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郝洋抱着那孩子到诊所的时候人并不多,玻璃隔间里只剩下两个打点滴的病人了。

  经营诊所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戴着眼镜笔直的坐在药房里正整理账单。

  在她身后的椅子的椅被上斜挂了一个卡通书包,椅面上放着一个铅笔盒和几本书,一个小女孩正低头坐着小板凳,趴在椅子上写作业。

  郝洋叫了一声“打扰”,那位医生抬起头摘下了眼镜,惊讶的眼光在郝洋脸上停留一会儿后又转移到了怀中昏迷中的孩子身上。

  医生急忙站起来出了药房,“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

  检查了一下孩子的伤口,医生狐疑的打量着郝洋,她问:“你们什么关系?”

  郝洋眨了眨眼睛,说:“我不认识他,路过的时候他正被一群混混围着打。是我救了他。”

  本来不想说这些,但自己不讲清楚,医生肯定会怀疑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当个好人一直都不容易。

  郝洋坐在连椅上抱着孩子,让医生把孩子全身都检查了一下。

  医生看完,忍不住用手怜惜抚过孩子沉睡中的脸颊:

  “下手实在太狠了......不过这孩子挺聪明的,挨打的时候知道护着脑袋,没有仅着一处挨。身上都是些外伤,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将郝洋带到了里边挂点滴的一张病床上,让他把孩子放下,自己又去拿温度计给孩子量体温。

  量完后,医生举起温度计对着灯光念道:“37°2,还好,不算热。”

  她又接了一盆温水,拿了些纱布,把纱布递给郝洋说:

  “外面又来了一个病人,你先帮他把伤口清洁处理一下吧。”

  郝洋拿着纱布在水中沾了沾,对着孩子满是青青紫紫伤痕的身躯小心擦拭起来了。

  脸,脖子,胳膊,腿......

  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只穿一件短袖,幸亏没有发烧。

  郝洋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的衣服掀到了胸口以上,又用温湿的纱布把孩子的胸前部位清理一遍。

  孩子很瘦,瘦的简直皮包骨头,胸前的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肌肤呈现的是病态的苍白,一片片黑紫色的淤痕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上面,被诊所白亮的灯光一照显得尤为刺目。

  郝洋给他稍微擦完一遍后就立马盖上了被子,看着孩子被打得青肿的脸心里酸酸的,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这孩子个子挺高,但看起来瘦瘦巴巴,郝洋猜他也不过十二三岁。

  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抱起来轻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孩子在睡梦里死死的皱紧着眉头,郝洋给他掖了掖被子,试着用手抚平它。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好像还被哥哥们成天哄着,趴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呢。

  医生给那位病人拿完药回来,又用医用酒精给伤口消了毒。

  她把用过的棉棒扔进垃圾桶里,指了指外面写作业的女儿,一脸歉意的告诉郝洋:

  “我们再晚些,恐怕就要回家了,诊所也要关门。这孩子,你现在打算把他怎么办?”

  郝洋犯难的皱起了眉,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要第一时间把这孩子送到家里去,可能家里正着急呢。

  可是孩子一直都没有醒,身上也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要不,我把他带家里去。等他醒来问清楚了家庭地址再把他送回家。”

  郝洋想了想说道。

  医生松了一口气:“那真是麻烦你了。”

  她也是一个母亲,看到一个孩子被打成这样哪有不心疼的。

  可她自己还有家,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丈夫,刚上小学的女儿,快要满周岁的儿子。

  照顾繁忙的诊所和家已经让她忙得焦头烂额了,自己实在没有余力去多照顾这么可怜巴巴的一个小孩。

  接着她又感激的看向郝洋,问道:“你,工作了?”

  “还没,我是K大的学生。”

  郝洋无奈一笑,可能是自己这打扮也不像个学生。

  “哦哦,呵呵。”

  医生正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的两个病人都已经打完针了,便去帮他们拔针。

  郝洋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又不死心的上去捏了捏小孩的脸,想试着叫醒他,可惜却没能成功。

  找医生结了账,又买了几盒感冒药。

  看着依旧昏睡在病床上的小孩,郝洋叹了口气。

  他认真想了一下,反正自己都已经感冒了,索性直接脱下风衣把孩子给包住了。

  郝洋吸了吸鼻子,双手在胳膊上快速滑动了几个来回,想把上面那些乍一受凉起来的鸡皮疙瘩给抚平。

  来回戳戳手,一个使劲就把孩子打横抱了起来。

  医生见他要走,连忙站起来帮他开门。

  看到郝洋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后便拉住了他,有些责备的说:“你都感冒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身体。你先等下。”

  说着便跑到屋子里,不一会她拿出来一个小毯子,递给郝洋,说:

  “用这个包着孩子吧。毯子你有空的时候给我送过来就行,我也不急着用。”

  郝洋真诚的对着医生道谢,穿上衣服后又抱起在蜷缩在毯子里的小孩走出了诊所。

  外面真冷,但仍然热闹。

  街上还有很多出来闲逛的情侣,一对对的依偎在一起。

  郝洋把脸缩在围巾里面,他知道,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正用毯子抱着一个半大的男孩,在这个时候这个样子显得尤为奇怪。心里也觉得异常孤单。

  怀里抱着一个受伤的小孩,郝洋也不敢用力,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力气,现在双臂僵撑着酸酸的,挺累。

  郝洋低下头看了看孩子不太老实的睡颜,小家伙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此时正皱着眉头,不停的往郝洋怀里缩。

  直到把可怜的小脸全都贴到了郝洋的胸上,小孩才渐渐安静下来。郝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一股暖流默默流过,这种能给别人安全感的感觉,还是郝洋十八年来第一次体会到。

  自己是家里的老幺,又一直被妈妈当成闺女养大,不管是哥哥们还是自己的那帮朋友,都是把他放在一个被呵护的地方守护着。

  这种守护别人,被全身心信赖的感觉,对郝洋来说真是从来没有过的。

  路还是路,灯还是灯,柳叶还是在漫天乱飞。

  没有月亮,路灯便毛遂自荐,昏黄的灯光把二人的影子斜斜的拉长,拉长,直到再也照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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