]。

  而祂作为来自太虚墓地的异域神,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当然,祂原本也不具备这种能力。

  说起来,祂还得感谢地球诸神。多亏祂们将祂打入无间地狱,祂才能吸收近乎无限的业力,得到那把能开启地狱道的钥匙。

  因果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啊。

  “此刻展现在你眼前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江暮漓高举双手,凌空击了两下掌,然后微微欠身,做出风度翩翩的迎客姿态。

  “欢迎光临。”

  王振强的躯体,瞬间被婴灵们的手臂贯穿。

  在灭顶的恐惧与痛楚中,他坠入了无间地狱。

  一瞬间,他彻底丧失了人的形态,变得怪异恐怖,扭曲狰狞,一如地狱道众生。

  自此,他将永远在无间地狱,忍受永无止境的酷刑折磨,毫无救赎,不得解放。

  地狱道的大门轰然关闭。

  所有的婴灵都变回了人类婴孩的形态,天真无邪,柔软可爱,不再是恐怖的恶鬼模样。

  一团团莹白发亮的幼小灵魂,像孔明灯升空,消失在了广袤无垠的天幕。它们终于能摆脱切骨深仇的束缚,离开这从未善待过它们的残酷人间。

  它们没有任何罪业,它们只是不被期待而诞生的孩子。

  仅此而已。

  其实,婴灵的怨气是最难被化解的,但王振强在无间地狱中永世遭受折磨,是所有遵循六道轮回规则的生物中,所能沦落的最悲惨的下场。

  所以,就连被亲生父亲吃掉的徐小雨的女儿,都能被超度升天。

  突然,整座福临镇震[dang]扭曲了一下,像发生了地震。

  空气中隐约[dang]来一丝低吼,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正为失去本该到嘴的美食而震怒。

  “果然醒了,真是个贪吃鬼。”

  江暮漓保持着温柔可亲的微笑,白皙修长的手指却慢慢握紧。

  下一把开启饿鬼道的钥匙,很快就能到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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