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退而求其次
很快，整个王府之内，但凡要在郡主身边服侍的差事，耳目们一反常态推来推去，几乎都不肯往郡主跟前凑。
付来也是人精，那能不知这些人都是耳目，也不为难他们。
不过三四日，常来偏殿服侍的下人，基本上已经很少有各府的耳目。
琉月来京都的第二天，早朝时，有监察御史启奏，鉴于西部雍州，东部徽州这些年民怨滋生。
朝廷应在各州派监察使常驻，以了解民生，协助藩王治理边境各州。
左右相也出声附和，难得意见一致的大力赞同。朝堂上出现少有一派和谐的景象。
圣人展颜，当即御笔亲批，不过三四日，御史台派出的几位监察使便风风火火奔赴各州上任去了。
公仪明城接到消息，召集幕僚们紧急商议。
幕僚们一致认为，派郡主代替世子去京都为质，虽然是一步无可奈何的棋子，但到底让圣人起了疑心，派监察使来东洲，也是必然。
公仪明城十分懊恼，思肘无论如何，还是得让次子去京都才是上策。
无奈的是，从新年至今，已经过去近四个月，次子身子依旧病病歪歪，没什么大起色。
公仪明城书信两封，分别带给琉月和花语。
退而求其次，他只能寄希望于派来东洲的监察使，是个性子绵软些，好说话的。
其他各州的藩王也不是傻子，明知此次是被安定王带累，除了关起门来诅咒他八代祖宗，也只好打起精神，准备迎接素来最会没事找事的御史台监察使。
这是后话。
转眼间，琉月来京都已经五日。
王府里原先有内侍省安排进来的一个姑姑，做琉月的贴身管事妈妈。
琉月来京都的第二天便强势的寻了由头，把那位姑姑打发到没有主子，自然也没几个下人的后院里去做了管事妈妈。
京都的王府，毕竟不算各藩王正经的王府，各个王府里服侍的主子都只有一位。
因此京都王府府内的规制相对简单。
在前殿服侍的所有婢女婆子，包括大厨房的婆子采买们，大大小小加起来只有七八十人，全都是纪妈妈管理。
因为安定王府如今是女主子，内侍省安排进来的各路管事，基本也以女子为主。
王府的一百个卫兵，是琉月从炎楚带来的，只认郡主和刘校尉、贺旅帅。
付来这个大管家，手底下只管着府中的护院门房打杂等等人事，基本等同于被架空。
付公公自然苦不堪言，他本来就是被少监修理，才被调来的王府，并非宫中耳目。
原想着这辈子差事虽然到头了，但忍辱负重之下，能得到郡主赏识，往后跟着她做个大管事，也是一条出路。
毕竟郡主美貌伶俐，圣后又喜欢，会把郡主指给皇子也不一定。
付公公自然削尖脑袋，暗搓搓琢磨怎样能得到郡主的信任。
王府里，如付公公一般心思的人，也大有人在。
郡主在王府一番恣意妄为、大刀阔斧的手段传到宫里，圣后只淡淡说了句：
“由她去吧，横竖是个任性的孩子。”
这一晚，用过晚膳，琉月在府里四处转转消了食，刚回到偏殿寝室，纪妈妈进来了。
偏殿周围值守的卫兵都是刘敬的心腹，细细让婆子提进来热水，便独自去了偏殿后面的小练功场。
自去年从沧南城回来后，她越发觉得自己功夫不济，除非轮她值夜，其他时候，清晨傍晚，必然按照米扣教她的功夫心法，勤奋练习。
她本就天生力大，又用心习武，如今的功夫，与以往已是天壤之别。
细细走后，青锁屏退左右，等关上寝殿的门，纪妈妈脸上便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神色，掏出她平时记账的小本子笑道：
“郡主，奴婢这几天基本理清了一些人，都记在这里，您回头看看。您这招釜底抽薪真是管用，这两天府里都是上赶着来讨好奴婢的，光是十两重的银锭子，奴婢已经收了五六个。”
琉月随手翻翻本子，厨房、门房、绣房，几乎府中各处的名字都有，连清洗房和护卫队也有人向纪妈妈示好。
其中纪妈妈觉得心思叵测有问题的，单独又列在一边。
琉月合起本子，笑眯眯的拉着纪妈妈的手：
“妈妈如今做事越来越细发了，这些魑魅魍魉，一个个都逃不出妈妈的火眼金睛，必定会一一露出马脚来。”
纪妈妈一向绷直的脸色有些赫然：
“郡主可别打趣奴婢，奴婢有什么火眼金睛，要不是郡主的计策好，奴婢哪能知道哪些人别有用心，哪些人是真的想干好差事。”
青锁刚铺好床，闻言打趣纪妈妈：
“妈妈怎么不是火眼金睛？想当初我们这一批人刚进府里时，您和郡主到掌事院挑人，当时我看见您就想，到底是王府，妈妈们一个比一个厉害。
郡主身边的妈妈，好像眼睛能看到人心里去似的，让我好紧张。”
花语也笑着附和：
“是啊，在炎楚的王府里，我们都知道郡主身边的纪妈妈是头等厉害的，那会儿我娘还说，要论府里的老人谁看人最准，当属纪妈妈。”
花语的娘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小服侍公仪明城，后来嫁给公仪忠，做了凌波院的管事妈妈。
两个婢女都说话了，琉月笑眯眯看着纪妈妈。
纪妈妈双眼有些湿润。
来京都之前，她一直觉得，郡主代替世子来京都，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在路上，青锁告诉她，大郎君竟然没死，她瞬间明白了郡主的苦心。
一路上，纪妈妈纠结又自责，是她疏忽了，明明十几年前，她就看清楚王爷的为人，却还是心存侥幸，以为世子和郡主，只要熬过这几年，后面便能顺遂起来。
是她的错，当年她在那个惊才艳绝的女子面前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世子和郡主，可她没做到。
原先她一直担心郡主到京都会受欺负，难为郡主小小年纪，有手段、有魄力，不过短短几天，就在王府里施展开手脚，便被动为主动。
纪妈妈心里针扎一般疼，郡主的本事，都是被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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