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婉婉脸颊, 一刹那便将她的半张脸烘得发烧起来。
两个人间,婉婉到底是先禁不住的那一个,总是轻易就被陆珏拿捏得死死的, 原来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靠近,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小鹿乱撞。
“我……我才不要学坏了!”
婉婉嗓音弱弱的嘴硬,小拳头收回来前, 轻轻在他胸膛上捶了下。
小娇气包脸皮儿薄,陆珏勾唇一笑, 不逗弄她了,漫声道:“果真是个乖孩子。”
目光触及他眸中浅笑, 婉婉不好意思,只好连忙又埋首进他怀里去, 心底里默默又为夫君的坏,煞有其事地划上了一笔。
她是个“记仇”的小性子。
那些撩拨人心的手段她无师也能自通,总有一天要向他把这些都讨回来的, 让他面对她时, 不能再这般从容自若、收放自如。
小脑袋靠在他肩头, 婉婉伸出双臂环住他,垂下眼睫时, 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在了他腰间。
才发现他的玉佩不一样了。
络子仍旧是婉婉在大金山寺为他织的那串, 但刻着“嫣”字的流云百福玉佩,现下换成了另一块儿双弦月玉环。
婉婉已经知道那是先夫人唯一留给夫君的遗物, 他原先从不曾离身, 自然好奇。
她问出来, 陆珏语调倒一贯淡然, “原先那块儿在盘龙台不慎摔坏了。”
啊……摔坏了……
婉婉心下顿时觉得好遗憾。
试想若是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损坏, 斯人已逝,唯独一点念想还留不住,她怕是要忍不住狠狠大哭一场的。
可夫君是男子,不能像她那般爱哭,书上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就算伤心难过,肯定也不会表露出来教人看到,兴许也不喜欢旁人直白去提。
婉婉总是很体贴人,她把这桩事记在了心里,但没有再去戳他的“痛处”。
陆珏实则也还有好多正事,并不能总陪着她,遂抬手拍了拍姑娘纤薄的脊背,哄着她乖乖睡觉。
但过了片刻后——
“夫君……”
怀里答应要睡觉的小人儿又细细地传出来一声唤,陆珏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嗓音无奈又散漫,
“怎么了?”
婉婉的两只小手交缠在他后腰处,纠结挠了挠,才抿唇轻轻地道:“夫君,睡觉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陆珏连眼皮儿都没动,嗯了声。
婉婉在他怀里仰着脸,目光只瞧到他修长的脖颈与下颌线,男人凸起的喉结委实漂亮极了,每一次滚动都带着莫名勾人的蛊惑感,看得她心里痒痒的。
因为方才玉佩的事,她也想尽自己所能安慰一下他。
婉婉酝酿了片刻,问:“夫君,我能亲你一下吗?”
不给亲就睡不着呢。
陆珏搂着这磨人的小东西忍不住发笑,旁的小丫头都像她这般黏腻吗?
若是再往后更加日渐亲密,他都担心会被她缠得无心公事,春闺梦里,沉醉不知归处。
可哪怕如此,此刻闭着眼睛,他的愉悦也情不自禁地浸染上眼角眉梢。
陆珏不动声色,只懒懒地问:“你想亲哪里?”
这就是默许了吧……
话音落,小猫儿在他腿上挪动了身子,怀中窸窸窣窣带起一点声响。
婉婉将双臂攀上他的肩颈,微微借力凑近他一些,带着满满清甜的香气充盈他整个肺腑,而后温软的红唇覆上来,触碰了下他引人遐想的精致喉结。
原打算就此便迅速撤离的,可她嫣红的口脂不慎落了上去。
瞧他仍旧闭着眼,全然放任她胡作非为,婉婉胆子就大起来,随即伸出粉色的小舌尖细细为他擦拭干净了。
温热触及喉间,陆珏喉咙间滚动了下,不由得微扬脖颈调整了几息呼吸,覆在她腰窝的手掌极细微的动了一动。
但她似乎还没够。
婉婉把亲吻当成探索,玩儿一下便有些上瘾,他又不动,简直是在给她提供便利。
攀着他借力再上来些,她又碰了下他的下巴,男人的下颌处收拾得很干净,半点不见青黑胡茬儿,但碰上去还是会有一点扎,她的红唇娇嫩,两厢对比鲜明,那种粗糙的触感一时就有些奇妙。
于是她又试探着亲了几下,小猫儿饮水似得,斯文又轻柔,最后才嘟着嘴,满怀珍重地啄了下他的唇,让这场探索圆满结束。
他唇上还带着茶的清香,和他自身清冽的气息。
婉婉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亲到了,一时像个偷香成功的小贼,心里喜滋滋地冒泡之余,还怕他下一刻就睁开眼睛来抓她,赶紧就想重新窝回他怀里藏起来。
但后脑勺忽然覆上他的大手,止住了她逃走的动作。
还是被抓住了。
婉婉弱弱地道:“夫君,是你说可以亲的……”
陆珏到底没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大手捏住这只作乱拱火的小猫儿的后颈,瞧她美目盈盈带着茫然无措,缩着小脑袋满是无辜地瞧着他,呆怔怔地,怂得过分惹人怜爱。
他低笑:“是可以,但你亲得不对……”
那怎么才对?
陆珏俯首深吻上她娇艳的红唇,身体力行来教她。
一时间温柔是他,霸道也是他。
婉婉对昨夜的亲吻大多埋没在了后来的狂风暴雨中,是以也是才发现,原来唇齿之间的牵扯可以这般缠、绵悱恻。
好像……好像能把人的一颗心都勾出来,呼吸也全都不由自主地交给了他掌控。
漫长的万籁俱寂过后,婉婉全身绵软成一汪春泉,慵懒靠在他怀里细细喘着气,绯红的两颊与朱唇相呼应,再提不起力气作乱了。
怀中动静止住。
陆珏垂首望她一眼,无奈微扬唇角,轻舔薄唇复尝一口甜,才悠然问:“这次是真的要睡了?”
婉婉不好意思看他,也羞得不敢多言声儿,埋着脸抿唇低低嗯一声就算做答复了。
此时窗外天光正好,春风裹挟了院里的繁盛梨花,零零星星飘落在长案上,纸张生香,枝叶间啾啾鸟啼,热闹又悠闲。
她怕是亲累了,困劲儿来的极快。
陆珏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背上,来回拍了才不到三十下,原本环在他腰上的两条细胳膊,便无知无觉地松懈了下来。
低头去看,婉婉呼吸平稳,纤长的眼睫静静倾覆,像两把小小的羽扇。
已经睡着了。
陆珏这便将人抱起来,回到正屋放在了床榻上,给她盖上锦被,她一扭身,裹着小被子便蜷到里侧去了。
他从屋中出来,见云茵正在隔间熏衣裳,记得嘱咐了声:“傍晚太阳落山前,把东窗关上。”
那扇窗户外是荷塘,风吹进来就在床前不远,太阳落山后容易着凉。
云茵含笑应声是。
等世子爷出门去了,隔间叠衣服的临月也凑过来,兴兴地同她嘀咕,“爷平日瞧着冷冷清清的,想不到实际上待姑娘是这么上心的啊,对不对?”
云茵自顾不言语,觑她一眼,“还姑娘姑娘的,再不改口,回头就罚你的月银。”
临月眯起眼睛笑,“是,如今该叫世子夫人了。”
*
这厢廊檐下,陆珏踏出正屋,茂华早已等候良久,瞧着时机忙迎了上来。
“爷,方才建兴小侯爷前来拜访,小的请他稍等,他便先去拜会侯爷了。”
依霍宴的性子,若真有十万火急之事,只怕等不住,眼下还有闲心往集贤堂去闲逛,想必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陆珏嗯了声,并未多问。
他一壁往书房回去,一壁倒又想起来吩咐道:“长言归府后,教他过来。”
祭天大典出事,纵然太子再如何为救驾伤及自身,依皇帝多疑的性子,追究起来也不可能真的将太子置身事外。
先前枢密院杨琛借例行查问之便拜访陆珏,就足可见皇帝的猜忌之心。
陆珏行事向来缜密,不至于留下破绽给人查,但杨琛其人心性诡谲,他自然要教长言时时注意着枢密院的动向,否则做不到高枕无忧。
长言来的很快,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
“不出主子所料,杨大人心中有疑,哪怕如今证据确凿对准魏国公,他也迟迟没有面圣回禀,只言称调查还未明。”
兴许是证据指向性太明显了吧。
陆珏同杨琛打过交道,那是个聪明人,极其聪明,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成了皇帝近前心腹。
但他的身份是皇帝的一把刀。
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要比旁人更加谨慎,党派之争万万不可牵扯其中。
祭天大典之事杨琛应是嗅到了危险,皇帝的刀,又怎么能被他人左右?
然而陆珏既然要用,便也由不得他了。
陆珏寒声道:“派人将枢密院查到的结果透给魏国公与陈王,他们想必会愿意推杨大人一把的。”
两党相争,杨琛只想独善其身,三方僵持不下的局面,那么谁一旦先动,谁就输了。
不过祭天大典只是陆珏眼下诸多事物中的一桩,今次召长言前来,实则还为了另一桩事。
“灵州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记得去年寒冬时节,陆珏曾派人前往灵州寻钟家之人画像吗?
画像很早就传回来了,然而奇就奇在,府中暗卫在寻求画像临了之际,竟发现还有人在暗中窥伺,反过来在打探暗卫们的身份。
此事传回来,陆珏亦有一瞬间意外。
钟家百十来口人,连带府中仆役,理应早在几年前便死伤殆尽,后来疫病传闻散播开后,连钟家宅子也已经在烈火中烧成了灰烬。
正因如此,当时暗卫的探访之途十分艰难。
可暗处藏着的又是什么人?
陆珏本就身在不胜寒之处,身上聚集的目光多不胜数,可这次对方明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顺着钟家而来。
兴许是陈王,他先前就教章二查过灵州之事,贼心不死也不奇怪。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陆珏并不能贸然全盘否定——世上是不是还有与钟家有关的人活着?
远亲、旧仆、故友、仇敌,甚至钟氏本家之人。
长言提起来此事眉宇间稍稍凝滞,“主子恕罪,先前浮出的一点音讯,手底下人第一时间便追查了过去,但对方行踪藏匿太快,没有查到可用线索。”
侯府的暗卫查不到对方,而事情过去这么久,若当时对方已查到了侯府,也不至于如今仍毫无动作。
这倒是僵持住了。
若换作原来的陆珏,破局只需要放出诱饵,引对方现身再图如何处置便是,可如今诱饵成了他掌心的小宝珠……当真应了那句话,人越是珍视,越会瞻前顾后。
“查不到便先搁置吧,将人都召回来,不得泄露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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