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女初长

　　从清河上看龙舟回来，可把齐氏给吓坏了，好容易养到五六岁的小姐，要是因为一时没看好出了事故，才让人心里难过呢。

　　幸好没事，只是受了些凉，似乎也有点吓着了，当着人都不再说话，唯有见到齐氏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趴在最信任的人怀里哭了半天，丽娘才安稳下来，神色也看起来好多了。等到众人都散去了，丽娘才悄悄和齐氏说了自己在江畔掉下去时看到的事情。

　　也许是眼花，但丽娘清楚的记得是二姑娘推了一下嘉娘，嘉娘没站稳，才会拽着她，阴差阳错的将丽娘甩到了水里。

　　齐氏听了半响没有说话，只抱着丽娘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道：“姑娘，好姑娘，没事了，别怕，有奶娘在呢，别怕别怕了。”

　　丽娘虽然聪慧，却仍旧是年幼，对于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伤心难过又害怕，却并不知晓其中的利害，齐氏想了想，对丽娘道：“这件事情，除了和奶娘说了之外，姑娘还告诉了谁？”

　　四姑娘摇了摇头，从落水到不省人事，被救过来之后，丽娘的心里一直都是一片空白，直到见了齐氏才回过神儿来。她拽着齐氏的袖子道：“奶娘，要不要告诉老太太这件事情呀。”

　　齐氏忙摇摇头道：“不行，姑娘，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就当自己没看到，忘了它最好，千万不能和旁人说。”

　　丽娘一听，有些不解，眨着眼睛看齐氏：“可是，明明是二姐推的大姐，她是故意的，要是不告诉老太太，二姐一定还会再害大姐的！……”

　　稚嫩的童声听在齐氏耳畔，只觉得刺耳，她忙捂住了丽娘的嘴，轻声道：“嘘，小点声，别给人听到了。姑娘，这件事情虽然是真的，可你不能说，听奶娘的话，说出来，只怕连您也要受牵连。”

　　如果真的是二姑娘推了大姑娘一下的话，现在丽娘说出来，对于势单力薄的四姑娘来说，是斗不过二姨娘和二姑娘的。

　　可偏偏这回大姑娘也没出事，老太太就算生气，也不会真的发作了二姨娘母女两个，毕竟下头还有个二公子呢。

　　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可是，却让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的四姑娘暴露在二姨娘的枪口之下，到时候，说不定恼羞成怒，先把四姑娘给暗害了。

　　其实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明说出来，只能暗暗提示一下四姑娘。

　　唉，这后院里最好还是能有个当家主母，要不然乱七八糟的，出了这种事，直教人心里发毛。

　　其中缘由，齐氏也拣着丽娘能听懂的说了大概，看着似懂非懂的样子，齐氏还有些担心，问丽娘道：“姑娘可都知道了？此事还是先不要说出来的好，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揭发出来不迟。”

　　丽娘乖巧的点点头，问齐氏道：“那如果大姐姐有了危险怎么办。”

　　如果大姑娘真的有危险，被人给暗害了，对于四姑娘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齐氏想了想，对丽娘道：“姑娘别操心了，奶娘会提醒大姑娘的，您放心吧！……”

　　说到这里，到底还是小孩子，点了点头就不再问了。端午落水一事，也就算到此完结，人都说是小孩子出去玩儿，四姑娘不小心才掉进水里，将家中大人吓坏了。

　　因为端午龙舟一事，老太太在对待这种事情上开始十分小心，至于四姑娘是怎么落水的不打紧，关键是小孩子在外面还是会有危险。

　　老太太决定不再让嘉娘等人随意出门，整日拘在深宅大院中，闲了也只能和府上的人玩玩闹闹，颇为无趣。

　　连嘉娘平日里跟鹏哥儿偷偷出去玩儿，也让老太太给禁了，家里比往日看管的还要严，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当然——这只针对嘉娘和鹏哥儿来说，对于二姑娘等其他人，倒也没有那么严格，有时候，该出门逛逛，老太太也是允许的。

　　丽娘虽然不在严格看管之列，可是，因为没人领着，也整日跟嘉娘一块儿拘束在家里，没什么机会再出去走走。

　　转眼间又是两年过去了，小姐妹几个都渐渐长大了，尤其是嘉娘，小时候，只觉得玉雪可爱的，越长越漂亮。

　　可是，眉宇间那一股稚嫩的气息还是掩盖不去。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点天真，待人接物上也没有多大长进。

　　要命的是小时候，还算是活泼的嘉娘，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众人也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见府上的大姑娘日渐消沉了下去。

　　这一日正是嘉娘的生辰，不是整生日，不好大过，但老太太还是十分重视，家里人都聚到一块儿替嘉娘过生日。

　　定国侯府人口凋敝，老定国侯早逝，也就定国侯薛存远这么一根独苗，没有其他的儿子女儿，薛存远又被派去驻守边关，常年不在府上。再加上没有主母理事，只有两个姨娘，大人的一桌未免显得有些凋敝，就只老太太和嘉娘的嫡亲舅母——安国公夫人周氏。

　　小孩子倒是不少，光定国侯府上就有鹏哥儿、鸾哥儿、嘉娘、兰娘、悠娘、丽娘五六个孩子，再加上周氏带来的小公子，一桌七八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直吵的人头疼。

　　过了生日嘉娘就十一岁了，渐渐步入大姑娘的行列，说话行事都该有所不同。

　　因为只是亲近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大家又都还小，便聚齐在了一桌儿上说话。早上临出门前丽娘去看过嘉娘，嘉娘还十分紧张的握着她的手，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人嗤笑。

　　丽娘也已经七岁了，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劝嘉娘道：“姐姐不要紧张，都是自己人，安国公夫人可是，你的亲舅妈，你怕什么呀。”

　　嘉娘长了两岁，气度反而不如从前了，说话做事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完全没有以前的那副侯门嫡女的大小姐派头。

　　老太太也纳闷儿是怎么回事，嘉娘这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丽娘却心知肚明，这几年来，大姐和二姐关系越发好了起来，丽娘明知道二姑娘的心思，却不敢挑明了说。

　　只要嘉娘和兰娘凑在一块儿时，兰娘必然是喋喋不休的数落嘉娘，不是衣服穿的不好看，就是搭配太村气，要不然就是说话上不得台面。

　　因为老太太怕嘉娘出事，整日拘在家里，只要嘉娘一开口反驳，兰娘便用一句话顶回来——“外头都是这样，你又不知道。”

　　如此一来，嘉娘是完全没了说话的欲望，也就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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