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江陵大战
刘裕当然不会目送着卢循安然撤退,迅速派辅国将军王仲德、广川郡长刘钟、河间郡长蒯恩、中军将军府高级军事参议官孟怀玉等人,率军逆江而上,展开追击。
等到敌人渐远,刘裕返回东府,然后开始着手建造船舰,并派建威将军孙处、振武将军沈田子(沈林子的哥哥),率水军舰队三千人,从台湾海峡南下,沿海路袭击番禺。
朝中官员普遍认为大海之上波浪滔天,行程遥远艰难,而且分散现有的兵力,夺取广州,并不是当前的要务。
刘裕力排众议,严令将士火速出击,以最快的速度夺得番禺。
他当然不是气疯了,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配合西上的追兵,先把卢循的巢穴捣毁,使其败逃时无家可归。
按刘裕的预期,年底之前定能把变民集团击溃。
这招釜底抽薪确实够狠,但生效还需有个必要条件,那就是西上的追兵大获全胜,如果不幸被卢循打败,那么政府军即便占领了番禺,终究也无济于事。
变民集团仓惶撤退,晋军则士气正旺,通过一次会战就将变民全都剿灭,似乎不太现实,但打几次胜仗还是很有希望的,而只要把卢循大军赶出荆楚大地,番禺这步棋就能生奇效。
然而在这时候上游却出现了变故,让战场形势横生变数。
西蜀国君谯纵一直担心晋军的讨伐,而最好避免这种问题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如果晋政府都不存在了,还谈什么讨伐镇压?
卢循大军直逼建康城外,对晋政府构成极大威胁,谯纵意识到自己出手的机会到了,于是派高级咨询官谯良等人,到长安晋见姚兴,请求派军一起攻打东晋。
姚兴的处境仍然没有改观,所以当接见西蜀使节时,心里异常纠结,可为了维护自身的光辉形象,最终还是派出了前将军苟林率骑兵南下,但这个苟林却并无大才,带的兵力也不算多,所谓出兵讨伐,仅仅是友情加盟而已,姚兴本没有寄予太大期望,纯粹打个酱油。
但谯纵还是表现得异常兴奋,把软禁的桓谦释放出来,先致以最诚挚的歉意,然后声情并茂地把当前的大好形势描绘一遍,请求桓谦带队,北结后秦、东联卢循攻克建康,荡平晋王朝,将来尽情享受荣华富贵。
桓谦当然知道谯纵只是想利用桓家在荆楚的威名而已,并非真心要把自己当盟友,搞不好事情一结束,就先杀人灭口了,荣华富贵什么的也就想想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桓谦总算是暂时重获自由,就算双方互相利用,也好过在小黑屋里度日如年,于是欣然接任了荆州督导官一职,与梁州督导官谯道福,率军二万人,东下攻击东晋的荆州。
自从卢循率军东下,交通阻隔严重,江陵再也得不到朝廷的消息,各地强盗此起彼伏,与变民集团相互纠扯,互相杂糅,当地百姓饱受摧残,如今秦蜀大军也加入进来,东晋的地方官员和将领顿时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东晋的荆州督导官刘道规,此时正在江陵驻防,在获悉变民逃窜的消息后,立刻着手派人与建康的军队实施夹击,由军政官王镇之,率领天门郡长檀道济、广武郡长到彦之等人,挥师东下。
但王镇之一行刚刚抵达寻阳,秦蜀的部队忽然从天而降,因为从未防备上游的突袭,被打得措手不及,晋军大败而回。
东面的卢循得知有盟友相助,不禁欣喜若狂,赶紧派使者前往任命苟林为南蛮保安司令官,并分给他一部分军队,让他乘胜攻击江陵,宣称徐道覆已经攻克建康,只要再拿下江陵,晋王朝就彻底覆灭了。
秦蜀联军还真的大受鼓舞,桓谦在中途大量召集旧部,没多久便聚合了二万多人,驻扎在枝江,苟林则进驻江津,两支武装部队像螃蟹的双螯一样,牢牢地钳住了江陵城。
受到卢循宣扬的假消息的影响,江陵百姓的情绪本就异常低落,如今敌人大军压境,更加惶恐不安,人心思变,暗中有背叛晋政府,而投靠西蜀的打算。
刘道规是刘裕的弟弟,江陵一旦沦陷,旁人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他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值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刘道规集合全城的将士,斗志昂扬地说:“桓谦就在附近,听说各位有前往投奔的意思?桓玄之祸仿佛就在昨天,为各位前程考虑,可要慎重抉择啊!随我从东方来江陵的文武官员,足可以应付眼前的局面,如果你们真的想好要出城,我绝不阻拦!”于是下令城门彻夜打开,到天亮都不关闭。
城中百姓见此情景,反倒不敢轻举妄动,居然没有一个人离开。
没几天,雍州督导官鲁宗之,率部众数千人,从襄阳前往江陵赴援,有人提醒刘道规,说是鲁宗之的立场难以预测,是敌是友仍然未知,最好小心应付。
刘道规哪还有精力胡思乱想,鲁宗之这几千人可是雪中的炭火,没了这堆炭火,整个江陵都可能冻死,刘道规别无选择,只有投以完全彻底的信任,于是不顾部属的劝阻,愣是单人匹马,前去迎接援军。
鲁宗之本来还有些动摇,当看到刘道规那满脸的无邪和欣慰,顿时感动不已,打定主意要和眼前这个汉子同生共死。
刘道规接下来的动作,更让鲁宗之万分钦佩。
清点了一下城中的士卒,刘道规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决定,他请鲁宗之留守江陵,自己则率军出城攻击桓谦。
各将领都凌乱了,且不说能不能击溃桓谦,万一这鲁宗之弃明投暗,荆州军可就成了无根的野草,没抛锚的小舟,何去何从,将没有半点自主的力量。
当然将士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帅已和鲁宗之义结金兰,说鲁宗之的坏话怕是多有不妥,于是又把敌将苟林扯了进来,选派一个代表劝刘道规说:“现在出城讨伐桓谦,并没有绝对把握能取胜,而苟林就在江津,近在咫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假如乘虚攻城,鲁宗之未必能守得住,万一发生意外,大势就去了。”
这么一说就委婉多了,但却不足以让刘道规回心转意,他也有充分的论据:“苟林愚蠢而又胆小如鼠,他认为我离城不远,一定不敢攻城,我这次攻击桓谦,大军一经抵达,马上就可取得胜利,苟林还在那里沉吟犹豫,我已凯旋,等到桓谦失败的消息传开,苟林的胆都吓破了,更不敢前来送死。”
将士们无话可说,刘道规便出动水陆两军,对桓谦发起攻击。
桓谦不敢大意,调派军中的所有船舰,以及步骑兵混合兵团,在枝江迎战刘道规。
原来桓谦只认为刘裕一家不好惹,打起仗来不要命,这一交手才发现,经过这些年的洗礼,晋军上下都成了硬茬子,天门郡长檀道济,尤其让桓谦感到头疼。
檀道济的思路与刘裕差不多,都是无招胜有招,以死搏生,而且也喜欢带头冲锋,极大鼓舞了将士们的勇气,没几个回合,桓谦遭遇惨败,乘小艇逃走,打算投奔苟林,结果被外围负责堵截的刘道规生擒,当场斩杀。
此战极大地打击了秦蜀联军和变民集团的士气,苟林连夜向北逃窜。
但刘道规并没有放他离开,派高级军事参议官刘遵,前往追击,最终在巴陵追到,大破秦军,并斩杀苟林。
桓谦的堂兄弟桓石绥本来想借卢循的力量为兄弟报仇,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割据一方,重建先辈的威风,结果也被荆州兵团镇压,砍死在战场上,桓家稍有名气的人至此死得一干二净。
桓温如果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权力斗争本就如此,或是声名雀起,名利双收,或是身首异处,一了百了。
高收益向来都是伴随高风险,一战就能扬名立万,这种事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绝大部分人都成了炮灰,小部分人略有成绩,只有极个别的人能够在终点喜笑颜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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