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柔然回春

　　阿那瓌的书信送达洛阳时，洛阳刚刚结束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软禁胡太后一事，并非只有元叉和刘腾二人完成，同谋的还有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官奚康生和东区卫戍司令官侯刚。

　　奚侯二人是亲家，奚康生的儿子奚难当，娶了侯刚的一个女儿，侯刚的儿子又是元叉的妹夫，所以三家关系一向亲密，元叉、侯刚、奚康生三人也经常在宫中住宿，轮流外出，奚难当还因为这种关系，得以担任皇帝的千羊替身卫士。

　　但当元叉掌权，什么亲戚朋友的全都靠边站，碰巧奚康生性情粗鲁，喜欢意气用事，元叉渐渐对他没了好脸色。

　　奚康生的危机意识倒是很强烈，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准备反击。

　　521年2月16日，元叉终于同意让元诩见见亲娘，在西林园举行宴会，文武百官分坐两边。

　　酒至半酣，依例要开始跳舞助兴了，奚康生亲自上阵，跳起了力士舞，在转身投足之际，不住地向胡太后使眼色，举手跺脚点头瞪眼之类的动作也接连不断。

　　胡太后了解他的意思，但被软禁久了，心思变得细腻起来，性情也更保守，不敢贸然发号施令，一直到将近黄昏，才只表示要带着元诩前往宣光殿。

　　侯刚立即反对，说：“至尊已朝拜完毕，寝殿就在南方，怎么可以留宿他处？”

　　奚康生争辩说：“至尊是陛下的儿子，随着陛下的意思往东往西，还要问谁？”

　　至尊即元诩，陛下便是胡太后。

　　文武官员全不敢作声，毕竟眼下是当朝两个红人针锋相对，岂容旁人插手。

　　胡太后有了奚康生的支持，起身握着元诩的胳膊走下台阶，奚康生在一边高呼万岁。

　　眼看胡太后的卷土重来之势，元叉的党羽迅速挤进阁门，使阁门无法关闭，奚康生从奚难当手中夺下千牛刀，猛砍为首的卫士，终于捅出一条通道，但元叉很快被人叫醒了酒，发觉此等变故，下令逮捕奚康生，用铁链锁在门口。

　　另一方面，胡太后与儿子已经进殿去，宫廷禁卫官司令贾粲，哄骗胡太后说：“侍从官员人心惶惶，陛下最好亲自出面安慰他们。”

　　胡太后信以为真，刚刚下殿，贾粲立即带着元诩从东侧门走廊直到南宫显阳殿，而把胡太后关在宣光殿，胡太后于是重新被软禁起来。

　　当晚，元叉就在宫中任命总监察长、禁宫侍从、副行政长官、行政官等十余人，前往奚康生囚禁的地方判处奚康生斩刑、奚难当绞刑。

　　奚康生当晚便被砍了脑袋，奚难当因是侯刚的女婿，得以在京师停留一百天，最后被放逐安州，但没过多久，元叉便派人把他暗杀。

　　除掉奚家一支，刘腾的权势得以扩大，出任最高监察长，八座九卿官员经常凌晨前往刘腾家中晋见，然后再上班。刘腾做事倒也干练，无论公事私事，全看贿赂多少，来决定如何处理，地方政府为了迎合刘腾的意思，各地巧取豪夺，尤其对边疆六镇的压榨最是剧烈，甚至夺取平民的住宅，扩建豪宅别墅。

　　郁久闾阿那瓌到洛阳不久，已故高车国王弥俄突的弟弟伊匍，率部北上复国，大破郁久闾婆罗门，婆罗门也向北魏请降，于是柔然部落中很多向北魏提出迎回阿那瓌。

　　阿那瓌当然喜出望外，上疏元诩说：“汗国大乱，各姓和各部落都分开居住，不断地互相攻击抢劫，汗国人民孤立无依，盼望得到拯救，请求依照之前赐下的恩德，派遣精锐部队一万人，送我回沙漠之北，慰问安抚陷于混乱的子民。”

　　元诩下诏让立法院及监察院展开讨论，大家普遍认为坐山观虎斗是一项绝妙的策略，建议扶持柔然对抗高车，这样北魏边疆便可永享太平。

　　521年9月，柔然酋长、郁久闾阿那瓌的哥哥郁久闾俟匿伐，前往北魏怀朔镇，请求派军迎接阿那瓌回国，主管政府机要、高阳王元雍，奏称：“怀朔镇之北的吐若奚泉，原野一望无际，平坦肥沃，请把他安置在吐若奚泉，把郁久闾婆罗门安置在从前的西海郡，让他们各率自己的部落召集离散的人民，郁久闾阿那瓌既身居塞外，应稍加优待。在郁久闾婆罗门没有投降以前，就投降我们的蠕蠕人民，应让所在的州政府及镇防部，护送到怀朔镇，移交给郁久闾阿那瓌管理。”

　　元诩批准这一请求，于是柔然借着北魏的势力得以恢复生机。

　　因为阿那瓌的待遇远好于婆罗门，婆罗门气不过，部落内稳定后就叛逃北魏，虽然很快遭生擒，但也说明了柔然的不可靠，两个宿敌终于很难真正和平相处，一个月后，阿那瓌也采取了武装行动，北魏政府的计谋非但没有带来任何利益，反而让边疆陷于战乱。

　　523年正月，柔然发生饥荒，阿那瓌率部进入北魏国境，上疏请求赈济，北魏派左秘书长元孚前往慰问。

　　元孚本来主张让柔然自生自灭，还能除掉这一多年的威胁，但当局没有同意。

　　4月，元孚携带白虎幡，前往柔玄、怀荒二镇，慰问安抚阿那瓖的部众。

　　当时阿那瓌号称拥众三十万，早有背叛北魏的打算，元孚到达后，阿那瓌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拘留元孚，把他装到一辆匈奴车上，每次召集部众时，都让元孚坐在东厢，称他是中央特遣政府总监，对他礼敬有加，然后打着他的旗号，率军南下，大肆抢劫抄掠，一直抵达平城后，才把元孚放回。

　　至此柔然与北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仇视关系，4月底，北魏政府最高行政长官李崇，率骑兵十万人，大举攻击柔然，阿那瓖裹胁平民二千人，以及政府和民间马牛羊数十万头，向北逃去。

　　李崇一直追了三千里，到底没有追上，但他另有收获。

　　经过六镇时，李崇的秘书长魏兰根，发现了深层次的问题，建议李崇说：“从前沿着边界设置各镇，因为地广人稀，所以经常征召中原豪门强族的子弟，和皇族或鲜卑贵族，让他们保卫边疆，若干年之后，主管机关直接称这些人家为府户，当作低贱的奴仆差役，久而久之，昔日的豪门强族和皇室贵胄，不但不能与高贵门第世家通婚，甚至做官也不能进入清流（即高贵门第世家系统），反观身在京师的那些同等阶层的亲属亲戚，却都当了显要大官，享受荣耀，两相比较之下，六镇人民当然不够怨恨在心，最好是取消以军事为主的镇，而改为以行政为主的州，分别设立郡县，凡是府户，一律撤除，恢复成平民，如果想进政府当官，则完全依照最早的规则办理，文武兼用，恩威并施。这些建议如果能够实行，帝国或许不会再有北方的忧虑，区区柔然何足挂齿。”

　　李崇对此感触颇深，但呈递的奏章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六镇军民则不然，他们很快就表达了内心的愤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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