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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长津湖(十四)


  无线电的发明与大规模应用,引发了战争模式的改变。指挥通讯的强度快速增加,使得各部队的信息往来密度大大提升。不管是日军还是东北军,在战前就定时通讯。战斗开始后,通讯密度从之前一两个小时一次,缩短到半小时。战斗越激烈,通讯间隔甚至会缩短到15分钟。

  10月10日上午10点40分,距离上次发报不过10分钟,第二集团军司令部就接到了新的电报。胡秀山心中只觉得一阵轻松,却一言不发。

  果然如胡秀山所料,电报报告,“8军2师3团已经攻克日军第二十师团部。日军主力开始后撤。”

  胡秀山没有对前线步兵做任何指示,他转向空军联络官,“命令空军,加强空中侦查。空军机场建设部队准备出动。”

  空军联络官大喜,立刻答道:“是!”

  消息传到空军司令部,空军司令蔡世坤大喜,立刻命令侦察机编队快速出勤。接下来,空军司令蔡世坤立刻与副参谋长对着地图再次确定新机场的位置。

  在作战计划中,空军要建设的机场并不在气候寒冷,气象条件复杂的朝鲜深山里。而是在气象相对不复杂,气候也更加温暖的朝鲜沿海地区。这空军根据飞机特点提出的建议。合理的建议自然要遭到相关问题,由于没有前线机场,空军必须从鸭绿江边的东北军机场起飞,飞过100公里的距离抵达长津湖地区执行任务,大大限制的空军的实力。

  100公里还在空军的接受范围内,从鸭绿江到平壤,有500公里。这已经大大超出空军的作战半径。如果空军从平壤机场起飞,飞行员至少可以在高空远远的对260公里外的汉城看一眼,就立刻掉头飞回来。

  飞行员们却时间想这么多,侦察机组接到命令就快速起飞。不到一个小时,远方一片巨大又明亮的水域出现在视野里,那就是长津湖,朝鲜北部最大的湖泊。

  由于东北军已经处于优势,侦察机降低了飞行高度。就见东北军部队从西部与北部涌入日军阵地,虽然还有些零星日军的火炮喷吐出烟雾,在猛烈的攻击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继续向前,却发现日军的后方阵地依旧在抵抗,而且通往后方的道路上并没有出现夺路而逃的日军。这让侦察机组非常不解。日军为何不逃呢?

  侦察机也是有惯性的,稍微向前一飞就飞出去好几里地,在视线远处有大量部队行动的迹象,侦察机赶紧停止转弯飞回的操纵,向着前方飞去。很快,观察员就兴奋的大喊起来,“是我们的部队!我们的部队从后面包抄上来了!日军死定了!”

  驾驶员并没有询问‘是否’是日军伪装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很蠢。为搞一些特别行动,弄些敌军的军装,这是有可能的。但是大规模换装敌军军服,就完全不合理,而且也不经济。军服制作也要花很多钱,而且军队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互相见到后立刻打成一片。

  军队在任何时候都有严格的警戒与识别规定,两支穿同样军服的部队,也不会在没有彻底搞清楚对方是谁之前允许对方靠近。

  随着侦查信息以及部队电报汇集,胡秀山命令给东北军司令部发电报。

  “东北军司令部收。第二集团军已经在长津湖以及清川江南北地区包围日军,并且攻入日军主阵地,摧毁了十九、二十两个日本师团师团部。日军有组织的大规模抵抗已经被粉碎,接下来的战斗将成为日军两个师团部率领的联队级别的战斗。战役目的已经达成,我部准备立刻组织兵力南下,趁日军兵力空虚之时夺取平壤。请司令部指示。第二集团军司令,胡秀山。”

  十分钟不到,通讯室就接到了回电,“同意第二集团军的意见,建议如下,你部掌握的火车数量有限,日军是否会通过破坏铁路,迟滞我军行动。原本准备用于旅顺-大连战役的第四、第五、第六汽车大队已经通过鸭绿江,正在向你部方向前进。如果后勤方面还有什么问题,请及时与司令部联络。东北军司令,徐乘风。”

  看得出,徐乘风早就准备好了这份电报的内容,而且徐乘风对战役进度的判断与胡秀山完全一致。毕竟,第二集团军各军、各师的联络电报,也是随时要抄送一份到东北军司令部。

  东北军司令部当然不会越级指挥,但是这不等于东北军司令部认为自己必须越级指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做。

  看完电报,胡秀山立刻命令部队拿出进军平壤的相关作战计划。参谋们围绕着已经提出要点的‘行军方式’,‘投入兵力’,‘行动路线’,‘沿途可能遇到敌人’等问题进行了快速推算评估。

  二十分钟不到,计划就已经敲定。东线第5军的预备队,5军3师立刻收拢,转入行军模式,前去与汽车大队汇合,准备向平壤出发。

  此时,在平壤的石原莞尔已经进了城。此时平壤城中最大的成建制部队是二十团的三千辎重部队。这支部队中未来社的成员得知石原莞尔抵达,纷纷前来问候。等石原莞尔抵达日本驻平壤部队司令部的时候,身边已经跟了不少低级军官与士官。

  此时平壤驻军司令部里面只剩下文职军官,军阶最高的是竹下大佐。见到来的人竟然是石原莞尔,竹下大佐愣住了。

  石原莞尔上前敬礼,随即问道:“竹下君,您收到永田君的电报了么?”

  竹下迟疑片刻,只能点头。竹下大佐是永田铁山的学长,也一直很佩服永田铁山。但是永田铁山派来的竟然是石原莞尔这个军中另类,原本准备合作的心思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石原莞尔看出来对面的心情,在日军校官中,只要和石原莞尔打过交道的,只有永田铁山一人没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永田铁山也被石原莞尔视为半个知己。

  于是石原莞尔在一众校官、尉官、士官的注视下上前一步,走到竹下大佐面前,“竹下君,你可收到了最新的师团电报?”

  竹下一时想说没收到。但局面如此,他也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只能默默的点头。

  石原莞尔朗声说道:“我乘坐火车赶来,并没有收到任何电报。但是根据判断,辎重部队已经接到师团长命令,前去增援。而师团部在发出被迫转为守势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来。竹下君,我没说错吧。”

  这个消息暂时被竹下大佐隐瞒下来了,其他校官、尉官、士官并不知道。士官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感觉或许是电报通讯出了什么问题。

  而尉官中脑子比较灵光已经有些感觉到局面不对。至于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校官,哪怕不是陆军大学毕业,而是其他军官学校毕业的,已经明白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原本校官们都很自然的站在竹下大佐一边,现在他们不由自主的和石原莞尔一样,目光顶在竹下大佐脸上。

  竹下大佐在众人的目光中感觉势单力孤,有些承受不住,只能说道:“石原君,请随我来。”

  石原莞尔跟着竹下大佐往屋里走,那些尉官就想悄悄跟过去。石原莞尔回过身命道:“诸君,立正!”

  石原莞尔现在是中佐,在一众留守军官中只低于竹下大佐。他这么一命令,连中佐都不得不停下脚步,至于尉官与士官各个都保持了立正姿势。

  等石原莞尔进了屋,竹下大佐看了看外面一群笔直站立的军官,只能先向石原莞尔致谢,“感谢石原君维持秩序。”

  当然,这话其实很不情愿。毕竟竹下大佐才是这里的最高军阶军官,石原莞尔几年没到朝鲜,刚一到就控制了局势,自然令竹下大佐很不舒服。如果没有石原莞尔提到的电报,如果没有永田铁山发来的电报,竹下大佐是要与石原莞尔掰扯掰扯。

  石原莞尔果断说道:“竹下君,我们身为帝国军人,死也要死在奋勇杀敌的战场上,而不是顽固的接受已经毫无意义的命令,把部队带入死地。那是不负责任的,也是愚蠢的。”

  竹下大佐其实很认同石原莞尔的判断。而且在日本校官中,另类如石原莞尔的人屈指可数。所以石原莞尔的‘事迹’也广为流传。譬如,只要是与战略有关的课程,石原莞尔课不听,书不看,就能考班上第一的奇谈异闻。

  就在竹下大佐准备询问石原莞尔建议怎么做,石原莞尔已经开口了,“竹下君,平壤距离前线400公里,前线距离鸭绿江100公里。我军局面要危殆到何种地步,师团部才会命令辎重部队前去支援。这已经不是超出军事常识,而是违背军事常识。所以,我判断,前线部队已经撑不住了。两个师团大败,整个朝鲜的部队分散各地,我们该怎么办?”

  说着,石原莞尔举起左手,收起手指,握成拳头,“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快速收拢各个部队,尤其是军医院。不管是辎重部队,或者是在朝鲜的日本居民,在乡军人。把他们聚集起来,才有可能与敌人对抗。否则,以帝国陆军行军速度,只要四天时间,就可以抵达汉城。七天时间就可以抵达釜山。现在已经不再是只靠两条腿行军的时代,东北军会尽量利用火车,他们的行军速度只会更快。”

  石原莞尔所说的是最基本的军事常识,完全没有高深莫测的谋略。竹下大佐也能想到,但是此时的竹下大佐却满心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执行。毕竟,他若是擅长指挥营运,也不会被放到后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竹下大佐知道自己的最大优点就在于能够执行命令。发号施令绝非竹下大佐所擅长的。

  就在竹下大佐这迟疑中,石原莞尔说道:“竹下君,请允许在下辅助竹下君完成这项艰难的任务吧。”

  说完,石原莞尔躬身行礼,“为了帝国,请竹下君一定要给在下辅助这个机会。”

  竹下大佐愣住了。他感觉不可思议,眼前的这个深深鞠躬,表示请求给他机会的人,是个遇到听不下去的观点就冷笑的石原莞尔么?

  是那个恃才自傲,在别人问:石原君为何在陆大得到第二名,但是在士官学校只得到第六名评定’的时候,坦率回答:“因为陆大没有品行分”的石原莞尔么?

  但接下来,竹下大佐又被石原莞尔感动了。石原莞尔明知道前方遭遇战败,偏偏直奔前线而来。石原莞尔其实可以不来的,但他不仅来了,还如此诚恳的请求。这份对帝国的忠诚,也燃起了竹下大佐的希望。

  竹下大佐上前拉起石原莞尔,“石原君,就请你为帝国尽力。”

  当竹下大佐与石原莞尔从房间里出来,等在外面的军官士官们看到两人之间的态度,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支持竹下大佐的那些军官,他们原本看到石原莞尔严肃的神色,还以为他要对竹下大佐做些什么。

  而竹下大佐立刻召开军事会议,在会上,竹下大佐向一众军官们介绍了陆军大学次席毕业的石原莞尔,大赞了石原莞尔的实力。而石原莞尔也拿出了公文,诚恳的表示,自己虽然是受驻朝鲜军所命到前线来,还会尊重竹下大佐的指挥权。

  见这两人如此表现,其他军官们都放下了心。其实人人心里都觉得不对劲了,只是在日本军队制度下,大家只能服从命令。

  接下来,石原莞尔将自己对战局的判断合盘托出。那些军事水平不足的军官,都被如此危急的局面惊到了。还能理性思考的军官们全都被石原莞尔的勇气和决心打动。

  而竹下大佐则在此时说道:“诸君,此时我们决不能惊慌失措,就由石原中佐来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很快,在汉城的日本驻朝鲜军司令部就接到了平壤的竹下大佐发来的电报,请求司令部下令,命令十九师团的辎重部队向平壤靠拢。

  驻朝鲜军司令部司令大庭二郎大将立刻回电,“十九、二十师团在前线之外的部队,统一组成驻汉城守卫部队,由竹下大佐与石原中佐组成的指挥部统一指挥。平壤周围的地区军政以及普通人员,都受二人指挥部调度。”

  从日本的制度来说,这道命令并不合规。而且直接把现在还应该归于十九、二十师团的部队调给其他指挥体系,属于越级指挥,更是不合习惯。但大庭二郎大将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他只想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竭尽所能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此时永田铁山正在军需部门,以军需次官的身份下达了命令,让朝鲜南部所有军政人员都向汉城集结。并且出动汉城本地人员,强征民夫开始修建防御工事。在一些位置,犯人们一队队的被押出来,长绳系在他们腰间,连成一排。日本的监狱看守挥舞着皮鞭,大声呵斥怒骂着,让这些犯人加快工作进度。

  冈村宁次则离开了司令部,他带着各种命令前去汉城与平壤之间的地区安排路线,收集兵力、人力、物力,完成他的工作。

  在朝鲜半岛的日本势力,竭尽全力想守住汉城。而东北军的先头部队向着汉城这个日本在朝鲜的统治中心直扑而去,第一个目标就是拦在路上的平壤。

  东北军司令部里,留在这里的军事委员会成员们正在碰头。参谋长程若凡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还拍了拍嘴,一副想立刻躺倒的模样,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后方的司令部人员几天来也没怎么睡过觉。现在第一阶段战局终于确定,大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徐乘风本想再看看战报,却完全看不下去。他看向何锐,就见何锐把烟卷收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烟卷已经完全刺激不了精神,起不到缓解疲劳的作用。

  徐乘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主席,我知道战斗一定会赢,也知道应该打成这样。可我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相信?”

  何锐站起身,双手扶住桌面,撑住有些发虚的身体。三天三夜没睡觉,何锐也觉得自己有种随波逐流海草般的感觉,但何锐觉得自己脑子还能正常运行,便答道:“因为你还没能复盘,完全掌握战争进行的种种内在理由和现实过程。等你真的掌握到,你就不再会这么想。”

  “就是说,我们还没能把第一阶段战役变成自己的知识么?”程若凡有气无力的问道。

  何锐点点头,“如果用真正变成自己的知识来描述,就更贴切。毕竟,大家现在难免会主观的看问题。”

  正说着,副参谋长快步走进来,他是被严令去睡了,结果就睡了十二个小时都才醒来。见到司令部会议室里面一群脸色惨淡但是精神还不错的高级成员,副参谋长立刻说道:“我在醒后已经听了报告,请大家先去休息吧。日本人翻不了盘。”

  程若凡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转身对何锐说道:“主席,我先去睡了。”

  “嗯。”何锐点点头,不过心里面其实很怀疑程若凡此时能否真的睡着。

  司令员徐乘风与政委兼副司令钟义府也站起身,钟义府有些难以自控的说道:“我一定要去睡一会儿,我先走了。”

  徐乘风也表示赞同,“主席,我要是能睡着的话,醒了之后有很多事情要请教。”

  何锐目送三人出去,自己又坐回到桌边。因为有件事应该做,何锐却没想起来。左看右看,看到墙角的报架上放着的报纸,何锐才突然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就让人拨通《东北日报》总编辑部的电话。

  话筒里面立刻传出了副总编辑莫杨的呼喊声,“主席,照片都冲洗出来了,现在用最快速度往各个分站送。京津两地的分站今天就能把带照片的专刊发出来。我们赢了!万岁!”

  一个在加入东北政府之前就已经是大记者的莫杨激动成这样,何锐觉得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也未免太孩子气了。

  但莫杨的兴奋又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能够理解。从1840年开始到1922年,82年过去了,这是第一场取得真正胜利,给敌人沉重打击的战争。即便只是战争的开端,就足以振奋82年来始终无法获得胜利的人心。

  想到这里,何锐又想起件事。把电话交给秘书,让他与激动到忘乎所以的莫杨对话。何锐让另外一名秘书快速记录下来命令,“战前规划的时候,我们已经预测过初战胜利带给中国民众的激动,爱国民众势必出现捐款捐物的行动。对于这种行动的应对方案已经制定,当下要在东北政府党政军,以及民间人士中进行通报,解释,要求党政军以及民间人士理解我们的决定,并且彻底执行!”

  刚说完,那边接电话的秘书就把电话拿过来,“主席,莫杨总编一定要和你再说句话。”

  何锐接过电话,就听到莫杨这位在四平时代就加入《东北日报》的大记者在电话里哭道:“何主席,我感谢你,我真的感谢你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天!”

  何锐已经有些麻木的神经最初感觉莫杨的态度很幼稚,甚至有些可笑。但是何锐慢慢感觉到了麻木的身体竟然有些恢复了活力,连眼眶都有些湿润起来。

  莫杨并非在为他自己而哭泣,而是为了中国而哭泣。他的感谢也不是针对何锐,而是对莫杨以前完全不知道在何方的中国拯救者们而表达谢意。

  在何锐的时代,中国早就被拯救过解放过了。但是在这个时代,中国人民的苦难只是刚刚开始。

  就如何锐的时空历史上有句话,“很多人认为,19年是十年来最艰难的一年,但是,19年很可能是未来10年中最好的一年。”

  何锐对着话筒大声说道:“莫杨同志,中国的胜利只是刚刚开始。未来你会有更多感动,现在抓紧时间工作。太多事情等着我们完成呢!”

  莫杨开始从喜极而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大声应道:“是……是!”

  何锐也觉得自己恢复了精气神,准备继续工作。不过此时何锐只觉得身上脏兮兮黏糊糊,作为现代人,这感觉着实令人不快。于是何锐就先去澡堂洗个澡。

  根据事后警卫员所说,何锐坐进浴池里面不到半分钟就睡着了。然后就向水里滑。如果不是警卫员们立刻跳进浴池把何锐捞出来,大概日本方面就要收获天大的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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