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雾凶险

　　屋上的草被点着有了火亮，自然就会被发现。这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拼命跑，跑出一定距离，让敌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就什么事也没有。

　　罗毅和孙雄跑了。钱串子没跑。不是不想跑，是跑不动。被吓得腿软了。

　　没费什么事，只抽了两鞭子，他就把什么都说了。褚世雄就知道了褚家大院外面，有一个叫罗毅的，还有一个叫孙雄的，正在找他的麻烦。

　　除掉这两个人，他褚世雄才能在沭河边上为王。这年头有日本人做靠山，还有什么事摆不平呢？

　　可喜的是，他们还杀了一个鬼子兵。所以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们。只要日本人出手，这俩小子还有活命吗？

　　想不到的是，后半夜又来一伙人窥探储家大院。这下吃了大亏，被打死两个家丁。褚世雄的心就悬着了。

　　本来是太平无事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些对头，他们和罗毅是不是一伙的？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罗毅孙雄为什么要对付自己？还有那一伙人，想要干什么？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些是什么人。但有一点很清楚，除掉这些人，日子才安宁。

　　褚世给了钱串子四块大洋，要他那里都不去，就在家里吃饭睡觉。如果他到处乱跑，被日本人或者保安队打死，就不划算了。

　　那目的很清楚，用钱串子为诱饵，引罗毅上钩。

　　钱串子回到家里，才发现村里空了，大家害怕鬼子，都不敢回来。也包括他的家人。

　　钱串子倒头就睡，还没睡醒，罗毅和孙雄就来到他的床前。

　　罗毅难过地说：“最后叫你一声大哥，你我兄弟一场，不管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我们都不追究，但从这一刻起，你我就不是兄弟了。”

　　孙雄进来，对着罗毅耳朵轻轻说了句什么。罗毅脸色微微一变，拿起步枪跑了出去。

　　外面大雾更加浓密，周围是一片乳白色，十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罗毅轻声说：“你看到有人？”

　　孙雄说：“这不会错，我看到三个人提着枪，从猪圈那边跑过去。”

　　罗毅抬手打断了孙雄的话，仔细听了一下，说：“我们四周都有人！”

　　孙雄有些惊慌：“二哥，怎么办？”

　　罗毅说：“他们要是拿准我们在这里，早就攻上来了。就是说，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没看见。”

　　孙雄说：“接下来呢？”

　　罗毅说：“我们对村里熟，想办法偷偷出村。”把步枪斜背在背后，从怀里掏出菜刀，“放轻脚步，走！”。

　　孙雄说：“二哥，我们把枪扔了吧，我们刚才弄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把他弄响。拿着这东西有什么用？”

　　罗毅说：“枪不能丢。开枪不是做文章，不会那么难。闲下来，我们专门学习开枪，我不信学不会。”

　　这不能怪他们。他们只在很远的地方看过步枪，从来没机会摸一下。土炮倒是摸过，知道枪机一扣就响。但这钢枪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扣枪机也不响。他们不知道应该关闭保险再开枪。

　　猫着腰，从这个墙角串到那个墙角，从这个草堆串到那个猪圈。躲避着那些埋伏着的人。村里到处都有埋伏，不会少于二十个人。

　　罗毅和孙雄是本村人，地形熟，站在一个墙角，不用看，就知道前面是一个猪圈，还是一个石磨。

　　大雾帮助了他们，他们可以弄清楚对面有没有人，而对面的人却很难看到他们。

　　但在快要混出村子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一堵矮墙那边传来一声吆喝：“站住，不许动！”枪栓拉得“哗哗”响。

　　罗毅一拉孙雄，调转方向，撒腿就跑。

　　“向北跑了，快追！”身后传来喊叫声。紧接着，枪也打响了。

　　“啪啪”枪声不断，子弹打在地上，“噗，噗”地钻进土中。

　　喊声和枪声惊动整个村子，所有埋伏者都知道罗毅二人向北跑了，于是向北追，一边追，一边开枪，枪声在晨雾中潮湿而喑哑。

　　大部分人都没看到罗毅和孙雄，不用说，这些枪都是瞎打的。鬼子不怕，但保安队怕，他们开枪是给自己壮胆。

　　罗毅背着枪，却无法还击，唯一的选择就是拼命跑。子弹穿透浓雾，“咻咻”叫着从身边飞过。

　　他不知道那子弹能不能撞到自己，如果撞到自己，一切玩完。什么报仇之类的，统统免谈。

　　看看旁边的孙雄，这个熊一样壮的汉子，大口喘着粗气，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却不敢稍有停歇。

　　终于，身后的枪声变小了，变远了。二人摆脱了鬼子保安队的追赶。如果前面不撞上埋伏的话，他们已经安全了。

　　孙雄取下枪，端在手里：“二哥，我们也有枪，却让人家追得兔子一样跑。你说窝囊不窝囊！”

　　罗毅说：“老三，今天能逃得活命就不错了，你知足吧。”

　　他们聊着走着，全然不知道危险在悄悄靠近。

　　大雾里，有人悄悄接近他们，在他们前面布下机关埋伏，而他们还一无所知。

　　袭击是在一条沟边发生的。这时，罗毅觉得没事了，便放慢了脚步，可以不慌不忙地去擦脸上的汗水。

　　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罗家湾是回不去了，有钱串子在哪里守着，只要一进村就会被发现。他们去哪里安身？

　　突然，罗毅觉得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向前扑去，后面有人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他便毫无悬念地来了个猪拱地，摔倒了。

　　再一看，孙雄也同样姿势摔倒在地。

　　刚想反抗，有人按住了他。那手很有力，压住他的脑袋和脖子

　　他一个翻滚，挣脱了那双手，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去怀里摸菜刀。那菜刀开了大荤，昨晚杀死了一个鬼子，夜里又杀死了两个保安队员。

　　有人踢了他一脚，他重新倒在地上，拿菜刀的手被人踩在脚下。太阳穴被硬硬地抵住，凉凉的，他知道那是一支枪。

　　“别动，再动就打死你！”

　　手中的菜刀被摘下，背上的步枪也被下了。一个好听的女音说：“放他起来问话。”

　　罗毅偷眼看去，看到一双黑布鞋，穿着黑裤子的长腿，握着一支二十响的小手，然后他看到那高高的双峰，和被雾气打潮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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