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麟公主
莫显移步过来，初云竟觉得他的靠近有些压迫。
待至眼前时，只看得到他淡雅微扬的嘴角，仿佛刚刚自己周身感受到的压力只是一时幻觉。
“姑娘谬赞，刚听闻姑娘唤这雁弓为，‘袖珍弩’？”
这弩在这里叫雁弓吗？
完了！
初云惊觉自己无意中说漏嘴的话，恐怕莫显全听见了。
“连发的袖珍弩？”莫显虽然是试探性的开口，但初云明白他不是在问她，而是对她说的话在自我琢磨。
莫显微微错身，拿起了初云刚放下的雁弓。
衣裳摩挲间，初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林风气息，镇静了她慌张迷乱的心神。
“袖珍乃小巧之意，此名倒是贴切，不若便用此唤这把雁弓，姑娘意下如何？”
初云抿嘴，片刻后嫣然一笑“先生喜欢就好，初云也是结合之前所闻，随口叫的，是与不是妥与不妥都无从得知。既然能得先生认可，必是个好注意。”
莫显墨色修长的羽玉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不置一言，笑不露齿，垂眼看着初云臂弯的竹篮。
初云顺着他的视线，突然想到了抽身办法。
“哦，我正打算去山中采些野菌野菜，初云就不和先生多说了。”
并非初云怯弱不敢与莫显周旋，能与莫显相处，她求之不得。可今日她第一次感受到莫显有淡然随和以外的气息，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匆匆避让，未免露出更多马脚。
见初云打算进西山那片，莫显遥望那片林子，深邃的双眼微微异样。
“若是采摘野菜姑娘可去北边的林子，那边更方便，种类较西边更多。不若姑娘也将这袖珍弩带去，顺手试试它的力道和准度。”
初云本不想再碰这玩意，总觉得今天的莫显有点点不一样，而起因是这把长不过一尺的弩。
当然不管怎样的莫显，他在她心中都是特别的。
莫显此人虽言辞温文儒雅，但他说的话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或是他语意上本身就没留余地给对方。
或是因为他这样的一个男子，没人能忍心拒绝。
比如此时，初云只能接过莫显递过来的弩。
谁能忍心让他拿着弩的手空悬在那里呢？
初云又细细端详了一下这把精致的家伙，弩臂是木质匣子，里面装置了六只竹制弩箭，竟有小指的根部般粗。弩臂前部是弩弓，弩弦穿过匣身。后部下方是弩机。悬刀，就是扳机是用木头做的。
初云猜想是山中条件有限，莫显所启用的材料不是木就是竹。
匣身上固有束带，可以直接绑在手臂上，藏于袖中。
真是便于携带，方便伤害呀。
……
九桑身轻如燕落在院子里时，就见先生立在门前，望着北边的林间，隐约可见一抹身影还在树与树间穿行，须臾间又不见。
九桑收回视线，低首童声童语说道“先生前几日交代的事，玄凤刚刚带消息回来。大巾王宫内并无异样，巾王与朝臣每日朝会照例，后宫也是一如往常。”
说完承上带着消息的信笺。
“哦？竟是如此”莫显淡淡回应。
九桑摸不着先生说的情况，只能愣愣的等着。
“再传信，查探大巾是否已有人造出了连射雁弓，或是叫‘连发弩’。”莫显又言。
九桑不解“雁弓乃先生所创，尚未承给元王，世人更无从得知，更何况连射雁弓？”
莫显收回望北的视线。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间不乏能工巧匠，创造发明者。你言世人不知，她却似对这雁弓早已熟悉，‘连发袖珍弩’的称呼脱口而出。”
九桑大惊“先生指的是初云姐姐竟认识雁弓？”
几日下来，两人已是姐啊弟啊的称呼对方，好不亲热。
“或许大巾谓之为‘弩’，而不叫雁弓。”
“可初云姐姐又与大巾有何关系？”
莫显见九桑一脸不敢置信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而言“你可知她是何人？”
九桑懵懂。
“她便是大巾金华宫那位”
九桑顿了一瞬，双眼震惊，惊呼“金麟公主，乜棱！”
说完意识到什么，‘扑腾’一声，九桑已跪在地上，对先前的事有了点头绪。
“是九桑冒失冲动，一时被她凄苦的假象迷惑，竟不知她是另有目的。”
莫显看着九桑，无奈道“那也未必，她看似不明我等来历，先前的言辞虽不可信，如今处境也并非乐观。几日前的举动，或许只不过是想找个栖身修养之处。”
九桑抬头，一脸的‘为何’。
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初云不是怀有不良目的接近时，九桑难免露出关心。
“今日山中可有异样？”
九桑眉头微拧，看了眼西山。
“今日云高气爽，微风入林。以往这般天气，绵英山的千百鸟类，必定婉转争鸣，此起彼伏，余音不绝。而今日绵英山西边却一片死寂，鸦雀噤声。先前我登高处远观，西山百里外林中似有骚动，沿路一带树上的栖鸟一瞬悬空腾飞，躁动不已。后又落入林中，归于静谧。定是有外者入林，依鸟类受惊状况来看，来者要么人数不多，人多必是个个身手不凡……”
九桑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先生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初…金麟公主来的？”
莫显没有答复算是默认。
九桑出自落河谷，一身武艺不凡，探察的本领也卓越，实在是难得的苗子。
只毕竟是十来岁的年纪，先前又从未离开过落河谷，涉世不深，难辨世人的真伪面目，在所难免。
之前就被初云拿捏了这点。
莫显这般想，便吩咐九桑。
“此地已不能久留，收拾妥当，我们即刻离开。”
“那……”九桑指了指北边的林间“她呢？”
莫显微抬眼眸，复又看向那人消失的北边林子。
“她与我们终不是同道人，牵扯过多无益于双方。为她引北而去，就看她自己能不能躲过此劫了。”
…
初云一边掐着看上去像蘑菇的菌类，一边嘀咕“这玩意不带毒吧，看上去挺无害的。不管了，拿回去，莫显说能吃就吃。”
这般想，整个人就像幸福的小媳妇似的，一想到莫显是她的丈夫，初云就蹦蹦跳跳起来，一路摘摘采采，一路哼哼唱唱。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云突然觉得身边有种诡异的安静，这样的静已持续一段时间，只是她刚刚才察觉。
初云忐忑之下，环顾四周，眼前黑影闪过，耳边剑风‘嗖嗖’，脖子上一点凉意，初云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剑身折射的白光晃得她看不清来人，粗粗打量那人，标准的刺客杀手装扮，黑衣蒙面，只留两眼。
“这这这……这位大哥，你这般是为何？”
黑衣人不答，只伸手在胸前抽出一张纸来抖开，举在初云面前。
“可认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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