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风月之术
七日即过,闻清徵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了。
这几天,褚易都并未来过,只是在临走时留下疗伤的丹药和药膏,那些药很是有效,嗅之有淡香,和那人身上的竹叶清气一样。闻清徵自己敷上药膏之后,只觉那伤对外伤很有用处,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细长的手指把药瓶中最后一些药膏揩尽,抹在了小臂上,那里的伤痕只带些淡淡的粉色,是新生皮肉的颜色,已经是完全快好了。
九天雷劫的威力不容小觑,闻清徵本已觉得自己这具身躯残破不堪,但没想到竟这样就变得和之前无异了。
清风透过窗棂吹过来,闻清徵的手顿了顿,把药瓶放下,偏了偏头,“褚先生?”
门外,一身长袍的书生慢慢走进来,声音悠然,也如外面的清风竹叶一般。
“你的听觉和直觉很敏锐,这都能感觉到我。”
闻清徵抿唇,问,“您要我做什么?”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如今,饮水思源,也不能忘记为他疗伤的人。他想,这个鬼修也是想好了他今日身上的伤已然快好了才过来的吧。
褚易面上浮起一丝清淡的笑容,乌眸似两丸水晶,像是早就看破世事一般,他生得不是特别惊艳,唯独那双眼睛如同旋涡一般,引人沉沦。
褚易慢慢走过去,把桌上用尽的药瓶拿起来,看了一下,问,“都用完了?”
“嗯。”闻清徵微微颔首,“谢过阁下相救。”
褚易点点头,他便是计算着他用药的量,恰好在今日前来。
褚易把那药瓶收回怀中,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抬头看向他,道,“你如今伤好得差不多了,应是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青年垂着眸子,神情淡淡,“悉听尊便。”
他如今也完全抗拒不了眼前人的要求,若是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话,那他也只有一条路,死。
“我自然不会要你为难的。”
褚易的声音很温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他抬头打量着身前雪发的青年,道,“把外衫脱了,我想看看你的身体。”
“……”
闻清徵眉头紧蹙,下意识戒备起来,“阁下是什么意思?”
褚易看他一瞬间像是被触到逆鳞一般的样子,笑了,轻声道,“我若是想对你做什么事情,那日便就做了,你还能活到今日么?”
闻清徵知道是这个道理,慢慢松弛了神经,却还是有些戒备,“那是作甚?”
他自幼修炼太上忘情道,对情欲之事只是略知一二,就连对沈昭的感情也是朦朦胧胧,不知其因何而生,只是不住沉沦。而褚易给他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很暧昧,那种暧昧若隐若现,好像一层薄薄的雾,要仔细探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或许,闻清徵觉得褚易对所有人都这样。
面前的鬼修声音总是轻淡温柔,与人交谈时亦如调情,即便是要杀人的时候,想必也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的吧。
而褚易解释道,“若要为我卖命,便是要验验货才行。我说了,要你为我杀人,你若是身上有什么伤痕的话,会有影响的。”
“……”
闻清徵沉默了片刻,却还是摇摇头,“不必了。先生还是换一种方法吧。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
若是以往,他并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毕竟都身为男子,褚易要看他身上有没有伤也无伤大雅,但自从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闻清徵便知道许多的人对他并不那么单纯。
他以前在玄清小世界修为高深,无人敢来冒犯,但在这里,却是稍有不慎就能任人欺凌。
褚易摩挲着下巴,看向他的视线意味难明,问,“你身上有伤痕?”
闻清徵顿了顿,“我背上有伤。”
“噢。”褚易淡淡点头,“不是很重要的地方,无碍。我又不是真的让你爬到别人床上去,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他模样看起来清秀文雅,说起话来却是毫无遮掩,让人诧异。
闻清徵默然不语,每每逢到这种话题他便像是木人一般,从不接话,只有真的冒犯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毫不退让。
“来,伸出手。”褚易站起来,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往下压,让他坐着,“你如今虽然双目皆眇,但听觉和感觉却很敏锐,还是可以和常人一样生活的,只是,要再下点苦功夫。但我相信,你是不会畏惧这个的,是吗?”
闻清徵感觉到肩上的重量,有点不适应,微微颔首后,伸出手。
月白色的袖口下露出一截冰雪般的腕子,上面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肌肤透明得如同新熬的牛乳。褚易低头,把他的袖口往上撩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恰到好处地让那截腕子露得格外诱人,又不含一丝情se的感觉。
“我来教你,如何把你自身的美开发到极致。”褚易慢慢把他脑后束着的绸带解开,看到他那双美而失神的眸子,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轻而妖异,“你这样的人,是有权利不那么拼命修炼的,只要你想。”
“……”
闻清徵侧了侧头,他不习惯耳边吹来的冷气,也不喜欢。除了沈昭之外,任何人稍微亲密的触碰都让他难以忍受、
“不,我不需要。”他生硬地拒绝。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他从未想过自己要做那样的人,也没有打算,就算眼前的人比他修为高出千丈,就算他救了自己,也不该这样。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辱,闻清徵几乎忍受不了他时不时的暧昧,想要夺门而出,却紧攥着拳忍住。
“怎么?这就忍不住了?”
褚易有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到他紧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淡淡道,“你如今修为那么低,除了这个法子,还能如何自保?不要以为我会一直帮着你,今日伤好之后,你便可以自行离开,去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了。”
“你要我去杀人?”
“是。”褚易毫不遮掩,“是,一个元婴初期的小喽啰,你敢去吗?”
“……”
闻清徵沉默片刻,“你觉得我可以?”
这人把元婴期的修士都说作小喽啰,不知自己是何修为,而闻清徵如今才只是金丹期,虽然他也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元婴了,但元婴和金丹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褚易站起身,慢慢道,“若是你杀不了他的话,必然不会活着回来,我便当我这几日的药全都喂了狗。若是你能回来,那便是我没看错人。我便能保证你以后定能在这饿鬼道生存下去,而且,会过得很好。”
“我有选择吗?”闻清徵抬头,寻声朝他那个方向望去。
“没有。”
褚易的回答一如之前的决然。
他慢慢走出房门,临出门时,停下脚步,道,“你再休息片刻,晚上的时候,我会来教你更多的事情。到时候,能不能学会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一室重归寂静。
闻清徵慢慢阖上眼眸,脑中如同一团乱麻,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现在身不由己,没得选择,要么听从褚先生的命令,要么,便是陨落于此。
本已决意要在这里自行了断,但却总是留恋。
他不怕死,却是贪生,大概心愿未了,孽缘未结,一想到那人的面容心尖便又痒又痛,轻生的念头总是被更深的眷恋抵消……
褚先生在日暮的时候果然又来了,他履行诺言,来教闻清徵如何将他本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恰如,如何在弯腰的时候露出那一截修长白皙的后颈,如何抬手斟茶才能让纤长的手指看起来更有美感,以及如何让那双被白绸蒙住的眼睛看起来更让人想要探寻,把人们看到那眼睛时的惋惜为怜惜,让那双盲了的眼睛不再变成他的劣势,而是,变成他卸下敌人防备最有力的武器……
褚易在为他重新蒙上白绸的时候,叹息一声,轻声道,“原本,若是你的眼睛还好的,应是有更多方法可以教你的。可你这眼睛已经蒙毒三年,即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闻清徵似没听到他的叹息,只是沉默地学着他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褚易是个很好的教习者,也是个最惯通风月的人物,他教给闻清徵的东西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艳俗,而是,在无声无息中教人如何沉沦。
闻清徵虽依旧抵触,但可以接受。
午夜之后,那道带着竹叶清气的身影离开了这里,须臾,闻清徵亦携着长剑离开了这里。
……
清风净溪,酿泉为酒,面容清瘦的书生在溪水前慢慢斟着一杯酒,这杯酒,或是那人的送命酒,或是,他为他的接风酒。
他等了很久,从清晨等到夜晚,却还是未等到那个雪发的身影。
褚易在心中叹息一声,看了看天色,慢慢又斟了一杯冷酒,这次,却不是自己饮下,而是,拿起来那杯酒要往地下洒去。
他的动作蓦然被一声冷淡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微弱,却依旧很有存在感,“这杯酒,该是我的。”
“……”
褚易抬头,看到满身血痕的青年,而青年手中,提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头颅,正漠然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师尊为什么要学这些呢?当然是为了昭儿的xing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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