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想不到

　　时如逝水，一转眼又是一年秋天，自打嘉娘暗恋无果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大不如前，跟人说话的时候，也是闷闷的，话越来越少。

　　和家中几个姐妹也都渐渐疏远了起来，平素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屋里坐着，偶尔在老太太跟前展露笑颜，也是勉勉强强的。

　　老太太虽然看在眼里，却不十分放在心上，年少时谁还不受个挫折啊，慢慢的也就好了，何必在乎那么多。

　　只是齐氏私下里有时候，和丽娘说起来，十分心疼嘉娘，明明才十二三的年纪，气色就坏成这样子。

　　以前就老有人私底下说嘉娘脑子不好，如今流言蜚语更是不绝于耳，好听的难听的什么话也都说了出来。

　　丽娘有时候，听到了，忍不住和人理论，也都被齐氏按住，只说做好自己，其他的一切都不要去理会太多。

　　随着一天天长大，丽娘也渐渐懂事起来，也学会了更好的伪装自己。

　　如今因为嘉娘一天天的郁闷，再加上老太太的年纪越来越大，府上的事情大都撒手交给了二姨娘去管，自己只是掌弦儿而已。

　　二姨娘精力旺盛，人又精明，欺上瞒下的，府上大多数人都上赶着巴结这位姨娘，一时间薛府后宅竟成了二姨娘的天下。

　　再加上二姑娘在侯爷面前得宠，这两母女在府上过的是要风得风，别提多舒心了。

　　因为昔年旧事，二姨娘始终看丽娘不太顺眼，有时候，暗地里给丽娘房中小意儿受，好在丽娘比从前懂事了不少，再加上如今有三姨娘看顾，虽然不算太舒心，但比起从前的日子还是好了很多。

　　二姑娘喜欢出风头，从前有个千娇百宠的嘉娘和她处处比着还要压嘉娘一头，如今嘉娘一日比一日不爱说话，更别提和二姑娘一较高低上下了，二姑娘可谓是顺风顺水。

　　尤其是在闺学里，嘉娘本来就在这些东西上头不上心，如今就更加不认真了。

　　而丽娘虽然聪慧，却听了齐氏藏拙的意见，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和二姑娘一较高下。三姑娘就别提了，往日里低调如他，如今二姑娘风头正盛，就更加不会去和她争这些。

　　因此四个人的闺学里，只有二姑娘一个人闪闪放光的，其他人在她跟前好像都成了陪衬。

　　快到重阳的时候，大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要去城郊的碧云寺上香去了。自打孙家表哥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后，嘉娘就再没有这样积极的想要做什么了。

　　因此一求到老太太跟前的时候，老太太便应允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嘉娘在外头小心，早去早回。又安排了多人同行，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原本丽娘也是要跟着一块儿去的，可偏偏那一日忽然病了起来，也就留在了府上，没有一起去。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丽娘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自己当日没有跟着嘉娘一起到碧云寺里去。

　　去的时候，明明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下午回来的时候，便成了一具尸体。丽娘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震惊的不敢相信，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忽然去了。

　　来报信儿的人是老太太房里的蕙兰，只简单说了情况，让大姑娘到前头正院去，其他的再问，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说大姑娘在外头出了事，让几个姑娘、姨娘都过去呢，老太太和大公子已经去了，四姑娘也快些吧！……”

　　蕙兰说完之后，便匆匆出了院子，往别处去报信儿了。

　　丽娘身上还病着，面容苍白，看着齐氏的眼睛，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相信。

　　大姑娘——在外头遇害了？信息量太大，连齐氏一时也有了懵了。出门前明明是千查万看了，身边跟着的人也都不是吃白饭的，怎么好好的人说遇害就能遇害了呢？

　　还是丽娘房中的一个小丫头，名唤木槿，是后来丽娘房里提拔起来的丫鬟，为人十分机灵，打探消息更是精通，这头丽娘才得了信儿，后脚木槿就跟着蕙兰的脚步到了丽娘这里，满脸的神色匆匆。

　　“姑娘，不好了，前头都乱作一团了，大姑娘、大姑娘出事了。”木槿似乎是跑的有些累了，咽了一口口水。

　　丽娘一叠声催她道：“方才蕙兰姐姐过来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去上香了吗？好端端的又遇害了？”

　　木槿在丽娘跟前一向不拘束，伸手到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看的丽娘直着急，她才缓缓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奴婢也不清楚，人这会儿已经回来，大夫都过来瞧过啦，说是都凉透了，肯定是没救了。”

　　丽娘听说人已经回来了，本来还抱了一点希望，听到木槿说大夫瞧过了，人没救了时候，希望又像是被戳破了气的球，一下子瘪了下来。

　　一时间丽娘的心里涌上了五味杂陈，嘉娘虽然性子直，从小受宠，有些任性，可是，对待她这个妹妹却是十分好的。

　　自从那年丽娘生病被府上的人忽视之后，嘉娘便处处护着丽娘，生怕她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就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这样的感情，让从小缺乏关心的丽娘打心眼儿里感动。

　　可是，另一方面来说，嘉娘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护着丽娘也是在自己的范围之内，归根到底，丽娘一辈子的大事是指望不上嘉娘替自己说上话的。

　　齐氏早就和丽娘提过，虽然大姑娘是个靠山，最后，决定一切的还得靠着丽娘自己。府上所有姑娘的婚事到最后，还是落到老太太和定国侯手上，要想嫁个如意郎君，还是得在老太太跟前得脸。

　　可是，只要有嘉娘在，老太太的目光永远不会放到其他孙女儿身上，虽然这两年祖孙二人比从前亲近了很多，但丽娘还是觉得不受重视。

　　没有了嘉娘，等于老太太伤心难过之余，丽娘这个和嘉娘关系最好的妹妹也就成了老太太最好的调节伤心的药剂。

　　所以嘉娘离开了，对丽娘不但没有坏处，这么一看反而有些好处。

　　这些念头在丽娘心里一一划过，却是一个都抓不住，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大姑娘已经去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曾经给过丽娘除了齐氏之外的唯一一份真挚的关心啊。

　　嘉娘心眼儿实，对人好都是真的好，这些年明里暗里也都帮了丽娘不少忙，让丽娘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如今她遇害去世了，丽娘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算计利弊得失。想到这一点，丽娘不但因为嘉娘的去世而难过伤心，同时也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耻。

　　齐氏倒比丽娘镇定了，只愣了一会儿，便吩咐木槿道：“快去叫芙蓉和薄荷，替姑娘更衣，换一身素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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