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先知先觉

　　张居正是打算提《一条鞭法》的事情的，但是他到了这个时候，虽然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却对于提出来之后会如何反倒是有些没底了。所以，这个时候的张居正是要问问张凡，看看张凡能不能帮他出个主意的。

　　不过显然，在张居正看来是有些难办的事情，但是到了张凡这里，却是变得无比简单起来了。而张凡所出的主意，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也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强压就行了。

　　其实这完全就是张居正想多了。以他如今在朝中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势，若是他要颁布一条法令，最大的难点实际上只是需要李太后同意罢了。至于说其他的人，那些朝中的人同不同意，根本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当然，这种做法自然是会引起很多人们的反感的，不过那也得要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仅仅只是你个人想要独霸朝政，独断专行的话，这种做法或许能有一时之快，但是却不能长久，而且到时候也必然会有报应。但是如果是好事的话，或许一开始人们的反对声会比较大，但是将来也总会渐渐消失。

　　而张居正的这《一条鞭法》却是并不如此了。实际上，这《一条鞭法》对于朝廷和百姓们来说，自然是好事了。但是对于朝中的那些人来说可就不是什么让他们觉得愉快的事情了，毕竟这《一条鞭法》一旦已出台，那么到时候，别的事情不说，想来那些个名下土地不少的人绝对是马上就要倒霉了。

　　这种人，民间就有不少，不过他们也大多只是一些有钱人而已。当然，因为土地的事情毕竟是多少有些敏感的，所以就算是他们并不惧怕当地的那些人，但是在朝中也是要有人打点的。所以这些人是贿赂了不少的朝中大臣。

　　不过如果《一条鞭法》开始施行的话，不管这些人贿赂多少钱都没有用，那些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钱财就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的。

　　但是问题在于，实际上就是这些所谓的朝中重臣，朝廷命官，他们的名下，可是有着大量的田地的。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大明朝，人们被牢牢地困在土地上，而土地也就成为了人们生存的根本了。因此，就算是再怎么清心寡欲的人，也都会有着能够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的想法。

　　当然，这种想法实在是不能坚持的。有的人或许因为一块地就能满足了，但是有的人在这个过程当中，却是越来越不能满足了。因此，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愿望，但是随着条件的变化，以及个人野心的增加，到了最后，朝中的这些人有一半以上都是成为了大地主。

　　而这《一条鞭法》一旦施行起来，对于这些人来说，那可就不只是不爽这么简单了。毕竟这《一条鞭法》的第一项，实际上就是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这么一来，不管隐藏的再怎么好，土地就是土地，不可能被藏起来，到时候高邮多少地全都一清二楚的了。这么一来的话，如果这些人不想引火烧身的话，那么就不能把这些多出来的地说是他们自己的。原本在这些人名下的这些土地，就全都要被当成无主之地，全都收回朝廷，再分给农民了。这本就是让这些人肉痛到了极点的一件事情。

　　当然，除了这种宁愿割下来一块肉而息事宁人的之外，实际上也有那种死硬着什么都不想拿出来的人。而这种人等到那个时候的话，绝对会死得更惨。毕竟这就等同于明摆着的兼并土地，这一点别说是《一条鞭法》颁不颁布的问题了，之前朝廷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如今这个时候再闹出来什么，岂不是自投罗网。张居正想来还巴不得能有这种出头鸟站出来做个榜样呢。

　　也就是说，朝中的那些人，对于这《一条鞭法》的施行，想来恐怕也是会大加阻止的，毕竟这根本就是在割他们的肉，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而张居正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但是张凡对于这个问题却是丝毫不担心，在他看来，这是最容易不过的了。到时候就算是下面的那些人不同意，那又能怎么样？要知道，到时候肯定是李太后和朱翊钧两人先同意的，而那些个大臣，就算是再怎么不同意，又能如何，事情绝对不会由着他们来的。

　　当然，实际上历史上的改革和新法，哪一次不都是如此，基本上都是有人提出来，但是朝廷的大臣全都反对，然后只有当权者同意了才能施行，而且实行起来也必然是困难重重的。而等到出了实际效果之后，反对的意图虽然不见，但是声音才会小不少。

　　而将来，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实际上历史早有证明。

　　不过张居正却并非没有考虑到，而是他并不想那么多罢了。如今，他只需要让朝中同意就足够了。

　　现在，张凡的办法也是让他明白过来了。想要让朝中的人真心实意地赞同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么一来的话，他也只有按照张凡所提出来的办法，强压下来，让那些人同意了。

　　不过张凡心中也是有些别的想法的。虽然说他现在是在帮张居正出主意，而且他也敢保证，自己所说的这个办法，虽然看起来的确是强硬了不少，但是最起码的，绝对能够行得通。

　　只不过张凡实际上也是考虑到了以后的问题，就是能不能够长久的问题了。

　　想想看，如今张凡之所以能够出这个主意，实际上原因就是在于，他相信张居正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更重要的还不是朱翊钧，而是李太后的缘故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将来了。如今，不论是李太后还是朱翊钧，对于张居正也都有了种完全信任的意思。而将来，等到几年之后，朱翊钧亲政之时，那时候又会如何呢？

　　那个时候，李太后想来也不会在过问太多事情了。而亲政了之后的朱翊钧，恐怕更多的会有自己的想法，到时候，就算是他依旧很信赖张居正，但是恐怕他的心中也有可能会产生一些这么做真的好吗的想法。

　　当然，如果说仅仅只是这么个想法的话，那自然是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事情也绝对不可能之事因为一个想法就变得糟糕的。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这件事情也就会在朱翊钧的心中埋下种子了。而这种事情，对于朝中那种非常会察言观色的人来说，并不难看出来。这么一来的话，到时候如果有人找机会向朱翊钧进谗言的话，就算是朱翊钧不会马上就做什么，也绝对会在朱翊钧的心中埋下祸根。将来总有一天，这种子会生根发芽。

　　当然，这只是张凡心里面所想的，而且他也不曾打算说出来过。只不过，张凡的心中却是有一种担心，担心这件事情极有可能真的如同他所畅想的那般，就当真会发生了。因为张凡如今就已经看出来一些征兆了。

　　不说别的，就说张居正本人的缘故了。

　　如今的张居正，那是相当明显的跟以前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了。以前的张居正温文尔雅，头脑清晰，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能沉得住气。甚至于，即便是遇到了那种极为想要诋毁他的人，他也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但是现在张居正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现在的张居正，虽然还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张凡也已经是看出来了许多苗头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的张居正，再也不如同以前的他那般的内敛了，变得有些嚣张了起来。

　　而且如今的张居正，行事起来，也不如同过去那般了。稳当依旧，可是却并不如同过去那么平和了。这一点，甚至于就连张居正平日里的生活中都能够看得出来一些。

　　而张凡所担心的，实际上就是这个会害了他。将来可能就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原因，从而给他的对手找到了能够对付他的机会。不要小看这种事情，不说从古至今，就说这大明朝从开国到现在，已经是有多少人，不论好坏的权贵，就因为这种原因，从而落得了个没有人希望的下场。这种事情，张凡不希望在张居正的身上看到重演。

　　只是，对于如今的张凡来说，即便是他已经明白，也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情了，但是张凡却是没有办法跟张居正说什么的，甚至于这番话说了还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也说不定。

　　张凡如今只能闭上嘴巴，想想看到时候，不，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想办法，看到时候能不能让这种事情有个解决的办法了。

　　当然，现在张凡是打算沉默了，不是说不能说，而是不希望张居正知道了。

　　至于张凡这边到底应该怎么办，实际上虽然他应该从现在就开始计划了，但是实际上他也是没有个打算的，毕竟这也是他刚刚才想到的。

　　想了想，张凡还是现打算把这件事情放下，先优先处理眼前的事情才是真的。而朱翊钧那边的事情，貌似并不比张居正这边好办多少。毕竟那怎么说也是人家家的家事，若不是张凡关心朱翊钧，他才懒得掺和这件事情呢。

　　想着这些的时候，午门上传来了鼓声，城门也缓缓开启，到上早朝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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