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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漏洞


玩笑归玩笑,田地之事还是不能轻忽的。

  王绾回去拉着同僚商量了好几天应对之策,忖度着已经耽搁了许多天,不好再继续拖延。只能叫上不情不愿的大家一起去宫中求见王上,免得王上继续苦等。

  秦王政先看了他们递上来的折子。

  寻常人家的田地当然不会只进不出,家里出了意外急需用钱时,便会有农人卖田。但更多的,还是受到贵族乡绅的欺压,不得不[jiao]出手头的田地。

  后头这种情况在大秦相对要少一些。

  不是因为秦国的贵族格外有良心,单纯就是秦国的法律格外严苛。虽然贵族相比庶民有一定的特权,但贵族也没胆子公然和律法作对。

  ——尊崇法家的秦王能第一个收拾这些妄图颠覆大秦强国根基的家伙。

  同样,也因为秦法格外严苛,一点小罪就能罚得庶民家徒四壁,所以秦人失田的主要原因也大多是为了凑钱[jiao]罚款。

  如果实在凑不够钱,那就上战场军功抵罪。连上战场的男丁都凑不出来的,便卖身作隶臣妾。

  重罚在和平年代并不适用,但先秦又不是和平年代。所以秦国靠着这种不近人情的处罚方式,迅速让庶民接纳了军功制。

  打仗不仅可以解决家中负债,还能获得爵位和良田。秦人因此从不怯战,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做逃兵牵连亲眷邻里。

  大秦的连坐制度连左右邻居也要担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责,一连就是十家,这也是秦法为人诟病的原因之一。

  不过今天主要说的不是律法的改进,此事暂且搁置。

  待到天下一统时,如此严苛的连坐法肯定要进行修改的。否则人人皆如惊弓之鸟,整[ri]担心邻居是不是在私底下密谋什么,会不会牵连自己,难以心安。

  王绾呈上来的折子里,提到了秦人为了生计被迫卖田的事情。

  自商鞅变法废除井田制,确定土地私有之后,土地买卖就合法化了。不过大部分人并不会轻易卖掉自己手头的田地,因为秦国的税收政策比较独特。

  耕者收获的粮食越多,税就越低。所以田多的人反而税少,田少的人却容易因为重税倾家[dang]产。

  除此之外,还有商业上的重税,渔猎、采药等从业人员也被取缔。没了田,不会也没资本经商的农人,[ri]子是真的过不下去。

  因此不到关键时候,秦人宁愿去战场拼一把也不会卖田。

  这么多年来,大秦境内的私人土地流动不算多。不过总有人想让自己手里的田更多一些,于是贵族会用其他法子钻漏洞。

  王绾说道:

  “比起庶民,[ri]子难过选择卖田的贵族反而更多一些。”

  贵族手里的田产足够多,不在乎减少田地之后导致的税收增高。毕竟他们手里留下的剩余田产还有不少,卖一点田用来周转再合适不过。

  只是都到了卖田的地步,一般也没什么挣扎的余地了。情况只会越来

  越糟糕,所以这样的贵族到最后都落魄了。

  可惜的是贵族卖田凑钱时,田地一般都是转手给了其他贵族。庶民无法借此获利,反而促使贵族间完成了土地兼并。

  王绾表示,既然落魄的贵族必然是要卖田的,何不官府出钱收购。如此一来既能增加官田的数量,又能遏制某些贵族家族越发壮大。

  秦王政没说什么,还在细细翻看奏折。

  扶苏跪坐在他身侧,微笑着同王卿闲聊起来。

  “王卿自己也是贵族出身,家中应该买过田地吧?此举一出,只怕要损害王氏的利益了。”

  因为之前的拱火,王绾现在看到太子心里就有点犯怵。果不其然,一开[kou]又是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王绾哪里知道自己因为支持分封早就得罪了秦王父子,还以为王上和太子是对势大的贵族生出了不满。

  也是因着这个猜测,他才一狠心决定得罪贵族,借此讨好君上。

  却听王绾恭谦地表示:

  “王氏一族自然要以大秦利益为先,怎可为了家族得失,肆意妄为?”

  既然注定要得罪一边,那肯定是得罪贵族更划算。如今的秦王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se],贵族们加起来都不够他玩的,跟着贵族闹事只会死得更快。

  更何况,为秦王分忧,还能捞个青史留名的待遇。名利双收的未来放在眼前,即便是遭人排挤他也认了。

  左右他王绾已经拉上了足够多的倒霉蛋一起下水。

  扶苏对王绾的回答还算满意,含笑看向在场的其他几位文臣,直把他们看得压力山大。

  众人听着太子的随[kou]“寒暄”,手心里早就捏了一把汗。

  天下还未一统,太子殿下就开始[bi]他们站位了吗?看来是六国贵族太过富庶了,让王上和太子察觉到了威胁。

  众人想到那一车车送入咸阳的财宝,还有地方上呈来的巨额土地数量统计,竟然觉得贵族们确实肥得过分了。

  太子不开[kou],就这么盯着他们。王上也不开[kou],不知是真的在认真看折子还是有意为之。

  送命题王绾已经答过了,他们却还没答。现在选择摆在面前,是装死,还是顺势表忠心。

  蒙毅率先站了出来,拱手表示:

  “蒙氏一族亦然。”

  李斯原想出列的,结果被蒙毅抢了先。他悄悄瞪了蒙毅一眼,很不满这个后来才入太子阵营的家伙抢自己的风头。

  不敢再耽搁,也赶紧跟着表态。

  三家都说了要跟着王上和太子走,剩下的人能怎么办?即便心里不愿意,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唱反调。

  很快,所有人都表示了对官方收购贵族土地的赞同。

  扶苏看出了其中有人是勉强答应的,即便他们掩饰得极好。

  可见折子里的对策虽然是他们一起商讨出来的,但商讨时也并非所有人都赞同。约莫是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原则,他们胳膊掰不过大腿。

  今[ri]会跟着王绾一起来面见秦王政,恐怕也是打着想看秦王否决提议的主意。自己说服不了众人不要紧,只要王上不同意,那一切就好办了。()

  可惜,王上根本不表态,只让太子替他开[k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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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扶苏一向喜欢得寸进尺,明知道某些人是被迫同意的,还要说点讨人嫌的话。

  譬如现在:

  “见众卿都是如此作想,我便放心了。不过想来也是我多虑,建议既是诸位自己出的,总不会还出言驳斥。”

  很想自己驳斥自己的文臣极力控制,才没有让脸上的笑容带上勉强之意。

  既然都做了决定要讨好君上,那就不能拉着个脸。否则只会叫站队的效果大打折扣,白忙活一场。

  所有人都听出了太子是在敲打他们,让他们这些表过态的家族在后续推进这项制度时不仅不能使绊子,还得出面支持。

  大秦最显赫的文臣贵族都在这里了,有他们带头,其他人更没底气反抗。

  至于武将勋贵,那边不用担心。靠本事打仗挣田的武将家族底气十足,无所谓自家买不买得到田地。

  眼看儿子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秦王政才迤迤然放下奏折。

  他亲切地询问道:

  “诸位爱卿最近气[se]不佳,可是身体欠安?回府记得好好休息。来人,为众臣上一盏药柘糖水来。”

  爱卿们:我们为什么气[se]不佳,王上您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先是被受过太子吓唬的王绾拉着加班讨论对策,后又遭受了太子的亲自盘问。王上倒好,三言两语把太子摘了出去,连做戏斥责儿子两句都舍不得。

  麻了。

  众人心情复杂地喝掉了稀少又珍贵、据说只供给王上和太子享用的药柘汁,只能自我安慰君上还是很看重他们的。

  虽然不会为了安抚他们就做样子说太子两句,但会将太子专供的药柘分他们一份。那可是特意为了太子体弱而从楚地千里迢迢运来咸阳的好东西,旁人见都没见过呢。

  自我pua后,臣子们心里气顺了。

  李斯之前被蒙毅抢了先,现在赶在头一个开[kou]道:

  “官府收购田地说起来简单,实际推行时却难免受到掣肘。除非律法明令禁止贵族购买,否则必然有人特意出价更高,引得卖田者为利益所动。”

  他们提议的是官府收购,而非官府收回。牵扯到“购”,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市场行情、价格浮动等因素了。

  官府以什么价格收购,其他人会不会胆大到抬价抢生意,这些都要考虑。

  现在可能没有谁胆肥到和秦王政抢地,但以后呢?过个一两百年,换上个不那么硬气的人坐上秦王之位,贵族可不一定会因为畏惧君王就拱手相让了。

  所以李斯以法家的心态建议,不如直接从律法上设置条例,杜绝此类现象的发生。

  冯去疾赶忙否决:

  “不可,若卖田者太多,国库又空虚,如何能拿出钱财来购田?”

  ()  真以为国库是花不完的啊?你现在规定只能官方回购是高兴了,等官府拿不出钱找谁哭去?有律法摆在那里,别人都不能买,田不就砸手里了?

  贵族等着卖钱周转,庶民等着租用田地耕种糊[kou]。结果现在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对社会安定实在是大不利。

  秦王政听出了其中的危机,不由得皱眉。

  他缓缓摇头:

  “国库是否空虚,此事难以隐瞒。有心之人若是知晓,再鼓动大量贵族卖田,便能拖垮财政。”

  就差明说“这条法律会给六国贵族提供助力”了,反秦人士绝对会抓住机会怂恿有二心的贵族配合他们。从财政上击溃大秦的统治,借此复国。

  李斯顿时一惊,慌忙请罪:

  “是斯考虑不周了!”

  蒙毅顺势开[kou],提出折中的建议:

  “不如以律法规定凡卖田者,需优先卖与官府。若官府不收,才能由旁人出价。”

  如此一来,既保证了官府能优先收购,又不至于[bi]得官府必须买下。相对起来比较灵活,届时可以根据情况自行决定。

  秦王政不置可否,示意儿子去和臣子们辩论。

  扶苏便提问:

  “今庶民有田,为生计所迫卖之。因此前得罪官吏,官吏于是刻意拖延,三月不曾给出答复言明官府是否收购。何解?”

  拖了三个月,期间没有准话,其他人想买也买不了。但是庶民家里本来就是急用钱才卖田的,三个月足够把所有事情都耽误掉了。

  蒙毅皱起眉头,意识到这里头能动的小动作确实太多了。

  购田到底是地方官做主,还是中央朝廷做主?

  地方官做主的话,府库里确实能拿出钱来。可万一官员和贵族勾结,地方官回回都说官府不收地,最后田还是会全数落到贵族手里。

  中央做主上报秦王,肯定会耽误时间。要卖田的多是急用钱,哪有功夫等你去上报再给答复啊。

  冯去疾想了想:

  “不若给出指标,规定各地每年购田数量上限。若未达到上限,便不必请示。达到上限后,即便无人购田也要告知都城一声,由王上决定是否增加限额。”

  提前请示,这样下一个来卖田的也不用现等了。

  李斯也紧急进行头脑风暴,企图出个可行的好主意压过之前的疏漏。

  还真让他想到了一点:

  “[ri]后官吏不可回原籍为官,避免和家族姻亲勾结。”

  本地贵族出身的官员更容易为自家谋利,如果去其他地方当官,至少当地的贵族还要费心思拉拢新官,不会直接就沆瀣一气。

  李斯还道:

  “各地每年需将购田详情上报咸阳,多少人卖田、官府收了多少、拒绝了多少,一一写明。派遣专人查验,防止弄虚作假。”

  若是分明有人提出了卖田,官吏却挟私报复说没有这回事,无人去查的话,恐怕真能糊弄过去。

  即便

  这项购田令引发了这么多细枝末节的麻烦,在场也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众人都知道,这个举措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延缓土地兼并。

  哪怕他们还没见识过因为土地兼并严重导致灭国的大量后世案例,以他们的脑子在看过六国贵族坐拥无数土地、庶民民不聊生的现状之后,也能察觉到危机。

  田地在官府手里,只需要防备官员伸手就行,总比在贵族手里好。

  贵族可是能够借助田产备下粮[cao]、招兵买马、增加隐户、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危害来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更何况整顿吏治本来就是治理国家需要做的事情。两件事合并在一起,增加的工作量也不算特别多。

  扶苏听着他们的激烈讨论,商议如何完善[cao]作细节。寻了个他们停下喝茶的空,又冷不丁开[kou]了。

  “今有一地年购田限额为百亩,贵族得知,引而不发。待限额达标后,都城未曾增加额度。贵族于是出手引导大量庶民欠债,借此迫人卖田,购得其中土地。何解?”

  众人:……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漏洞是钻不完的,有心人想买田总能找出一堆法子来。

  众人只好又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变更土地所有权必须留下文书凭证,且凭证需要上[jiao]咸阳复核的主意来。

  若有谁家一年收购的土地加起来超过某个数值,便要派人去探查原委,看那家有没有动用不法手段。

  扶苏对这个解决对策还算满意:

  “复核可以,但不止是田地需要复核。”

  众人一愣,意识到了什么。

  就听扶苏声音冷冽地接了下去:

  “购粮、铁、盐、布、药等任何物品数额甚大者,皆需警惕。”

  无论是生活必需品,还是看似不那么紧要的东西,都不能轻忽。对方到底是买来做生意的,还是买来搞事情的,不查一查怎么知道?

  众人还没经历过天下一统后始皇反复遭遇刺杀的大场面,只觉得太子好像防备过甚了。

  殊不知扶苏那是经历太多。

  他见识过侍者购买大量普通药[cao],然后特意提取其中的微量毒素合成剧毒,意图毒死皇帝。

  也见识过反秦贵族伪装成商人,大量采购某种商品借此洗钱。再把商品运送去其他地方“售卖”,实则是把商品送给其他缺钱的同盟,让对方卖货换钱。

  如此一来,大家的钱都过了明路,是光明正大“赚”来的。

  而且扶苏执政后期由于经济发达,见多了各种垄断产业。垄断对庶民的压迫巨大,也得防备起来。

  在科技社会买某个东西买太多了会引来相关机构调查询问已经成为了社会常识,不过在古代一般除却盐铁之外,其他东西大量购买官府都是不怎么过问的。

  听着太子殿下一个个假设案例地说下去,在场所有人都表情麻木了。

  众臣:……同样是人,为什么殿下就能思考出这么多漏洞来?

  秦王政

  看着儿子,[yu]言又止。

  他家太子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东西,为什么经验如此丰富?天下一统之后原来遗留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吗?真是难为扶苏挨个解决过去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扶苏在毫无准备之下硬着头皮面对的,秦王政难免怜惜。

  他原以为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将该做的都做完,给儿子留下一个尚算不错的局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从夏到战国长达两千年,但这里头好多问题都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可见大一统王朝和分封制王朝完全是两个概念,治理这样一个国家,需要彻底转变思路。

  秦王政让臣子们回去在仔细商讨个完善的对策来,拉着儿子细细询问了他继位之后的大秦局势。

  扶苏惯爱报喜不报忧,自然不会全都实话实说。

  他道:

  “其实也没那么多问题亟待解决,是我步子迈得太快了才会遇见。况且还有许多朝臣协助,倒也不必我事事自己想对策。()”

  秦王政抓住了重点:

  朝臣无用,还需你事事亲为??[(()”

  怪不得以扶苏惫懒的[xing]子,还会做出什么事情都要过问一遍的[cao]作。肯定是习惯了下头的人做不好事,都得等他来把关。

  事实证明,那些人做事确实容易留下漏洞。光是这几年,扶苏也长期处在四处给人查漏补缺的状态下。

  但这并非是因为朝臣无用,而是因为朝臣经验欠缺。

  没办法,第一次天下一统,皇帝和臣子都是生手。很多稀奇古怪的漏洞都是后续暴露出来的,在此之前根本想不到还能这样。

  而扶苏恰好经历过漏洞不断暴露的过程,习惯了跟着父亲和臣子一起亡羊补牢。

  重来一次,他就干脆利用经验提前替大秦堵上漏洞。

  秦王政从结果倒推,只看到儿子到处救火了。于是误以为扶苏上位之后也在整[ri]里给朝臣擦屁股,其实不至于。

  可扶苏的解释,秦王政是不听的。因为某人撒谎太多,说话没有可信度。

  秦王气恼道:

  “难怪你英年早逝,都是臣子无用。培养官吏刻不容缓,寡人多派几个人去协助[yin]嫚他们修改教材。”

  希望官学里养出的新一[bo]官吏能够给力一点,多出几个大才。

  扶苏想说我这都算英年早逝,比我少活了几年父亲你岂不是更英年早逝。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开[kou],他不想提父亲驾崩之事。

  他将装了柘浆的杯盏捧到父亲眼前:

  “父亲莫气,您好好保重身体,争取多活几十年。儿还等着您将一切都梳理好了,以后继位捡个现成的便宜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秦王政拿过杯盏一饮而尽,喝了甜水之后郁气消散许多。

  他一想也是,这次他能提前替扶苏把一切阻碍都扫平。只要他做的准备足够充分,儿子就不用再受累一次了。

  不过没用的臣子还是要骂的。

  今天是谁提了个馊主意来着?李斯是吧?上次让他去修改秦律也不知道他修得怎么样了,正好一并问问。

  于是李斯好不容易挣脱王绾的挽留回到府中,就迎来了王上的使者。满头冷汗地听完王上对他工作效率低下的不悦,心里把王绾这个拖他下水的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之后李斯忽然反应过来,对啊,他手里还有修改律法这么重要活要做。这么一来王绾的那个私下会议他就没空参加了,正好借机拒绝参会。

  李斯迫不及待地叫人去给王绾传信,表示后续不用再喊他一起了。

  未曾想这个传信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适得其反。

  王绾一听他在改律法,一拍大腿。

  哎呀这不巧了吗?正好他们后续要商讨的细节里也需要增改相应条例,直接来李斯家里讨论还更方便一些。

  就这样,李斯不仅没躲过开小会,还被迫贡献出了自己的府邸作为开会场所。

  王绾打着小算盘:

  以前提起“官府购田令”贵族们都觉得是我撺掇的,现在开会地点换到了李斯府上,就能对外说李斯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了。

  十分完美,活靶子成功转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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