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 就差一点

　　如果不限制时间，两人有本事这样干耗下去。但因为必须进攻，秒钟又在滴滴嗒嗒疯跑，再耽搁下去，会让拿球进攻的欧阳天择陷入被动。

　　出手！

　　没有假动作，欧阳天择右手用劲一拍，一个大幅度的左突，朝华冲锋右肩外冲过去。华冲锋一个激灵，身子一晃连忙跟上。实际上，他已经慢了半拍，欧阳既然铁了心要从左路突破，就再不玩其它花招了。

　　有时候，斗牛双方的较劲与射门双方的赌球异曲同工。赌赢了骗过了，你就铁定躺赢了。

　　街球第一人不是吹的，一旦定下方向，欧阳天择的速度惊人。华冲锋的确能跑能飞，但重心高基本功不扎实，脚步就跟不上。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要阻止欧阳上篮，只剩下拉人犯规。

　　不追了，眼看欧阳已经冲起来，华冲锋选择了放弃。

　　大概欧阳天择也是考虑不足，这么容易就过了？对手居然不追了？！百忙中他一回头，影响到自己篮下出手的角度和准度。于是，皮球左侧上右侧下，连篮筐都没有沾上。

　　哈哈哈，索林拍手称快，许超然举拳庆贺，招来欧阳的粉丝怒目相向。可这两个活宝那管这么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啵……不知曰天队的哪个球迷手贱，把个还剩一半液体的塑料瓶投过来，差点没砸到无辜观众。

　　谁干的？傻林得理不饶人，举起瓶子朝裁判投诉。

　　机会出来了，投不进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心理问题。再加上有本队的球迷无理取闹，欧阳天择气得一把扯掉印有“戰鬥”的束发带，恨不得把“出来搞事”的篮球和粉丝大卸八块。

　　最有把握的得分项没了，前面又站着一个愣小子，欧阳天择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这不，他那一票铁粉信心明显不足，刚才叫嚷得最凶的几个默默无语，有人已经提前离场。

　　对于球迷的背叛，欧阳天择看见也装着没看见，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鼓破大家捶。

　　就他那找不到准星的远投，华冲锋都不用太过较真——

　　3分没进！

　　欧阳天择最后找回颜面的机会，留在三分线之内。

　　留给华国队的时间……不，留给欧阳天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偏偏华冲锋已经习惯欧阳的节奏，左一下右一下，就是不准欧阳踏进罚球弧以里。

　　“四、三、二……”性急的铁粉善意地提醒着。

　　投它娘的！欧阳天择一个手肘甩出去，哪管触犯哪一条规则！为了挽回一点颜面，他宁愿选择阴招。这种下作且显而易见的手法，华冲锋早有预见：欧阳天择的手臂一抬起，后撤半步的同时，右手半举防止肘击，左手像渔网般尽可能罩住欧阳的视线，身体迅速封死对手的前进方向。

　　离篮板越近，得分的几率越高。——摘自老司机王钢蛋的名言警句一百条。

　　最后一个出口被堵得死死的，时间也被用完。三次进攻机会，欧阳天择竟然一无所获。

　　接下来就看华冲锋表现，三个环节只要拿下任何一环，曰天队立即卷铺盖回家。

　　“欧阳，加油啊！我们还有机会！”机会已经很渺茫，王彬等人还是为教练兼队长打着气。

　　场边曰天队的粉丝整齐地鼓掌：“日天日地日空气，欧阳天择最牛气！”

　　第二轮第一次对决，斗牛时间没有达到10秒钟的控球下限，华冲锋被判失分。

　　制霸赛规定，斗牛单挑时间必须在10秒到30秒之间，进攻球员不满10秒而贸然出手的，不管进球与否，裁判一律判防守球员得分。

　　于是，进入“王对王单挑”模式以后，两人之间第一次有人得分，欧阳天择1：0领先。

　　等一下，让我捋一捋……刚才华冲锋三防成功，难道一分未得？

　　是啊，即使三防成功，但他属于防守方对不对？进攻方固然没得分，但防守方没持球，哪来的得分呢？

　　不对，那欧阳天择刚才不也是防守方吗？为什么他就能得分？

　　我问你，街球又被称为什么？是不是叫斗牛赛？既然是斗牛赛，那一定要突出选手的斗牛本领，否则和一般的篮球比赛有啥区别？华冲锋控球时间没有达到最低要求，必须罚分！规则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不仔细研究，还以为裁判是黑哨？切！

　　尼妹，算你狠，行了不？

　　现在华冲锋危险了，整个扑豹队的出线形势岌岌可危！一条三分线分出两次机会，就算华冲锋能突破罚球弧篮下得分，三分线外的远投能进吗？悬！

　　虽说傻逼也有祖传的，但裁判你看我们像傻逼吗？

　　场地边上，除了暗自幸灾乐祸的Mr.将，扑豹队所有人全站起来，有的要比赛秩序册，有的上去和裁判理论。孙邦戴上老花镜足足看了好几分钟，终于承认是自己大意了，规则没有吃透。

　　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大逆转，最开心的自然是曰天队上下。那些下流多过诙谐的队呼，又一次在华京这条著名的商业区回荡。被这声音召唤，过路的、扫马路的、不懂球却喜欢凑热闹的又乌泱乌泱围过来，填补了因曰天队部分粉丝离场而留下的空位。

　　“冲锋！加油！”

　　“华冲锋，陈贝儿说她爱你！”

　　“哈哈哈……”

　　陈贝儿出现了，还带着一群美少女啦啦队。这些青春洋溢的女孩一出现，扑豹队的坏小子们也不甘落后，为了表现自己和华冲锋是一伙的，他们一边朝陈贝儿、刘颖等招手致意，一边大声呼喊着扑豹队，用尽全力为华冲锋助威。

　　美色之下，岂有完人？许超然、索林也卖弄着他俩的口才：“没事的没事的，华冲锋打成一个就好，大不了大家重新再来。”

　　趁乱，孙邦最后一次把华冲锋叫过去：“影响比赛的因素有很多，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是获取胜利最有效的办法。连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都没有放弃，你有什么理由认输？好好表现，你还可以打得更狂野一点。”

　　“好了好了，不要再拖延比赛了。”

　　不管刚才表现如何不公，裁判的这句话再一次暴露了他的好恶：曰天队是东城区最好的队伍，由它代表东城区出战更保险。

　　秦沛如本来要想给华冲锋补充几句，看这情形也就只好免了。不过，他大声叫着华冲锋的名字，做了一个剪刀手的造型。

　　这个手势什么意思？是预祝华冲锋胜利？是表示两次都要成功？还是要华冲锋先打2分球的单挑？

　　其实，华冲锋更为矛盾，先打2分的，万一失手了，会对接下来在三分线外投篮造成巨大影响；可先打3分的吧，不管能不能进球，对突破到篮下打2分也会有压力。

　　真难抉择。

　　接过皮球，华冲锋用拳头使劲捶了捶，然后单手抓稳了：3分。他向裁判说出自己的要求，先进行三分线外单挑，和欧阳天择挑选的顺序一模一样。看明白华冲锋的手势，孙邦、秦沛如的嘴巴不约而同向外吹气——孙老爷子也就算了，秦沛如当了这么多年的教练，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紧张，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欧阳天择：刚才自己投3分时，这小子可没有怎么刁难！

　　其实，在华冲锋出手前的瞬间，欧阳还在犹豫，自己是否也表现出大将风度，让对方有一个舒服的出手空间。可是，这熊孩子根本不给他做判断的机会，哨子响起，华冲锋瞄都不瞄，一个不太标准、出手高度也达不到教科书要求的角度，就出手了……

　　多少年以后，当老去的欧阳天择回忆起这个球时，他依然还是想不通。

　　花花绿绿的皮球带着怪异的弧线，划过空气的凝绕，刚刚好落在篮框后面的小方框内。它在篮筐和小方框之间来回弹了弹，倏地一下，掉进网中。

　　特么的！

　　进了？

　　神了！

　　了不起！

　　……

　　一边是死寂一片，一边是欢歌笑语。

　　在三分线内的单挑，华冲锋趁热打铁，以常规赛都没出现的身法，顺利摆脱欧阳天择的防守，以一个单手滑扣的手法一击制胜，彻底打消曰天队晋级东城区决赛的念头。

　　命运留给欧阳天择的这扇大门，被冷酷无情的关上。

　　球迷赖着迟迟不走，欧阳却很坦然：他已经尽力，但结果不好。

　　现实就是这样，机会不光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更是留给实力更强、天赋更高、把握机会更强的人。他和华冲锋，孰强孰弱已得到了断，即使他的野球史比对方悠久得太多。

　　“保住东城区全国第一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了。”欧阳天择主动过去握着华冲锋的手。

　　欧阳是球痞不假，可更是一个雅球痞。如果在刚才，包括常规时间和王对王单挑时间，他有意使坏，以他这么多年打野球的经验去换取华冲锋的离场，比如撞人、背后下黑手等等下作手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欧阳没有这样做，所以，无论球品人品，他配得上“街球第一人”这个称呼。

　　华冲锋：“感谢你让我学到很多东西，也感谢你的信任，我会努力去捍卫东城区的荣耀！”

　　向有经验的学习，向对手学习，这是一个合格的竞技运动员提高自己的途径之一。至于提高得是快是慢，从对手身上汲取了多少养分，完全取决于运动员的领悟力……以及星神老儿的参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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