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友邦惊诧论(十一)
流体力学,应力分布,以及与之相关的工程学需要考虑的内容早就有过大量实践。飞机设计局的工程师们工程数学专家与计算中心的计算专家们合作努力,经过230个小时的计算,终于拿出了结果。
王东陆扫过四张长长的数据表,其他三张是另外三个计算中心分批发过来的计算结果。王东陆的团队都累坏了,他们的工作并不轻松,每一批数据传过来后,大家都要进行分析讨论。现在就等着最后一批,团队成员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就已经发过来的数据来看,四个计算中心计算出来的理论结果都一样。现在只等最后一批数据发过来,完成了对照之后,此次计算就结束了。
当此之时,大家甚至有时间讨论起国内那些冶金团队有实力完成这样的精密加工。理论数据不管多么精准,都需要能变成现实。飞机设计局的工作是设计,而不是制造。原型机再好,也是其他团队的工作。
王东陆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但是心情却意外的高兴不起来。他的思路又忍不住跳到了设计局团队的内部那点破事上去了。另王东陆最不满的那几个人,最大的仰仗是有背景。在王东陆看来,那些人的所谓背景,在某种意义上反倒成了那些人的阻碍。
如果这些人能够不考虑各种关系,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工作本身,应该会有远超过现在的成就。可偏偏那些人的目的不纯,是追求结果而不追求工作本身,就呈现出一种令王东陆很不待见的模样。那些人对于“失败”有着魔怔般的拒绝态度。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失败,就要文过饰非,就要推诿责任,就会找其他理由来证明他们没有失败。
如果这些人只是在自己团队里面这么干,王东陆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是这帮人为了证明自己,很自然的想通过踩王东陆的团队,去拉抬他们的团队。王东陆决不能忍。凭什么呢?!
正在想,门被推开了。团队里面的文员送进来最近的参数,正在聊天的组员们立刻起身围上来。参与列表凑到一起,各个成员分队进行讨论。工作立刻紧张的展开了。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有人送来了电报,王东陆接过一看,电报上告知,其他团队已经完成了数据计算,已经准备回到设计局。总工程师询问王东陆何时回来。
王东陆没有回答,继续投入工作之中。没多久,几个参数内容的分歧就出现了。而且参数的内容有了问题。团队讨论了一阵后,觉得可能是其他几个电算中心提出的计算方法有些问题,王东陆当即说道:“让他们把计算方法发过来。”
下了命令后,王东陆开始起草电报,“我们在最后一个参数上遇到了问题,解决完后会立刻回制造局。具体时间不确定,我们会每天发电报过去。”
在焦急的等待中,信息终于传来。众人一对照就发现,第六电算中心的数学工程师提出的一个流体力学计算方式与其他的计算中心的不同,这是导致出问题的原因。
“发电报,让那人解释一下。”王东陆命道。
王东陆团队没发参数回来,按照习惯,会议就得推迟。设计局的刘局长只能拿起电话,给总后勤部部长郑四郎打了个电话。现在郑四郎就在贵阳,他前来贵阳的原因是检查当地的军工企业工作情况,但是郑四郎关注了此事,刘局长也得先说一下。
郑四郎在电话里很沉默,听完后只是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刘局长也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在郑四郎对面坐着设计局的书记,看郑四郎挂了电话,有些不安的问道:“郑司令,还没出结果么?”
郑四郎扫了书记一眼,“我是听老李说,在设计局里面有个刺头。这次刺头家里人是前清的官员,还总以北洋自居。”
书记知道设计局里面的内斗都被捅到了上头,既然郑四郎都干涉了此事,书记也不想发话。如果他此时对任何一方表达了支持,就会证明他的工作中,团结的部分没有完成。而且事情既然闹上去了,山头的态度就很重要。
郑四郎见书记没吭声,便笑道:“呵呵,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书记听到这话,更不敢开口了。团结工作很重要,设计局内出现这样的分歧,证明书记的管理工作没到位。
“你快点说,我也好做决定。”郑四郎催促道。
书记只能答道:“刺头也谈不上,也就是一些工作矛盾而已。”
“工作矛盾都变成了人事斗争,我说你这书记当的可真有水平!”郑四郎的神色已经变成了笑面虎般的模样。
书记本想认错,但是他以前在郑四郎手下干过,知道郑四郎可不是喜欢和稀泥的人。而且这次的事情既然都捅到郑四郎这个层面,那是一定要有个结果的。书记把心一横,“司令,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郑四郎笑面虎般的神色收了起来,但是脸色变得更不和善,“你是不想管,还是管不了?”
书记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被撸了,至少也是要承担责任,他把心一横,答道:“要是按照规定,我当时是管不了。现在的话,我虽然能管,却不知道还轮不论得到我来管。”
“呵呵,我问你,要是让你处理,你准备怎么处理?”郑四郎问。
书记觉得自己好像还有机会,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司令,这会儿我也不怕得罪人。大不了就把几个团队解散。”
“呦吼,你真的敢了?”郑四郎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
“设计局就是搞设计的,又不是管思想政治的。如果这么下去,设计局直接让那些人管不就好了!”书记也承受了不少压力,早就对军方一些人非常厌恶。但是那些人在意自己的子弟,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也是书记想敷衍的原因。现在书记要承担责任,那就鱼死网破吧。
郑四郎没想到书记竟然这么有骨气,倒是觉得自己以前没看错人。这次的事情搞得太不像话,还不足以让郑四郎出面。真正的原因在与,现在总后勤部也在进行结构调整,调整的方向是谁能干谁上。这说起来顺理成章,但是意味着淘汰。意味着以后的评判标准要全面走专业模式。之前的很多人就要在这一轮淘汰中落选。
而现在的这批人中,很多都是在缺人的状态下被安排的。以中国的传统中,政府体系内能上不能下。如果被撸掉,会被认为是贬斥。这就形成了巨大的阻力。
毕竟,组织内部有竞争,但是也得讲团结。按照单纯的能力评价,会被认为是不够意思,是要失去人心的。
郑四郎只能负责起一些比较敏感的部门,倒不是说这些部门有多么不得了,而是这些部门牵扯的人事里面都是些大人物。那就只能让更大的人物来压阵。因为推行这个方案的人是何锐,郑四郎愿意不愿意都得来。
“我问你,是人有问题,还是团队有问题?”郑四郎还是想让更了解情况的书记来扛。倒不是郑四郎怕,而是要给上面的同志留脸面。
书记赶紧答道:“司令,你也知道,只要竞争,大家都想赢。非得说人有问题,也不至于。”
“那就是人有问题了。”郑四郎下了评价。此时,郑四郎也下了决心。一群小屁孩子们竞争,郑四郎也不会在意他们瞎胡闹。瞎胡闹几次,挨了板子,就老实了。但是小屁孩子们找家长,这就不合适了。更加不合适的是,那帮家长们竟然真的下场放话。郑四郎对此非常的看不起,而且也很警惕。
郑四郎觉得掺和到此事中的家伙们让他看了眼界,原本在战场上,这帮人真的不怕死。怎么自己不怕死,牵扯到家人的时候,这帮家伙们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竟然敢掺和到里面来!
虽然在大戏里面,各种刁蛮国舅,刁蛮太师的故事多得很。但是那些人可都是反面典型,而且这些军中的将军们也是接受过教育的,怎么就跟戏里面的反面人物一样,不知道自己的权限范围在哪里呢!
如果这些家长们下场后就起了作用,那特么这个设计局到底是谁说了算?这些人就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了?
要是把这些人定性为一时糊涂,还算是非常客气呢!如果定个越权干涉的性,这些人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就可以直接退役了!
书记听郑四郎说的这么不客气,哪里敢反对,马上说道:“司令,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吧!”郑四郎命道。
刚打发走了书记,郑四郎就准备看看他此行的目标。设计局的破事不过是顺手干,郑四郎的目标是查看一下西南铁路的建设进度。西南铁路是招标项目,法国、美国企业都来参加投标,最终法国公司赢得了主要标的。随后,法国中标公司组建了西南铁路开发公司,作为主要承包商,开始主持此事。
英国因为搞了帝国特惠制,实际上限制了外国投标英国的项目。所以英国企业来投标,也被对等对待,英国企业被以各种理由给刷掉了。
郑四郎没想到,英国竟然好像不死心,英国企业没有中标,英国政府就以西南铁路威胁了到了英国的安全为理由,由英国外交部出面,要中国方面做出解释。原本郑四郎也觉得英国佬就是特么欠揍,中国在自己的国土上建设铁路,英国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英国在边境修建铁路,中国也没说什么。
但是接受了外交部的培训后,郑四郎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外交。外交部属于政府的职能部门,作为职能部门的外交部,就要为国家的安全等内容负起责任来。
从道理上讲,中国的西南铁路大大提升了西南的运输水平,其支线也修进了现在虽然独立,但是接受中国代管的上缅甸与阿萨姆地区。站在英国的立场上,中国可以通过西南铁路运输军队物资,大大增加了军事威胁。
当一个国家面对这样骤增的军事压力,要么就是派遣军队通过军事威胁或者直接开战的方式去解决,要么就得通过外交途径去解决。这就是各国成立专门的外交部门的原因所在。
之所以要郑四郎来看看这件事,最大的理由就是郑四郎是总后勤部部长,西南铁路在战时要归国家管理,郑四郎就负责此事。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中央那边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既然英国感到了威胁,中国可以接受英国参一股,允许英国公司投标后期营运。
说的更直白些,就是允许英国公司参加铁路运行管理。至于英国佬会不会把运营中得到的消息传递给英国政府,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非得有军方大佬来了解一下。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郑四郎。
郑四郎虽然知道了理由所在,但是仍旧非常不高兴。可这个道理也是明摆着的,而且英国方面的担忧并不多余。郑四郎认为,一旦铁路完成,中国军队必然会在有需要的时候通过这条铁路运输军队与物资。反正政治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可政治有时候还真的很管用,至少大家都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状态下把一些事情糊弄过去。
糊弄就糊弄吧。至少现在的中国真的没有打仗的意思。
这边正考虑着自己该怎么工作,那边就有电话打进来了。来电的是郑四郎在东北与日本战役中的参谋长,老参谋长声音一听就是来当和事佬的,“司令,听说你到了贵州。贵州那边的飞机设计局可是挺重要的,司令有没有去看过啊?”
“别废话,直接说。”郑四郎也没有对老战友客气。
“司令啊,要是打仗的时候,我就得用鞭子抽那几个王八蛋!要不,咱们有空把他们叫来,司令你过过瘾?”
“滚!你要害我,也用这样么!”郑四郎笑骂道。
对面的老参谋长听到这话,觉得有戏,赶紧说道:“司令,事做错了就认罚。人我已经骂过了,就差打了。司令你说个明白话,我也好让那几个家伙死个明白。”
既然正主们都怂了,郑四郎倒是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团结才很重要,郑四郎觉得自己真的把那些人安排退役,何锐嘴上不会说,心里面只怕也不会很认同。
郑四郎答道:“这样吧,他们要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最好了。要是他们非得知道些事儿,那就只能让他们知道!”
电话里面电流音滋滋啦啦,但是依旧能听出老参谋长声音里面的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司令,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么?”
“对,他们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以后知道了些什么,那我可就当他们以前也知道了!”
“放心!放心!司令,他们要是再放个屁出来,不用你,我来收拾他们!”老参谋长连忙作保证。
“嗯。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郑四郎忍不住劝道。
对面明显一怔,过了半晌才小心的问道:“真的这么严重么?”
“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严重。你要是知道了,那你就知道了!”郑四郎也不瞒着。
“好,我知道了……哦,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参谋长说完就挂了电话。
郑四郎放下电话,心中着实希望大家最好能够别找事了。俗话说,不聋不瞎,当不了家。郑四郎年轻的时候觉得这就是屁话,现在他才发现,凡是能流传下来的老话,真的不是瞎说的。
这几个混蛋就是当了将军之后,还是以为自己没问题。非得装作耳清目明,现在要撞到铁板上了,才知道害怕了!不过幸好他们还知道害怕,要是连害怕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不觉死的鬼,大家想救他们都救不了。
此时,在柏林的党卫队的集中营中,罗姆身处一个单间。通向单间的走廊上,出现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可靠党卫军军人。18点左右,达豪的集中营总指挥台奥多尔·艾克和党卫军小队长米歇尔·李勃特走进斯塔德尔海姆监狱里的罗姆囚室。他们让监狱管理员勒希拉尔将最新版的《民族观察家报》。放在这位犯人的桌上,报纸上以大篇幅报道了发生的事件。报纸里包着:一把手枪,枪里只有一颗子弹。然后这些党卫军成员离开了囚室。
罗姆没有理睬这一明目张胆的自尽要求。罗姆当时想说话,但是党卫队军官禁止他开口。于是罗姆就站得笔直——他上身给脱光了——露出满脸轻蔑的神色。枪声没响。那些党卫军成员——这回是小心地,因为他们预料他们的受害人会做出绝望的行为——重新让打开囚室门。艾克和李勃特缓缓地举起他们的枪瞄准摆好姿势的罗姆。“别慌。”艾克低声对他的颤抖的副手说。两颗子弹结束了恩斯特·罗姆的生命。他就这样死去了,死况之暴烈不下于他生前的作为,对于他曾经出了很大力气帮助达到任何其他德国人所从未达到过的那么高地位的那个朋友,只有轻蔑的份儿。
以罗姆的死为开端,长刀之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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