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邪恶风易行,正义旗难举
酒过三巡,林致远道:“三师兄,你对魏国公主拓跋琳应该有所了解,今日凯旋宴上她颇有些奇怪之处,指明要与吟霜郡主切磋剑法,而且气势比沙场杀敌更盛,按理说他们二人应该并不相识,不知为何却如仇人一般?”
杨云凡虽未参加宴会,却也猜得出这位公主定是因为吃醋方才会如此,但是此刻不便说太多,只道:“女人有时做事全凭心情,男人不可能理解。”
林致远点头赞同道:“三师兄说极对,女人讲理的时候甚少。”
苏木兰狠狠撞了一下他的手肘,嗔道:“无凭无据说这样的话,你才最不讲理!”
杨云凡看着二人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你们二人如今一位是紫衣捕头,一位是小神医,却还是如儿时那般爱嬉闹。”
林致远饮尽杯中酒,道:“三师兄,我今日辞了六扇门的差事,因为那里已不再是维护公正之地,但是我仍旧想要继续追查一件案子,事关江湖司故意包庇极恶之人,其所公布的恶人死讯几乎六成均为假,其中便包括裘万山。”
杨云凡的拳头霎时间紧握,蹙眉问道:“裘万山难道还活着?”
林致远道:“我已将他抓获,此案内幕极深,不知三师兄可愿共同参与调查?”
杨云凡笃定点头,胸中义愤之气难平,道:“江湖司扰乱江湖,六扇门纵容恶行,此事义不容辞,我就不信邪恶之风易行,正义之旗难举。”
林致远道:“此案牵扯重大,可能会引发江湖动荡,所以在查出幕后黑手之前不能泄露任何消息,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杨云凡点头赞同。
拓跋琳独坐于房中,从黄昏等到深夜,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
昔日战场之上,因军事部署的争执,她一人独坐于帐外旷野中生闷气。
宋长风端来饭菜道:“别生气了,其实公主的建议有诸多可取之处,我与拓跋兄会再商议。”
她气恼间抓起饼扔到他身上,道:“我哪里有资格生气,部署之事自然是由你们两位主帅决定,何必假装在乎我的意见!”
“女人哭闹其实都不是真生气,沉默不语才是真生气,当说自己没有生气的时候最是生气。”
她冷哼一声不屑道:“宋将军难不成以为自己是最懂女人心的情圣?”
“这话是我表妹说的,她与你有一些像,不仅倔强而且总喜欢把不开心的事情藏在心里。”
她垂头不语,此言莫名戳中心底最深处。
“这些饭菜是拓跋兄特意吩咐厨子准备的,夜里寒重,吃过后早些回去休息。”
见她无心饮食,他便脱下斗篷递给她,道:“若是还想待一会儿那便穿上。”
她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哭,但却不愿让其他人看到,于是狠狠道:“啰啰嗦嗦烦死了,就不能让我清静片刻吗!”
他起身后犹豫片刻,将斗篷披在她的肩上,像安抚孩子一般轻声道:“听话,早些回去。”
她突然扯住他的衣角,泪水汹涌而出。
他不知所措,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
她哭了许久方才停下,啜泣初停便厉声威胁道:“刚刚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他刚刚绞尽脑汁想好的安慰之言被硬生生被顶了回去,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哭过后心情畅快一些,她拿起饼一边吃一边道:“其实今日是我的生辰,但是哥哥他完全不记得。”
生在帝王家,权势富贵背后却尽是心酸,拓跋枫曾向他提起过父皇寡情与母亲早逝,世间唯一能温暖相依者便是妹妹拓跋琳。
他一向不善言辞,只道:“生辰快乐,事事如意。”
她不依不饶追问:“只有一句贺言吗?你们晋国人难道不送贺礼吗?”
虽知她不过是无理取闹撒气而已,他却依旧满心紧张解释道:“本是该送的,但我…我确实不知道今日是公主的生辰…”
她故意扳着脸道:“连个礼物都没有,何来事事如意?”
他犹豫片刻后摘下手腕上的红色平安绳递上,道:“这是我父亲随信寄来的祈福保平安之物,我只戴了一天,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就当作生辰礼物。”
她看着他澄澈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双眸,接过后道:“当然嫌弃,但总好过没有礼物。”
那夜,她看着平安绳莫名痴笑一整夜,他亦辗转不成眠。
两日之后,他于战场之上负重伤,她在塌边守了一整夜。
他苏醒之时,她满心负罪感地将平安绳摘下,哭道:“都怪我拿走了你的平安绳,现在还给你。”
他忍不住笑了,纵然牵动着伤口生疼,却还是久久难停。
她抬手摸着他的额头,焦急问道:“你笑什么,该不会摔到头了吧?”
他按住她想还回平安绳的手道:“战场受伤本就是常事,与平安绳毫无关联,而且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的道理。”
她却执意要还,幼稚地相信这条普通的手链有神奇之力,沙场巾帼雄风丝毫不见。
他看到她脖间晃动的狼牙项链,知那是魏国吉祥之物,道:“不如你将狼牙项链送给我,如此两人皆可平安。”
她未有迟疑便摘下项链塞到他手中,叮嘱道:“这是我娘的遗物,你定要要时时戴在身边,决不许弄丢。”
至此之后,两人的心越来越近,她的蛮横霸道在他看来尽是率真可爱,而天下唯一降的住她的人便是他,只消一句“听话”,她便温顺如小猫。
犹记得那次大捷,众将士豪饮庆贺,他醉酒后斜躺于踏上,她用热毛巾为他擦脸,不想起身时却被他拉入怀中。
他残留清醒的意识提醒自己不该有如此亲昵逾越之举,但却舍不得放开怀中软玉温香。
她面色绯红,在他耳边轻声道:“听话,别闹。”
她的气息萦绕在耳边,似是魔咒一般,他猝然将她压于身下,舌尖贪婪且急迫地吮吸着她的每一寸,当至雪白胸前那点朱砂痣时,手已徘徊在她双腿间,忽然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似是阻拦。
他方清醒,看清她害羞的盈盈眸间满是忐忑紧张。
片刻之后,她的手松开,环上他的腰间,她这辈子已认定他。
他隐忍蹙眉,抓起被子盖在她身上,不敢有丝毫犹豫便起身离开床榻,连饮两杯凉茶之后方才回神整衣衫,回身看着疑惑与委屈交织的她,承诺道:“击败匈奴之后,我便带你回晋国成亲,八抬大轿、洞房花烛。”
她喜极而泣,抱着被子啜泣。
他急忙上前想拥她入怀,但见她的衣襟尚且敞着,又着实没有把持得住自己的信心,只道:“先把衣服穿好…天气冷…听话…快穿好…”
拓跋琳涟涟泪水难停,昔日最美好的回忆,回想却似利刃。
凯旋宴舞剑之时,他是如此偏袒另一个女人,那句“听话,别闹”,也只是为了保护另一个女人,多可笑多讽刺。
忽然敲门声响起,宋长风道:“琳琳,你开门。”
拓跋琳含泪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门上,泪水似决堤。
她怕他不来,也怕他来,怕他找借口欺骗她,更怕他不愿欺骗她,情断于此。
宋长风颓然坐于房间外,道:“琳琳,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有许多事情我未曾告诉你。我的父亲是武林盟主,为江湖太平劳心费力多年,但朝廷却甚为猜疑与忌惮;我十五岁从军,守土固疆近十载,却换不回君王的信任。离开沙场,我将不得不面对这不堪的一切,但是不想你被牵扯其中。其实我与你之事早已有人透露给朝廷,陛下疑心我勾结魏国之力欲图谋不轨,助父亲反抗朝廷,更可怕的是这莫须有的怀疑我甚至无从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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