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羞带石榴花,峨眉教谁画
林致远对于苏木兰居于父母家中一事甚为放心满意,处理案件入夜方归。
林致远向父亲讲述案情进展,“裘万山、吕震、肖虎三人已落网,皆中蛊毒,目前尚未交代实情,会继续严加审问。”
林清岳神色愈加沉重,道:“此事务必暂且保密,待宋盟主回长安后再行商议,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黑手,素闻蛊毒甚邪,你要多加小心。”
“爹尽管放心,蛊毒之事已请南家少主南棠前来处理。”
“南棠这孩子平日里甚少离开毒王谷,管家说他前日还曾拜访,只可惜当时我未在府中,你定要亲自请他来家中坐坐。”
“南少主近日将离开长安返回毒王谷,但是此案涉及不少毒蛊与暗器,少不了精通此道者辅助,我想请木兰协助查案。”
林清岳深思过后道:“无论心性还是能力,木兰确实是极好的人选,但悔婚一事风波不小,不知她是否有心情参与。”
“我与木兰有旧日同门学艺之谊,她应该不会拒绝。”
林清岳叮嘱道:“涉险之事万不可让木兰去做,而且如今均已不是昔日孩童,行为处事需守礼知节。”
林致远颔首遵父命,又道:“周荃安所提供的线索对于案情推进有极大的帮助,而且他已决意与此案幕后黑手决裂,如今他最牵挂的是中毒蛊尚未痊愈的女儿周樱,这孩子目前暂居南家药园疗伤,痊愈之后需要一个稳妥的安身之处,此事想请爹来安排。”
“荃安在武学方面颇有天分,只可惜误入邪路,如今愿意回头自是甚好,他女儿之事尽管放心,痊愈之后接入府中便好。”
华栾公主与苏木兰闲谈,道:“你的师父若水还好吗,久居昆嵛山中难免会寂寞吧。”
苏木兰没有想到会提及师父,于心中斟酌词句后道:“若水师居山中修道且编撰武学典籍,深感其乐,未曾言过孤独寂寞。”
华栾公主难掩眸间黯然,默然不语,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林清岳与师妹若水青梅竹马、情深意长,但却不得不奉圣旨华栾娶公主,若水避居昆嵛山中终身未嫁。
夫妻二十五载,华栾公主深知林清岳心中始终有若水,此般情殇,三人愁苦,她为始作俑者,这场婚事是她强求而来,有愧有悔却舍不得放手。
关于此事,江湖传言纷纭,苏木兰浅浅知些内情,心中不由忐忑,不知自己所言是否妥当。
林致远走入房中,华栾公主起身心疼道:“总忙到这么晚,宵夜想吃些什么?”
林致远只觉得母亲这般把他仍当作小孩子的语气在苏木兰面前有些丢脸,只道:“刚刚吃过,娘不必费心。”
华栾公主依旧吩咐佣人准备参汤,又道:“木兰你不如帮致远号脉诊断一番,他在六扇门中甚为劳碌辛苦,该多用一些补药。”
林致远自是抗拒,道:“我的身体好得很,不必如此麻烦。”
苏木兰故意顺着公主的意思道:“郡王‘神捕’之名远扬,日夜查案劳身费神,自是该多补一补。”
华栾公主点头赞同道:“还是女儿家贴心,我最大的遗憾便是膝下无女,唯有一个冷冰冰的儿子。”
林致远道:“娘,六扇门最近的案子涉及几种剧毒之物,我想请木兰协助调查,一些事情需要与她详谈。”
华栾公主不满道:“查案之事甚有危险,何必非要让女孩子参与。”
苏木兰道:“伯母,能相助查案、尽绵薄之力是木兰之幸。”
华栾公主见状便也只能道:“今日夜已深,不要聊太久,早些休息。”
母亲离开后,林致远打趣道:“你这丫头依旧是两副面孔,在我面前刁蛮霸道,在我母亲面前却是温顺乖巧。”
“林伯父在婚礼之上为我解围,林伯母细心周到为我安排居住衣食,我自该心存感恩。”
“没良心的丫头,只记得我爹娘之恩,却全然不记得我对你的好。”
“郡王大恩大德小女怎敢忘记,特别是要还一百个人情之事永世难忘。”
“你从明天起继续帮忙查案吧,我实在是忍不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南棠,动辄便冷嘲热讽甚至以下毒威胁我,今日还狮子大开口向我索要天山雪莲作为酬劳,”
“天山雪莲十年方成一株,保存更是不易,目前中原地区据说仅有十株,想不到你竟会有!”
林致远不满之色愈重,道:“我母亲喜爱钻研医术,太后曾赐予两株,但这不是重点,你竟丝毫不关心被南棠百般刁难的我!”
苏木兰见他生这般无名火便难忍笑意,故作恭顺道:“民女这就为郡王开一副能止心中烦闷的药方。”
“你还是先为自己开一副治舌尖嘴利的药吧,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前去处理毒蛊之事,你在家中等着便好。”
“明日一些相熟门派会离开长安,林伯父让我一同前去相送,晚一点再去查案可以吗?”
“我会安排府中侍卫相随,以免你父亲趁机刁难。”
“我父亲想必已因婚礼风波而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为难我。”
“有备无患,你最近若想出门也不要独自一人,无论想去哪里我都会抽空陪你。”
“你这副忧心又唠叨的严肃模样,就好像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林致远冷脸拿起一个石榴剥着,道:“不识好人心的傻丫头!另外你有空多劝一劝我娘,不要总痴迷于给我爹与我熬制各种补药,那些味道甚怪的药膳着实难喝。”
苏木兰看着手法颇为熟练的他,笑言:“好徒儿,昔日为师教你的手艺并未生疏。”
林致远抬手在她的脸颊上刮了一下,道:“真是不知羞,假装人师竟还丝毫不脸红。”
苏木兰用衣袖蹭了蹭脸颊,道:“剥石榴本就是我教会你的,你之前真的和绣花枕头一个样,什么都不会做。”
林致远轻哼一声道:“我不会剥只是因为不爱吃石榴,哪像你这个小馋猫如此贪吃。”
她脸上的石榴汁犹在,他抬手帮她擦尽。
华栾公主的侍女在门外道:“郡王,公主叮嘱您与苏姑娘早些休息。”
家中终究不似私宅那般自由,他温热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的脸颊,烛影摇曳中、抬眼相望间,二人心头皆起涟漪。
林致远将盛石榴的碟子推至她面前,起身离开。
夜里辗转难眠之际忽然忆起一句诗——羞带石榴花,峨眉教谁画。
无论是举案齐眉,抑或是多子多福,他每每听到总会想起她,但无奈情事不似案件那般有依有据,不知何起,亦不知何终,苦寻亦无踪,不知她是否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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