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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二逼青年朱瞻埈


    那青年生得有些瘦小,面庞尖削,还好个子不高,否则就有竹竿的嫌疑。在他身边则是两个一脸慌急的太监。

  两个正在查验周行德关防的卫兵连忙拱手行礼:“见过二皇孙。”

  周行德心中一震,原来这家伙就是太子家那个不争气的败家子朱瞻埈啊!

  看这相貌,果然不是善类。

  周行德微微拱手:“下官周行德见过二皇孙,不知有何见教。”

  其实周行德也明白朱瞻埈为什么要来见自己,估计是太子让他过来交代问题的。

  太子心软,对自己儿子下不了手说不了狠话,不得不假手周行德。

  山西那笔银子关系实在太大,若不尽快找出来,就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将太子系一干人马通通炸沉。

  此事的紧迫性不压于寻找玉浮屠,想不到刚一进西苑着碰到他了,却也便利。

  但是,看朱瞻埈的模样对他周行德好象有很深的成见,今夜只怕没那么容易问出银子来。

  朱老二朱瞻埈在确定此人就是周行德之后,目光更是凌厉,直欲要喷出火来。看了周行德半天,才咬牙切赤地朝他招了招手:“你随我来。”

  说罢,就朝僻静地地方走去。

  两个太监大惊:“二皇孙,陛下马上就要过来了,不能耽搁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一人吃了他一记耳光。

  朱瞻埈暴喝:“你俩狗奴才敢拦我的路?都不许跟过来,否则打死你们这两个淫贱材儿!”

  两个太监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再不敢跟上去。

  说完话,朱二回头盯了周行德一眼,喝道:“怎么,不敢来?”

  周行德倒不怕他,一笑:“但有命,敢不从。”就举步跟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朱老二要把自己往什么地方引,只见朱瞻埈在西苑的花木小径弯弯曲曲地走了半天,死活也走不到头。

  周行德心中惊疑,不觉暗想,这鸟人不会是前面藏了伏兵,只等将老子赚过去,然后摔杯为号,杀将出来吧?

  可又一想,他朱二在这皇城里也就是一普通皇家子弟,怎么可能有兵,若让人知道了,皇帝第一个容他不得。

  最多,安排两个贴心太监来找我麻烦。不,也不对,刚才那两个太监不是被他甩掉了吗?

  那么,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呢,想不通啊!

  越想周行德越觉得疑惑,终于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眼前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那头是一座小宫殿。

  空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朱二站定了,“刷拉!”一声扯下身上的袍子,扔到旁边的花木上。然后慢慢地活动着手脚。

  周行德大奇,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二皇孙,你叫下官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朱二这才停了下来,猛地转身盯着周行德,气愤地大叫:“周行德,你这个奸佞小人,竟然在太子殿下面前说我坏话,今日落到我手中,定然放你不过。”

  周行德笑了笑:“二皇孙,此事的是非曲直,你我心中清楚得很,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碰上,可巧了。”

  “是巧!”朱二森然道:“你什么话也不用说了,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咱们就在这里,把事情给解决了。”

  周行德收起笑容,郑重道:“也好,你要如何解决?”

  朱二挥了挥拳头:“我也不用天家的身份压你,以免得你不服气。咱们就用男人的方式,用拳头解决,就在这里,就你和我。”

  “啊,你要找我打架?”周行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朱二,竟然有些口吃了。

  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二皇孙叫自己过来做什么?

  也想过好几个对策,可没想到这鸟人什么都不做,就为同自己打一架。

  他一个皇孙,身份尊贵,却要同一个朝廷外臣打架,这不荒唐吗?

  这不是二逼还能是什么?

  你要当二百五,可也不能把我的智商也更着降低了吧?

  见周行德迟疑,朱二挥了几下拳头,连声催促:“来来来,你还等什么,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你也不用担心,此地除了你我,再无他人,咱们事先说好两点:一,不许打脸,等下我还要去给皇爷爷拜年;二,不许留手,该怎么掐就怎么掐,事后也不许痴缠报复。”

  周行德哭笑不得,心中大叫晦气。遇到这个脑筋少半根弦的家伙,认真你就输了。

  他摇了摇头:“算了,当我今天没来这里,那事我也不问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不许走!”见周行德不理睬自己,朱二好象受了很大的侮辱,向前跃出一步,一把抓住周行德领口:“狗东西,今日你不动手也得动手,不打过,咱们的事情就不算完。”

  “打毛啊!”周行德心中也有些恼火了:“不陪你疯。”

  “谁是疯子,嘴巴干净点。”朱二右手闪电一般朝周行德心口连砸三拳。

  看得出来,这二皇孙是练过的,出拳速度快得惊人。

  周行德心叫一声糟糕,以为自己今天要吃大亏。

  可没想到那三拳砸在胸口,虽然发出蓬蓬的闷响,却一点也不疼。

  这倒将周行德弄诧了,又看了看二皇孙草鸡一样的身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这家伙身体弱成这样,手上却没有力气,而自己好歹也是健美身材,骨骼粗壮,身上有块儿,这拳头打到自己身上,就如瘙痒一般。

  “不许笑!”朱二恶狠狠地大叫。

  “哈哈!”周行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旁边的灌木上的积雪扑簌下落:“我说二皇孙……我的二殿下,你还真是二啊,也不看看你的块头,咱们还是别闹了。你要去给天子贺岁,我自有差使,可耽误不得。还有啊,你武艺是不错。可有一句是这么说的,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下官建议你每天蹲半个时辰马步,找个石锁举他一两百天,再来寻我的晦气不迟!”

  朱二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视过,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再也按耐不住,右手一拳打在周行德嘴角。

  这一拳力气还是不大,可惜周行德的一张脸皮尚未修炼到如万里长城那么厚实,被这一拳打得嘴角一麻,好象有些微微发肿。

  他再也忍不住了,手双一推:“去你的,再这样,我可恼了!”

  朱老二如何受得住周行德力气,一连两个踉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他也不急,反哈哈大笑着一跃而起:“就这样,如此才像个男人。”说话间,拳头如雨点一般轰在周行德身上。

  周行德动作快不过朱老二,一连吃了几拳,大怒,喝骂:“朱老二,别以为我不敢还手,谁怕谁呀。说好不打脸的。”他已经决定给朱二一点颜色看看,虽然这家伙是龙子龙孙,可打也是打了。

  老子同他又没有君臣关系,打了他也没罪。

  再说,明朝皇族被皇帝当成猪养,在普通百姓眼中虽然尊贵,可朝廷却不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只要没皇帝撑腰,也就是个屁。

  朱老二倒是个夯货,听周行德喝骂,有些羞愧:“刚才打到你的脸是我不对,大不了下来给你陪钱,来来来,让我教训教训你这个奸佞小人。”

  周行德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躲闪,总快不过朱老二的快拳,索性也不躲闪,径直一记刺拳击出,正中那鸟人的胸口,把他打得又退了一步,摸着心口呼呼喊疼。

  “这叫一力降十会,懂不懂?”周行德冷笑,乘朱二又扑上来的时候,一记摆拳轰到他的耳门上。

  这下,朱儿脑袋有些发蒙,不住地摇晃着身体。

  周行德大声冷笑:“朱老二,你说我是奸佞小人,哈哈,若不是咱,你们在山西弄出来的那件事早就大白于天下了。就算陛下念及骨肉之情,可朝中御使们会放过你吗?我这也是顾全朝廷大局,不想天下再添乱子,你以为我在意你的死活……”

  “住口,住口,住口!”朱二的拳头雨点一般落到周行德身上,他双目赤红,声音凄厉。

  周行德也懒得招架,不住挥拳,口中骂道:“你贵为天潢贵胄,朝廷每年都有奉养,什么时候缺过钱,却贪心不足。也不想想,此事若被外臣知道,这天下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就算连天子殿下也要受到牵连。你惘顾君恩,是为不忠;太子殿下若知道你干出这种糊涂事,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你让父母忧心,是为不孝。像你这种不忠不孝的忤逆之人,老子是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对打一双。”

  话音一落,一记勾拳打在朱二的下巴上。

  这下朱二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就那么仰天躺在雪里,半天没有动弹。

  周行德倒怕将他打死了,忙走过去低头端详。

  却见那小子却没有晕厥,只直勾勾地抬头看天,眼泪泉水一般涌出。

  周行德倒觉得没趣:“你哭个什么劲,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是输了,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朱二突然“哇!”  一声:“苍天啊,你为什么让我生在帝王之家。世间有万苦,求不得最苦!”

  “什么求不得,无病呻吟,饿你两天就不喊求不得了。”周行德嗤之以鼻,这个二逼青年怎么摇身一变成文艺青年了。

  当然,他也没有丝毫将这家伙改造成普通青年的想法,只道:“别哭了,大过年的,快过去吧,天子等着呢,我也有差事要办。反正你也认识我周行得了,以后若想着报仇,尽管来刑部找过就是,咱奉陪到底。”

  朱二猛地站起来,一把扯过狍子披在身上,狠狠道:“好,你等着!”

  然后,脚下绊蒜地走远。

  等朱二走远,周行德才发现自己嘴角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心中暗暗从朱八八开始骂到朱棣,甚至连建文帝也没放过,将朱家三代以内的人都骂了个遍  ,这才抓了一把雪捂在嘴角上冷敷。

  这个时候,前面的屋子里突然“噗嗤!”一声,有人轻轻笑起来:“两个小家伙打架玩闹,倒也有趣。说得好啊,饿上几天,就不喊什么求不得了!”

  周行德没想到前面的屋子里竟然又人,心中大吃一惊。

  心叫一声“好险!”,幸亏自己刚才没和朱二逼说正事,问他银子的去向。否则,如此大事,今日说不得要杀人灭口了。

  忙低喝一声:“什么人,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我又不是江湖人物,不劫道不立山寨,说什么好汉不好汉的。”说话这人声音有些苍老。

  接着,屋中另外一人,对着外面就是一声怒啸:“大胆!”

  那老人却道:“不用吓他,这孩子是个直性子,让人看得心中喜欢。”

  周行德心中腻味:谁是你孩子了,在本大人面前拿大,谁要你喜欢了?

  他认为屋中这老人应该是这宫里的人,不是太监就是护卫,搞不好是花匠。倒是说话声音很大那人中气十足,也许是宫里的侍卫。

  果然,窗户突然推开了,一张满面红光的老脸出现在周行德面前,笑着朝周行德招了招手:“久闻周大人的大命,今日相会,倒是有缘,何不进来说说话。”

  这人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棉布衫子,这么冷的天,竟经受得住,身体好象很不错。

  只不过,这衫子已经洗得发白,显得有些破旧。

  周行德没想到连宫里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得意之时,也是非常高兴,笑道:“不来了,我还要去瀛台办差,耽误不得。”

  “却巧,正要去瀛台,咱们走作一路吧!”

  那老人飞快地跑了出来,看不出他一把年纪,手脚还如此灵活,好象比后世的二十几岁的宅男还敏捷。

  此人好生高大,在周行德面前一站,威风凛凛,宛若征战沙场的大将。

  他身后那人也是一身便服,个头也不高。可五官长得甚为奇特。两眼间距非常宽,下颌粗短,一看就是典型的蒙古人的长相。他腰上还带着一把绣春刀,一出屋就警惕地看着周行德,目光如同刀子一般。

  周行德眼尖,却见那蒙古人脚上穿着标准的官靴,心中突然一颤:蒙古人、官靴、绣春刀。能够在西苑带刀行走……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这个赛指挥在老人身后必恭必敬,如同仆人一般……如此说来,这个老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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