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他说他怖惧再三
田原抬起飘香剑,寻思这陆家的武功虽无缘知晓它的威名,不过,田原隐隐觉得这武功似与宇文兄的那首《寒江独钓》颇有亲近之意。
他想起那天他们来时,看到陆老伯一个人在前面的小溪独自垂钓时那怡然自得的神情。
即便多多和依依百般的嘲讽,老伯也只当她们的话如过耳山风。
英雄落寞,退隐山林,寒江独钓。
只是这武功和宇文兄的曲调相比,没有那么多的悲苦和凄冷,也没有那么多难以排遣的压抑和欲言又止,要清丽洒脱得多。
寒江二字,似有不妥,若把它叫作独钓神功倒是颇合适的。
虽说以陆家的风范,绝不会把自家的功夫号称什么神功,但在田原看来,这功夫实在是神之又神,绝不会错。
田原轻轻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施展起悬书功法,用剑尖在岩壁上写着:“独钓神功,天地独尊,晚辈田原,怖惧再三。”
一气写完,田原看看,又叹口气。
田原慢慢地转过身来。
此刻,他对着石室里的一切已了然于胸,他回到上面的石室,把四处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开门的机关。
他支棱起耳朵,上面也是静悄悄的,田原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那四具棺材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他静静地聆听着,在心里感觉和这四位先人大为亲近,他们似乎在无声地教诲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田原会过神来,他生怕自己把飘香剑法的什么地方漏忘了,心里默诵了几遍。
他走到下面的石室,飘香剑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再去石壁上一帧一帧察看,确认自己所记的分毫无差,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田原把这石室的石壁也察看了一番。
这个石室,本来就空空荡荡的,除了壁上的那一组图案,和那一个开启去上面石室的手印,再无其他异处。
田原盯着那个手印看着,心里猛地一个激灵。
他赶紧把烛光凑近地上的那两双脚印,果不其然,那脚印都有新踩踏的痕迹,不全似是当初太爷和陆老前辈踩踏出的。
田原心里大喜。
他直起身,在那两双脚印前怔了一会,忖道:也不知哪双是太爷,哪双是追风鹤陆老前辈的。
他站到一双脚印里,运作真气,双脚直往下沉。
一阵轻微的响动,正对着他的石壁裂了条缝,一股清凉的新鲜空气从外面猛扑进来。
田原喜出望外,他贪婪地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上身微微下挫,再运作真气,那条缝又朝边上滑开了寸许,然后纹丝不动。
田原走到裂缝前试了试,这裂缝仅能容一条大腿伸过去。
田原退回到脚印前,又试了试,石壁还是纹丝不动。
他想了想,又站到另外一双脚印里,运作真气,果然,那石缝又裂开些许,田原再试,又是纹丝不动。
田原走到裂缝前,这裂缝刚好能容一人过去。
原来,那陆老伯每天是从这里进出练功的。
田原收缩身子,从裂缝中挤了出去,眼前是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隐隐有一线亮光。
田原转身朝石缝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石门在他的眼前慢慢合拢。
田原再仔细看,那石壁却是天然生就一般,如果自己不是刚从里面出来,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石壁后面还有一个石室。
原来,这石门当初设计时,是要由两个内功高手同时运作真气才能完全打开,陆老伯和田原以一人之力,能打开条缝进出,已属不易。
田原顺着通道往前走着,他回想起这石洞启门的机关并不复杂,倒象是要考考你的内力似的。
田原赞叹一声,对两位老前辈更添一层敬意。
武林中人,谁不对自己的武功讳莫如深,情愿是死,也不肯轻易泄露给外人。
而太爷和陆老前辈不仅把自己的武功刻在壁上留给后人,即使有人误入石室,哪怕是既非田家也非陆家的后人,两位前辈似乎也不介意。
只要你在石室中能参照石壁上的图案,把你的内功练到足以开启石门的地步,要想出去倒也并非难事。
如开启不了,那凭你的武学修为,也定理解不了石壁上的图画,那里就只好留下来陪着他们了。
田原是正好凑巧习练了《田氏家训》里的功夫,所以能看懂壁上的图案。
而他的内力修为经公孙望、鬼见愁、倪道周和黄元璐的调教,非一般人可以想象,是以才能打开石门。
田原对两位前辈的良苦用心和况达的胸襟,不禁叹服。
通道并不长,田原不一会就来到洞口,洞口被一排竖着的树枝了了草草地遮掩着,从树枝缝隙里漏进的亮光刺花了田原的眼睛。
外面是一个白天。
连田原自己也搞不清他在这石室里,到底滞留了多少时间,一夜还是已经几夜。
田原拨开洞口的树枝,眼前是一块七八丈见方的空地,绿草如茵,粼粼的小溪从空地前流过,临溪修筑着一个草亭。
田原把洞口从又用树枝遮掩好,然后转身离开。
田原走进草亭,看到草亭的正中是一张小几和一张竹椅,几上摆着一把酒壶和一只酒杯。
显是陆老伯每天练完功后,都会在此休憩。
杯中尚留半杯清酒,仿佛主人刚刚走开,一会就要回来。
田原目睹此景,不由得怦然心动。
田原看了看草亭外边的小溪,这小溪往右出去不远,就绕进了一片松树林,田原心道,这大概就是他们来时见过的草棚前那条小溪。
一条鹅卵石铺砌的小径从草亭外朝远处伸展。
田原顺着小径朝前走着,七转八转,不一会就走到草屋所在的院子,四下里静悄悄的。
草棚的门大开着,田原走进草棚看看,早已是人去屋空。
田原回到院里,他看到院中的石桌上,又积了厚厚一层黄灿灿的松针。
整个院子在白天看来,是一派荒凉凋敝的情景,似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住。
田原心道,这院子从此以后,还真的就没有人住了。
他心里微微一酸,人已走到院外,禁不住还是回过身来,朝草棚拜了又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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