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节 后手

　　地球需不需要被泰坦记住？

　　想必是无所谓要，也无所谓不要的。

　　只有地球上的人，才会因为理所应当的将地球视作了私有物，而对于他人的赞誉和毁谤、铭记和窥视感到喜或不喜。

　　有愿意相信无法抵抗的危险即将来临，从而选择离开的人，就有实在舍不掉私产，宁愿相信所谓危险都是无稽之谈的人。

　　这是曾理的看法，对那些以各种理由留下的人，他是没什么好感的。

　　不过他说服不了黄馨。

　　“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永远保护谁。”黄馨获得了难得的私人时间，最近一年来，她和曾理夫妻间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加起来可能都超不过三十个小时。

　　值得庆幸的是，她当年看对了人，不论在曾理心底，是她比科学知识更重要还是后者比她更关紧，至少在她自己都无法尽到做妻子的义务的时候，曾理依旧毫无条件地支持她，这就足够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黄馨的眉角此时是极柔和的，一种没有力气了的柔，是她仅仅在面前这个人身边时，才会流露的情绪，特别是世界融合以后。

　　曾理轻轻呼气，没有插话，他知道自己的劝说必然是无效的，但“说”本身，似乎就是一个仪式，愿意离开的人都已经安排地好好的，只等一艘又一艘好似太空堡垒的航天器制造好，大家按次序上船，各自承担本职工作，就能奔向或许更好的未来。

　　可是黄馨并不满足于此，她是决意留到最后的。

　　“歌词多好啊，可是曲子不好听，所以年轻时候的我是不爱它的。”黄馨似能体会曾理的无奈，对他微笑：“直到现如今，我才理会得它的词之所以好，是因为真，它的曲之所以不好，还是因为真。”

　　“你能明白的吧？真话难美，真曲难和。这和咱们选择的道路有什么不同呢？”

　　曾理点头，不论俩人有多少不同意见，关于人生的道路，认识确实是相似的，不论是到大自然中寻找真实知识的自然科学，还是到人类本身中寻找真实的社会科学，不真都不行。

　　而求真，是除非你以坎坷为美好、以痛苦为和顺，否则路上所遇，总会令人意气难平的。

　　所以这条路上的人少，少到令那些没有走在这条路上的人，认为它就是虚幻的，也没有人可能走上去，一切宣称自己走在那里的人，都是骗子！

　　如此情形下，两个追求相同的人，能够相遇相守，也属莫大的难得了。

　　“我留下，不是说就能保护他们如何，谁不能懂得自强自立的道理，他最终都要倒下，没有谁可以被他依靠一生。”黄馨说得越明白，看得越清楚，曾理知道自己想要做的劝说越没可能成功。

　　既然黄馨明白事情的发展最终会走到哪一步，依旧如此选择，那就必然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但是自强自立，四个字说一说很容易，两手两脚做一做，太难了。除了那些怕苦怕痛的人，还有没能力再去苦再去痛的人呢啊！”

　　黄馨没有去数什么名单，曾理就算没关注过政府的分配，此时也很清楚，运载能力有限、制造速度有限，先走的，是希望。

　　而那些自觉时日无多、甚或老朽无用的人，有那么一部分，会做出什么选择。

　　黄馨是绝对不会放弃他们的，即便她这一生杀伤无数，如果一条性命就是一滴血，她的双手估计要被裹起来，胀大很多层！

　　但是曾理觉得自己妻子太心软、太温柔，正如自己没有把爱全部给妻子一样，妻子也把她自己大部分的爱，分给了全人类。

　　无怪乎黄馨的阵营一直死死扎在守序善良不动摇，而戚远不过是说句话、杀个人，就把阵营变得乱七八糟，实在是他们的初衷就不同，信念也不同！

　　“好吧，我不劝你了。”曾理自觉大势已去，唯有等待最后的时机，只不过那时还能不能有所谓的时机，很难说。

　　他把制造好的航天器就安置在地面信号接收站的二层，那是他的团队实验室，目前只有他自己使用了，其他人要么已经离开很久，为迁徙的大部队探索前路，要么被分配到“太空堡垒”中，做驾驶员、做保镖、做教师、做保姆……

　　必要时，曾理可以在一瞬间召唤随时待命的航天器，只需要一秒钟，他就有机会用航天器携带黄馨远离太阳系！

　　曾理已经悄悄的在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比邻星的一颗外轨小行星上布设了传送法阵，可以与他相呼应，只需要一秒钟，就能逃出生天！

　　“亲爱的，我想拜托你，带着俞老他们先走。”黄馨竟然反过来要曾理先走，这让他始料未及。

　　不过他自己有的是借口，眼皮一挑：“这件事情，恐怕要麻烦可嘉，信号站现在就剩我和辉钻、栾叶三个人了，那里关系到戚远的归路。”

　　黄馨一下子无话可说，戚远之后的所有人，与地球的联络都是多点式的，关系到整个地球多个种族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多几个联络站点，多几倍能量消耗，并不是不能令人接受的事情。

　　而戚远作为第一个出发的，告诉他其它信息接收站坐标的消息，发出去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应，曾理估计，很可能是戚远又已经长距离传送，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这样的情况下，地球和戚远的联系还是维持在一个点上，同时还要经过这个点，戚远那边的消息才能及时与其它已然踏上征途的人们保持共享。

　　所以这个信号站，依旧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同时，黄馨也不可能安排地精师和半身人笛卡尔留到最后。

　　黄馨无奈苦笑，抓住曾理平放在膝上的左手。

　　很快，李可嘉接到曾理夫妇的邀请，直接传送了过来。

　　李可嘉在奥术上的天分只能算一般般，能够拥有如今的施法能力，几乎完全是靠刻苦得来的，常规施法的技巧，是被他硬生生抗住无数次施法失败造成的魔力反噬，才磨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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