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北周东征

　　宇文护掌管全国军权，自邙山大败，在军中威望一落千丈，571年又在抢夺地盘的局部战争中失利，国内舆论对他很不利。

　　宇文邕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572年3月14日，宇文护从同州返京，宇文邕在文安殿接见。

　　公事说完之后，宇文邕引宇文护到含仁殿晋见叱奴太后，半道上对宇文护说：“太后年纪渐老，却喜欢饮酒，请你也进言规劝。”顺手从怀里掏出《酒诰》一文交给他，嘱咐说：“就用这篇文章相劝。”

　　《酒诰》是姬旦所作的禁酒文。

　　宇文护走到含仁殿，还没读完《酒诰》，宇文邕突然拿玉珽（玉制的手板）猛击他的后脑，宇文护当场倒地不起。

　　看着抽搐不止的宇文护，宇文邕突然心生胆怯，让太监何泉用御刀砍之，何泉惊恐之下，没有砍中，事先藏在内室的宇文直（宇文邕的同母弟），跳了出来，一个手起刀落，砍下宇文护的人头。

　　大事终了，宇文邕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召唤宫廷司长长孙览等人，告诉他们宇文护的死讯，并让人逮捕宇文护的儿子宇文会、宇文至、宇文静、宇文乾嘉，宇文护的弟弟宇文乾基、宇文乾光、宇文乾蔚、宇文乾祖、宇文乾威，宇文护的亲信侯龙恩，侯龙恩的弟弟侯万寿，大将军刘勇、尹公正、袁杰，御厨李安——集中在殿中全部诛杀。

　　宇文护的世子宇文训正担任蒲州州长，当天晚上，宇文邕派柱国、越公宇文盛，乘驿马车前往征召宇文训返京，走到同州时强迫宇文训自杀。

　　宇文护的另一儿子、昌城公宇文深，正充当使节在突厥聘问，还没回国，宇文邕派开府仪同三司宇文德，携带皇帝的正式文书前往突厥就地杀之。

　　宇文护的秘书长叱罗协、军法官冯迁，及所有亲信一律免职，剥夺公权。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足见宇文邕蓄谋已久，而可见宇文护自信到何种地步，分明没有半点戒备。

　　3月15日，北周大赦，新时代开端，宇文邕让好友宇文孝伯当车骑大将军，与王轨同时加授仪同三司，任命尉迟迥当太师、窦炽当皇家师傅，安武公李穆当太保，齐公宇文宪当宫廷部长，卫公宇文直当内政部长，陆通当国防部长，辛威当司法部长，赵公宇文招当农工部长。

　　宇文宪和宇文招都是宇文邕的弟弟，宇文孝伯则是宇文泰的养子，与宇文邕关系亲密。

　　宇文邕终于摆脱了宇文护的束缚，对很多事都使用严刑峻法，以树立权威，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宽容，朝局为之大变。

　　因为宇文护当政期间，北周的政治也算得上清明，虽然军事上略微受挫，国家基础仍旧稳固，所以宇文邕本不必过度操心，只需间朝野上下的转换心态足矣，任务不算艰巨。

　　当然宇文邕也有特别犯愁的事。

　　太子宇文赟总喜欢和品德低劣的下人待在一起，不学无术，价值观也有很大问题，与宇文邕的正直品行截然相反，而其他的儿子虽然年纪轻轻，却也看得出来，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宇文邕对此十分无奈，试图用暴力纠正太子，动辄体罚，但效果也不明显，宇文赟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兼任太子宫首席总管的宇文孝伯提醒宇文邕说：“太子受到四海之内的注目，但他的道德学问仍没有显示给国人知道，我身为宫廷官员，应负责任，太子年纪小，不到建立勋业的时候，请陛下慎重挑选正人君子当他的教师或朋友，由他们培育神圣的品格，但仍需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如果现在不开始，后悔不及。”

　　宇文邕于是任命尉迟迥的侄子尉迟运当太子宫次席总管，与宇文孝伯一起教导宇文赟。

　　和宇文泰一样，宇文邕也崇尚儒教，574年3月13日，叱奴太后病逝，宇文邕谨遵礼法，移住倚庐，早晚只吃米饭，一连持续一个多月才恢复正常饮食。

　　借着这个机会，宇文邕更下令查禁佛道二教，所有相关的经书和神像全都销毁，废除和尚道士，让他们一律恢复原来的世俗身份，同时下令查禁各种荒唐繁多的祭祀，凡是没有在政府备案的庙宇，全都拆除，不久又新建通道观，专门为神圣的儒教教义提供统一解释。

　　世事难预料，宇文邕如此重视礼仪，偏偏儿子与儒教背道而驰，更无奈的是，连胞弟也不安分守己。

　　宇文邕选择宇文直的家宅作东宫，让宇文直另行选择新居，宇文直选了个废弃的陟屺寺，打算住下，宇文宪不能理解，问他：“你子孙众多，这地方岂不嫌小了点？”

　　宇文直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尚且不被包容，还谈什么子孙。”

　　宇文直帮忙除掉宇文护之后，满心期待能接替宇文护的国防部长之职，结果宇文邕只给他个内政部长，因此对宇文邕怀恨在心。

　　本年7月27日，宇文直趁宇文邕前往云阳的机会，率党羽部众袭击肃章门。

　　尉迟运碰巧正在肃章门，得知宇文直叛变，立即关闭城门固守。

　　宇文直不能进去，于是下令纵火烧门，尉迟运恐怕火熄之后，政变军会冲进来，于是搜括宫中木材，以及桌椅板凳，全堆在城门处一起燃烧。

　　这样僵持很久，因大火久久不息，宇文直不能前进，被迫原路撤退，尉迟运亲率留守部队追击，宇文直大败，率一百骑兵逃往荆州。

　　7月30日，宇文邕紧急返回长安，几天后逮捕宇文直归案，免除其所有官爵，贬为平民，但宇文直仍不悔改，态度傲慢，宇文邕便派人悄悄把他处死。

　　尉迟运凭此大功，被擢升为大将军，所获赏赐十分优厚。

　　进入575年，北周国内一派升平，宇文邕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东面的邻居身上，下令沿边各城镇储备辎重，增加兵力，准备择日东征。

　　柱国于翼提醒宇文邕说：“边界上互相侵扰，有胜有负，只不过消耗兵员财力，对全局来说没有益处，不如解除戒严，继续敦睦邦交，使他们懈怠，不再戒备，然后抓住机会，出其不意，一次攻击就可夺取。”

　　宇文邕接受，于3月2日，派使节前往北齐聘问，顺便打探对方的虚实。

　　打探的结果当然完全符合宇文邕的预期，东征势在必行。

　　7月24日，宇文邕在大德殿召集大将军以上将领，举行战前动员大会，次日正式下达讨伐北齐的诏书，让陈王宇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分别当前锋三军总司令，越王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崇（另一个侯莫陈崇）、赵王宇文招，分别当后卫三军总司令，齐王宇文宪率军二万人，进向黎阳，随公杨坚、广宁公薛迥，率水军舰队三万人，自渭水进入黄河，梁公侯莫陈芮率军二万人，封锁太行山交通，申公李穆率军三万人，封锁河阳交通线，常山公于翼率军二万人，北上攻击陈州、汝州。

　　杨素主动请求率领父亲的旧部，担任前锋，也参与到此次东征。

　　司马消难本是北齐将领，早些年受不了苛政压迫，转而投奔北周。

　　杨坚是杨忠的儿子、独孤信的女婿、太子妃杨丽华的父亲，身材魁梧，长相尤为奇特，放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认出来，大概模样是：高额头，长下巴，额头有鼓包，目露凶光，身材是很魁梧，但腿很短，上身发达。

　　他这种长相一度引起非议，宇文宪就曾警告宇文邕说：“普六茹坚的相貌不同平凡，我每次看到他，不知不觉地就手足失措，这种人恐怕不能长久当人臣属，请早日诛杀。”

　　宇文邕以德治国，当然不肯因为杨坚长相特别就杀了他，况且他还是太子的老丈人，对待杨坚仍像往日一般友好。

　　宇文邕准备直接攻击河阳，宫廷立法官宇文弼说：“齐国建立已历数代，君王虽然残暴昏庸，但镇守军事据点的将领还有人才，我们这次出击，一定要选择合适的地点。河阳是敌人精锐部队聚集的地方，我们即便全力出击，也不见得能够如愿以偿，如果允许我建议，应放弃这项计划，改为北上进攻汾水弯曲地带，那里敌人的基地都比较小，而山势也比较平坦，容易攻克，对我们最有利的战场，没有比那里更好。”

　　内政部户籍司长赵焸说：“洛阳一片平原，敌人从四面八方进攻，纵然把它夺到手，也很难守卫，我建议大军进入河北，直接攻击太原，只要把他的巢穴捣毁，可以靠一次战役平定天下。”

　　户籍司官员鲍宏（南朝将领鲍泉的弟弟）说：“我们强，敌人弱，我们治理，敌人混乱，不必担心不获胜利，但从前先帝屡次攻击洛阳，他们也屡有戒备，所以不能传出捷报，如果要我献计，最好是进攻汾州、潞州，直接突击晋阳，大出他们意外，这似乎才是上策。”

　　宇文邕都不接受，亲率六万大军攻击河阳。

　　北周大军进入北齐境内之后，宇文邕严禁士卒砍伐人民树木，践踏人民庄稼，凡违犯这项命令的，一律处斩，军纪肃然，阵容严整。

　　8月25日，宇文邕攻克河阳大城，宇文宪也攻克武济，并很快攻克洛口，纵火焚烧黄河大桥，切断了北齐的南北交通。

　　宇文邕继续领军攻打金墉，北齐洛州州长独孤永业奋勇拒敌，宇文邕受阻城下，而北齐右丞相高阿那肱很快从晋阳南下增援，宇文邕又不幸染病，只得趁夜后撤。

　　与此同时，宇文宪和李穆一连攻克三十余座城池，极大震慑了北齐军民，得知宇文邕撤军，也暂时停止进攻，等候进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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