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要去京都
公仪明城冷笑,他已经焦头烂额,一向懂事的次女却还要来凑热闹:
“说吧,看看你的请求有多重要,竟然让你不顾分寸行此大礼。”
琉月抬头,水雾蒙蒙的双眼中透着几分倔强和毅然:“请父王恩准,让女儿代替哥哥前往京都!”
公仪明城一愣,随即嗤笑:“二娘,我当你是个头脑清楚的,未想到你的脑子,比你妹妹还糊涂三分。出去,还嫌本王不头疼!”
琉月重重磕了一个头,坚持道:“父王,请容女儿说几句话。
女儿深知,当年圣人给父王赐下爵位,是形势所逼,无奈之下的封赏,是为了让所有推他上位的臣民安心感念。
但这些年,父王过的不易,圣人的疑心也从未减少半分。
之前女儿看到,父王您即使面对楚王和四皇子两个小辈,也是谨小慎微,唯恐行差就错,为王府招来灾祸。
女儿心如刀绞,只恨自己身为女子,不能令父王扬眉吐气。
如今哥哥身子弱,短期内绝无可能去京都,但于圣人而言,之前已经下旨让哥哥晚了两年去京都。父王如今,难道还能请旨,求圣人再晚一两年吗?
女儿知道,身为女子,言微人轻,圣人恐很难答应女儿代替哥哥。
但女儿请父王试一试,一来,能让圣人明白,父王的确情非得已,二来,就算圣人不允,也不会过分怪罪父王,或许还会认为父王心诚,打消几分疑心。
父王,女儿求您一试!”
琉月说完,额头再次重重着地,那沉闷的声响如一道惊雷,在公仪明城心中呼啸而过。
公仪明城不说话,琉月也不起身,额头一直紧紧贴住地面做匍匐状,等他应允。
良久,公仪明城问道:“你,果真想去京都?”
琉月抬起头,稍稍犹豫后,脸颊上又多了几分羞涩:
“父王,女儿此番言语,虽是为王府未来的安定,为哥哥不用在病中还得承受路途颠簸,徒增危险。但,女儿也有一些私心!
她吸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女儿虚岁十五,眼看已到婚配的年纪,但身份虽尊贵,却没有贤良淑德的名声,恐怕在整个东洲,都很难找到与女儿身份相差不多,品行外貌才能又能与女儿相配的男子。
再者,女儿身上流着您的血,非女儿性子高傲,但东洲的男子,实在不能入女儿的眼。
因此,女儿想,或许去京都,能有属于女儿的缘分也未可知!”
琉月说到关乎自己利益的亲事,公仪明城才真的确信,她是诚心诚意想去京都。
“难为你一片孝心,先回去吧,本王考虑考虑再答复你。”
琉月也知道,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提议,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父王不可能直接应下,沉默片刻,恭顺离开了。
琉月刚出去,刘永从屏风后走出来,摸着山羊胡连连道:
“王爷,好办法,郡主的建议可行啊!郡主的分析也对,折子上去,就算圣人不允,也能消除一部分他对您的怀疑。说不定圣人允许世子再晚些去京都也未可知。
郡主是先王妃所出,以您对先王妃宁要美人不要爵位的名声,还有炎楚这几个月,老百姓对您宠溺郡主的传言。如今,郡主就是您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代替世子的不二人选!”
公仪明城点点头,次女的话让他震惊,他本以为只能在后院方寸之地玩些小心眼的闺阁女儿,竟然目光高远,知道身为郡主,为他分忧。
那一刻,他的确有几分感动,向来忽视的女儿,到头来却是最能为他分忧的:
“不瞒先生,本王也未想到二娘竟然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方才我已经想妥措辞,就按这个办法,先试试看吧!”
这件事定下来,公仪明城心头稍稍松泛些,又想起另一件事。
“还没有找到祁韩?”
刘永无奈的摇摇头:“王爷,祁韩心有不满,这次是早已准备好公然遁走,他心思多变,人脉也广,想找到他,不容易。”
公仪明城冷声道:“一个小小掌柜,敢给本王撂挑子,等找到他,扒掉一层皮,看往后谁敢再跟本王拿乔。”
第二日,一封盖了公仪明城王印的折子,用八百里急报的方式,一路送往京都皇城。
南子言收到消息时,刚刚将摩敏敦五千人强骑兵和一万二步兵,驱赶至霍林以西的冰山脚下,准备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知道是琉月亲自求了公仪明城,要去京都为质,南子言垂目想了想,吩咐南泽:
“给栗亚澜去封信,让他说服湮魏帝答应公仪明城的折子,再有,送一个女儿去京都怎么够,送两个去,才能显出他的诚意。”
栗亚澜是大杨吏部尚书,与南子言一向交好,安定王世子病危,肯定无法前往京都,与其没有儿子送来京都,送一个安定王宠爱的女儿,总也能堵住各路藩王的不满情绪。
栗亚澜不会多想,一定会卖南子言这个面子。
公仪明城的折子放在湮魏帝御书房,宽大的紫檀描金御案上,人到中年,长得白白净净、微微有些发福的湮魏帝抬抬眼道:
“送女儿来京都,安定王想法闻所未闻,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能在御书房赐座的大臣,都是朝廷肱股之臣,几位权臣眼观鼻鼻观心,吏部尚书栗亚澜终究开口道:
“圣人,臣以为,安定王世子体弱多病,若冒然前往京都,万一路途出现意外,反而会令安定王心有芥蒂。
臣素闻安定王对先王妃于氏所出月兮郡主宠爱有加,郡主千金之躯,却自小生在南部蛮夷之地,不如送往圣人膝下,严加管教为好!”
各藩王送儿子来京都读书,是历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让安定王世子顶着病体来京都,若是路上出了事,不仅安定王没有第二个儿子能送来,还容易引起他的不满,的确得不偿失。
湮魏帝又问下首一个四十出头、俊朗儒雅的中年人道:
“关爱卿以为如何?”
中年人正是门下侍中、人称左相的关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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