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乐不思韩
攻魏之战进行得十分顺利。
魏国南边的守军数量实在不够看,被调去北边的又没办法飞过来帮忙。
于是便陷入了如今的困局——魏王明明已经收到了敌人从南边打过来的消息,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同一时间,秦国在为薨逝的太后赵姬举办丧礼。
由于赵姬生前待遇不怎么样,虽然大家都努力粉饰太平了,但做过的事情毕竟留有痕迹。为了不落人[kou]舌,丧礼就举办得格外盛大一些。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对外展示秦王的孝顺,哪怕这个孝顺并不存在,因为赵姬不配。
不过没人会直接说出来,大家默默地促成了这件事,假装一切都很正常。
少府令有点拿不准两位掌权者的心思,于是特意前来询问太后的陪葬品应该按照什么规格置办。
秦王政缄默不言。
扶苏看了一眼父亲,见他心情不虞,便微笑着说道:
“父亲自然是孝顺祖母的,只是如今大秦还在打仗,不好劳民伤财。能为祖母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已经是大秦咬着牙凑出的钱财。陪葬品微薄一些,想必祖母泉下有知也不会过多计较。()”
,
,
,
……,
“()”
来算,宣太后才是第一位,是从她开始称太后的。所以往前数,就没有旧历了。
从宣太后至今,大秦也没几个太后,可以参照的人数有点少。
不过问题不大,追封一下就好了。照着族谱扒拉一番,或者去太庙
() 瞅一眼,
很快便能列出一堆名单。
这些人里头,
难免有点西周时期的老先祖。而西周那会儿秦国才刚刚获封秦地,家底还很薄,搞不了太宏大的厚葬。
因此少府令很快拿到了最低档的太后陪葬品规模,看了看,感觉有点心虚。
“按照这个来弄,会不会太寒酸了一点?”
六国会嘲讽他们秦国穷酸的吧?嘲讽倒无所谓,就是担心他们会质疑王上的孝心。
不妥不妥。
少府令拉了一堆下属开会,最后大家决定陪葬品种类按西周时期来,数量可以多翻几倍。反正绝大多数都是陶器,这个又不值什么钱,多做几窑就是了。
少府令最后拍板:
“先做几百个陶罐,再做几百个陶盘。用颜料给它涂成彩[se]的,这样看着比较值钱。”
同样都是彩[se]颜料,有的颜料产量大成本低,有的产量小价格高。这里头的造假是可以疯狂压缩的,毕竟太子都说了现在大秦打仗缺钱。
最后东西往陵墓里运送的时候,金银宝物放在木箱上层,陶罐之类的藏在下头,路过的人只能看见箱笼打开后表层的好东西。
少府令,一个无师自通学会了后世嫁妆作假糊弄手段的奇人,得到了太子殿下“卿果然很适合当少府令”的极高评价。
扶苏:大秦就需要这样会替秦王省钱的少府令。
少府令:稳了稳了,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了!
少府令高高兴兴地领赏离开了。
秦王政想了想墓葬里塞满陶器的样子,默默地把那个画面从脑海里清除。
没关系,商周时期也是这样的。
只要赵姬下去了之后不和[chun]秋战国时期的人对比,应该还是会为自己的富有感到高兴的。毕竟大秦的制陶工艺肯定比千年前的商朝强得多,而且少府那边准备的数量也十分庞大,颇有排面。
想到这都是儿子为他出气特意安排的,秦王政面[se]稍霁:
“这些都是小事,为父早就懒得同她计较了。”
扶苏则道:
“所以我为她安排了盛大的葬礼,还给她准备了数量如此庞大的陪葬品,我可不爱与死人计较。”
秦王政看着又开始诡辩的儿子,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小孩子气。
大秦太后的葬礼,韩赵两国的贵族自然要亲临现场参加。不是为了给赵姬面子,而是为了向两国展示秦王的气量。
六国谁不知道赵姬那点破事?以前还老爱拿秦王政把生母赶去雍地的事情指责他不孝。现在面对这么隆重的葬礼,总不能再叽叽歪歪了吧。
不过即便没有这层缘故,作为秦国俘虏的阶下囚,他们本也该逢年过节都跑来见礼的。只是秦王嫌弃他们乱跑容易生乱,一般不叫过来而已。
韩赵贵族自从灭国那次来朝见过秦王政之后,后头也就立太子那次来过。
赵姬这回是第三次。
哪怕来了
三趟,他们对咸阳依然不太[shu]悉。全程都有人盯着,众人大都老老实实地待着不乱跑。
前两次乱跑的,现在已经是枯骨一堆了,也不知道秦国有没有给他们弄点像样的墓葬。
想到自己死后可能也捞不到个厚葬的待遇,去了黄泉地府恐怕得穷困潦倒。一时间原本在葬礼上哭不出来的众人,都真情实感地悲泣了起来。
年纪小同样不太能哭出来的公子公主们愣愣地看着这群人,不明白他们祖母死了,这些人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他们认识祖母吗?”
“不清楚,应该不认识吧?”
“赵国贵族可能认识,听说祖母以前是赵国贵族出身。”
“啊?不是舞姬吗?”
“啊?不是商户女吗?”
“啊?不是……好吧,我也不知道。”
一群小崽子窃窃私语,得益于韩赵贵族们的哭嚎,被掩盖了个彻底,众人都没发现他们在开小差。
扶苏路过的时候轻咳了一声,示意越讨论越兴奋的弟弟妹妹们收敛点。
不哭不要紧,别谈笑风生的,让人看到了不好。实在不行以袖掩面遮一遮,挡住脸上的表情也行。
小崽子们赶紧抬起袖子挡住脸,发出虚假的“呜呜呜”声。等大兄一走,继续兴奋地讨论起来。
画风大概就是这种——
“呜呜呜,祖母跳舞真的很好看吗?呜呜呜,好可惜我没看过,呜呜呜。”
隔壁的韩赵贵族们听着听着,险些就哭不下去了。
你们秦国的公子公主怎么回事?有这样在祖母葬礼上讨论祖母跳舞好不好看的吗?
暴秦果然不讲孝道!
虽然小崽子们的行为把气氛毁了个一干二净,不过也无所谓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反正秦国也没指望韩赵贵族真情实感地相信秦王政孝顺。
秦国要的是大舆论上六国之人不能拿这个说事,至于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这谁管得着呢?
听到了公子公主们讨论的贵族毕竟是少数,更多人离得远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哭得不能自拔,一开始只是哭自己命苦连死后的哀荣都保不住,慢慢地又开始哭故国被灭的痛苦。
一场丧礼办下来,秦国人活蹦乱跳,韩赵贵族哀悔伤身病倒了一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是赵姬的孝子贤孙。
秦王政收到消息之后,面不改[se]:
“太后薨逝寡人也很难过,已经努力克制了,不成想还是感染到了诸位。太医去给他们瞧瞧吧,不要为此哭坏了身子。”
言下之意,他们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秦国太后哭得这么伤心,都是因为被他这个太后的亲儿子传染了,是在替他哭。
李斯第一时间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太子殿下。
他好好一个光明磊落的王上,都是跟着太子才学会说这种无耻言论的。
其他人倒是对太子的本[xing]了解
不那么透彻,闻言第一反应是想到了昭襄王。
众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开[kou]赞同王上的判断,顺便吹捧了一番王上的孝感动天,将这件事彻底定[xing]。
既然大家是替秦王哭的,那作为太子,扶苏当然要亲自去慰问一番,周全了礼节。
于是扶苏[chou]出一天的空,去韩赵贵族落脚的客舍走了一圈,收获了一箩筐敢怒不敢言的复杂反应。
最后一个逛到了前韩国宰相张平的居所,其子张良正在照顾悲思过度的父亲。①
其实并不是所有韩赵贵族[ri]子都难过的,赵高惯会揣摩上意,事情办得很漂亮。他在给韩王和赵王最高的待遇之余,也尝试着分化了其余贵族。
如果所有贵族都[ri]子难过,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抱团仇恨秦国。但如果其中有一部分慢慢地又得到了秦国的礼遇,情况就不一样了。
赵高没有一开始就这么干,因为那样目的太明显了,会引起反效果。
他等贵族们过了一段苦[ri]子之后,先挑了一部分识时务地摆脱了庶民的艰苦生活。这个时候,剩余的贵族就会质疑他们是不是投靠了秦国,背叛故国了。
偏偏被挑中的这些原本就是偏墙头[cao]的,他们立身不正,没办法反驳质疑,只能选择默认。
这一下就坐实了待遇变好的贵族都是叛徒这件事,完成了第一步分裂。
接着,又过了一段时间,赵高提升了第二[bo]人的待遇。
这[bo]是原本意志坚定的,但实在吃不了苦。受到第一[bo]人的刺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第二[bo]显然同样是叛徒,遇到剩余贵族的指责时照样没底气反驳。有些脾气爆的还会直接翻脸,认为自己做的没错,谁不想过好[ri]子呢?
如此,第二步的分裂成功完成了。
等到第三[bo]时,待遇增长的人群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哪怕被优待的是诸如张平这样一心为韩没有半点私心的忠臣,大家也不相信他的节[cao]了。
尤其这一[bo]里也夹杂着一些改变主意向秦国低头的贵族。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根本难以分辨。
可实际上当真对比这三[bo]人的优待之后,才会发现得到实惠最多的是第三[bo]里的有才之士。
赵高跟兄弟赵成分析道:
“贵族中有些可用之才,只是他们固守故国不肯事秦。若我们能叫这些人才改弦易辙,定能得王上和太子的高看。”
反正失败了也没损失,成功了就赚了。
太子把事情全权[jiao]给他们兄弟两个,他们只要从韩王和赵王的待遇里稍微抠出一点点,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总之,依靠上述[cao]作,人才辈出的张氏一族这两年[ri]子过得还不错。
不过物质条件的优渥显然不能抚慰张平[jing]神上的痛苦。
张氏从其父张开地开始,接连侍奉了五位韩王。前三位是张开地作为韩相辅佐的,后两位是张平为相时辅佐的。
张平本以为自己和父亲这样为韩国殚
[jing]竭虑,不该受人质疑才是。没想到秦人只用了这么简单的计策,就将他们挑拨成了好几派,令他万分失望。
与其如此晚节不保,他倒不如当初灭国时就随故国去了。
可惜当年韩王安投降时他分明已经含恨病重,偏偏那秦王非要把所有韩国贵族都抓去关着。下头的人觉得秦王定是想要活[kou],于是愣是找了医者给他把病治好了,没能死成。
张平:可恶的秦人,多管闲事!
尚且年轻的张良焦头烂额,[shu]练地给父亲喂药、劝哄,企图叫父亲振作一些。
故国被灭了,张良自然伤心,但是他更在意父亲的身体。因秦人救治了父亲,他如今对秦国的感情十分复杂。
张良不知道什么叫pua,但他现在的情况就和被pua了差不多。
第一次是因灭国导致的父亲病重将死,结果被秦人找大夫救回来了。
第二次是张氏一族吃糠咽菜,父亲身体不好险些熬不下去。没想到秦人忽然又开始礼遇张氏,让父亲缓了过来。
第三次就是现在,父亲因为哭伤了心脉进气多出气少。秦王特派太医前来诊治,再次把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要说感激秦国吧,张平的三次病重都是秦国造成的。要说恨秦国呢,人家实打实救了他爹。
而且张平会三番五次病重,秦国有一定的原因,却不是全部。人要真死了,张良迁怒也就迁了,可人没死,他实在恨不起来。
——尤其是在以后还得靠着秦国,才能继续给父亲续命的情况下。
扶苏进屋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青年人,而是询问了一番张平的病情。
张平如今处在生无可恋的状态下,对扶苏一整个爱答不理。扶苏也不介意,他这样比那些情绪激愤的贵族要好得多。
目前张平正处在“我爱韩国但韩人质疑我”
的心灰意冷中,整个人十分拧巴。扶苏一眼就看出来了,只要再推一把,这位韩相八成便要郁郁而终。
张平做不出来黑化之后背刺故国的事情,他不是那样的人。
要拉他一把其实也非常简单,只要韩王发话就好了。
张平这会儿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没什么意义,自己一辈子的付出在韩人眼里不值一提。可若是韩王需要他,那就不同了。
人生的价值重新得到肯定,而且有了奋斗的目标,他就能迅速恢复斗志。
可,扶苏为什么要救他呢?
他身上有什么筹码值得自己出手的?
扶苏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屋内的其他人,忽然停驻在了青年张良的身上。
如今才二十多岁的张良和后来三四十岁时相貌差别不算大,扶苏记得这张脸,是博[lang]沙刺秦的主谋。
大一统三年,张良指挥大力士投掷出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锤袭击始皇车架。因砸错了车,行刺未能成功。
由于之前始皇就已经遭遇过了多次刺杀,还经常寻不出全部主谋,扶苏发过很大的火。自
那之后开始严格整顿吏治和防卫,博[lang]沙一事发生后迅速命人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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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至此之后,张良再无踪迹。
大概是受通缉画像的影响,一直被迫隐姓埋名、靠着妆容易容出行。
上一世扶苏不清楚刺客姓甚名谁,只知长相如何。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正主居然是张氏子弟。
扶苏的眸光一沉。
看来这辈子让人把韩国贵族尽数捉来,倒是歪打正着避免了一场刺杀的麻烦,算是意外之喜了。
扶苏没有贸然做出处置张良的决定,秦律里可没有以未来之事定罪的规矩。就算要收拾人,他也会等到对方出手之时将计就计,斩了他的爪子。
可看现在的样子,这名张氏子弟不一定还会再刺杀秦王。
回到太子宫后,扶苏命人去查张良这个人。韩赵贵族的资料原本就很齐全,是以张良那一份很快就被人找了出来,送到扶苏手里。
原来这人是张平之子。
上一世张平在韩国被灭之时含恨而终,秦国也没有非要抓光韩国贵族。于是给了张良逃脱的机会,对方大约是散尽家资后一直在努力寻机复仇。
如今张平还活着,扶苏瞧着倒觉得张良没了那不顾一切的冲劲。只要张平不出事,张良应当便会一直安安分分下去。
那么要不要放任张平出事,再坐等张良出手,顺势处理掉他呢?
扶苏翻了翻探子搜集来的张良之作。
这些都是当年韩国还在的时候,张良写下的文章。文里满满都是他对未来入朝辅佐韩国重新崛起的野望,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很有才华也很有能力。
这样的人,杀了可惜了。
韩国想要复国不过是天方夜谭,即便有张良这样的有识之士也不可能。所以用不用张良这种危险分子都不会影响大秦如今的统治,自己又如何不敢用呢?
扶苏重新更衣:
“来人,备车,我要去见韩侯。”
韩安正在华丽的别宫中喝酒,作为前韩王,他不像寻常贵族那样还得在客舍里挤着住,即便来了咸阳[ri]子也十分好过。
见到大秦太子来了,韩安赶紧上前迎接。
他曾听闻赵高就是太子扶苏派到陈县看管他们的,虽然是看管吧,但赵高对他这个韩侯好得很。
韩侯自动把这个逻辑圆上了,觉得自己的待遇提升全是太子的命令。
有这么个愿意礼遇他的太子在,韩安庆幸极了。
最妙的是太子以后还会继承秦国的王位,所以下一任秦王在位的时候,他韩安照样可以过上好[ri]子,不用担心晚景凄凉。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韩安面对扶苏时万分热情。就怕惹怒了对方,优渥生活到此为止。
扶苏也乐得和他维持友好范围,寒暄两句之后,他提起了正事。
() “韩侯可考虑过在大秦朝廷上多几个为自己说话的人?”
韩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扶苏意有所指:
“韩侯远在陈县,不清楚秦国朝中的局势。若有人恶意重伤你,让你被秦王厌弃,只怕你将毫无反抗之力。”
到时候还能不能保持如今的舒坦生活,那就不好说了。
韩安一听就急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之前他只是没往这方面想。如今想到了,自然坐立难安。
他赶忙问道:
“这可如何是好?我一向安分,绝无复国之心,秦王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啊!”
当韩王的时候待遇还没现在好呢,还得被一群臣子管着。最重要的是,当韩王的时候要天天提心吊胆担心被别人攻打,他感觉一直这么下去自己得折寿。
韩安早就像是家养宠物一样被赵高驯服了,满脑子都是维持现状千万不要改变,完全“乐不思韩”。
扶苏见他上钩,从善如流地往下说:
“如今父亲后宫中韩女不多,吹枕头风怕是难了。且韩侯怕是也很难再物[se]美女,送去宫中了吧?”
韩安连连点头。
可不是!他自己身边都只剩下原本当韩王时的那些姬妾,哪里能找得到新的美人献给秦王呢?!
扶苏循循善诱:
“既然寻不到美女,不若考虑一下献上臣子。有些臣子十分忠心于韩国,只要韩侯肯开[kou],他们为了能替您分忧,应当不会拒绝入朝事秦。”
就像韩非,再不想帮秦国,韩王派他入秦他也入了。
那些人哪怕入朝之后一开始不乐意干活,等看到替秦国做事能换来韩侯得利,总有人会妥协的。
“这……”
韩安仔细思索起来。
如果忠心于他的臣子能在朝中替他向秦王美言,又能为他赚取更多利益,这笔[jiao]易确实十分划算。
但关键在于,真的有人忠心到了这个地步吗?他韩侯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臣子不会因为只忠心韩国不忠心他,反而骂他辱没先祖吧?
扶苏既然敢开这个[kou],自然是已经有了目标。
他提醒道:
“旁人不好说,我见张相定然肯为韩侯出力。如今他正受韩国贵族的排挤,急需韩侯替他正名。”
韩安当即大怒:
“我有如此忠心的臣子,他们竟然还敢排挤对方?”
他韩安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有人愿意支持他,多么令人感动。他绝对不能寒了张平的心,那是他最后的心腹了。
于是韩安告别扶苏之后,连忙备车赶往客舍去见病中的张平。握着对方的手好一番推心置腹,哭诉自己处境艰难。
这个时候韩安倒是有点小聪明了。
他跟张平说别看他吃穿不愁,其实作为阶下囚,很担心哪一天秦王就把他给杀了。秦国朝堂中没有向着他的人,他真的寝食难安,希望相邦能为了
他去和秦王虚与委蛇,替他周旋一二。
张良:……
张良在旁边听得满脸麻木。
关键一开始韩安就是在扯借[kou]卖惨,卖着卖着还把他自己骗进去了,当真开始担心秦王哪天不高兴咔擦了他。
张平病中本就心灵脆弱,又难得在众叛亲离之后得到旧主的寄予厚望。瞬间感觉自己非常重要,自己还不能死。
他听着韩安的分析觉得特别有道理,秦王那么反复无常,确实可能突然就把韩王给杀了。
不成不成,他不能坐视不理。他要入朝,成为韩侯的后盾。
张良:…………
爹你清醒一点啊爹!
大秦太子只是来了一趟,韩侯和他爹怎么都变成这样了?秦人真是太狡诈了!
张良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他一瞬间共情屈原——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都被太子扶苏给套路了!
可这又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就算知道他在算计,你也没办法,只能选择入局。
聪明如张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如何才能破局,他毕竟到如今也只经历了国破,其余的诸如家亡、流离等等,没来得及感受。
以韩国那糟糕的环境,难以培养出见识特别广博的人才,反而会埋没张良的才华。他还需要更多的历练和打磨,方能从璞玉变成美玉。
如今张平决定事秦,张良算是被连带着上了秦国的贼船,想下去可不容易了。
张良哀伤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暮[se],意识到韩国这个烙印已经开始被磨灭了。
连韩侯和韩相都选择了向秦国妥协,谁还会再生出复国之心呢?
张良只能保证自己教导儿孙时多念叨一下故国,但他的儿子、孙子真的能听进去吗?他无法保证。
谁也敌不过时间,只需三代人,就能让秦国完全取代六国,想想真是可怕啊。
这一晚张良枯坐整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出门看见前几[ri]还病得起不来身的父亲,竟然已经[jing]神奕奕地坐在床边喝粥了。
简直是医学奇迹。
显然,张平这是为了韩侯重新振奋了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了。心中若是有了奔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张良沉默片刻,上前服侍。
算了,父亲能够振作是件好事。不管如何,亲人总比故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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