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虫师的工作

　　渔民们七手八脚地将透明的人形抬进厅堂，在银古的指示下，化野搬出崭新的被褥，才让渔民们把人形轻手轻脚地放在褥子上。

　　银古仔细地将人形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手脚健全，五官无损，你们干得好！”

　　渔民们没想到会被称赞，摸着头憨厚地笑起来。

　　银古捏了捏被子，摇摇头：“化野，拿厚点的毯子来，这被子太重了。”

　　“哦！好！”化野没一会儿就拉着条价值不菲的白色毛毯出来。

　　银古掂量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毯子盖在人形身上。

　　“好了，具体的情况你们问医生就知道了，现在这里别留太多人。化野，你带他们出去，给他们赏钱。”银古毫不客气地说。

　　“啊？问我？呃……难道说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位？”化野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银古来这里拉网的目的。

　　“对，就是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放弃了寻死的打算，但能回来就是好事。给我看着吧，就算你现在成了这样，只要你想活着，想作为一个人活着，我就有办法！”银古后半句已经不是在和化野说话了。他好像在和某种没有显形的存在对话，即使拉莱耶也看不到银古对话的对象。

　　化野拉着渔民们出去了。对于渔民来说，眼前的热闹远远比不了医生手里的赏钱有吸引力，毫无二话地躬身跟着医生去了外面。

　　银古忙碌地在床榻四周挂上薄薄的帘子，带着拉莱耶坐在帘子里，点燃一根线香：“现在你看好哦，人类、植物、动物、各种生物，都有可能会陷入这样的状态。被虫勾引，失去判断力，变成和虫类似的形态。有些人能保留住人类的思维和性格，有些人就真的和虫差不多，只凭本能活动了。”

　　“那是做人好，还是做虫好呢？”拉莱耶乖巧地跪坐在帘子里，看着银古各种忙碌，不伸手也不动脚，不给他添麻烦。

　　“唔……”银古正在调配草药，听拉莱耶这么一问，手里不由得顿住了，几秒之后才继续推动碾子：“我觉得做自己最好，不管是人还是虫。但是可不能连自己都没有了，那就不行。”

　　“哈……”拉莱耶似懂非懂，决定将这样高深的问题先抛到脑后，专心看银古的动作。

　　“那边点的是凝神香，可以让虫的活动减缓。我现在要做的药是提升人体精力的草药，让她的身体各个器官重新活动起来。”银古看拉莱耶专心地看着自己，就为他一一讲解。

　　“虫？你是说这位女性现在是虫的形态吗？我怎么看不到？”拉莱耶奇怪地问。

　　“你不是好好地看到了吗？所有人都看到了啊，这边被褥上躺着的就是她啊，半人半虫的形态而已。凝神香可以让她虫的那一部分停止侵蚀她作为人的部分，这样就能等到我对她的下一步医治。”

　　拉莱耶这些听懂了。凝神香就是续命的，银古接下来做的是救命的。简单地说，银古其实不过是抑制病人受到的虫害，提升病人人体的抵抗力和活力，最终还是要靠人体自己将虫害祛除出去。

　　这听着有点像传承很久的中医嘛。

　　拉莱耶学得快，银古教得用心，很快病人的救治就告一段落。

　　“接下来要靠她自己了。既然寻过一次死，她一定不会放弃生的希望，你找几个有经验的大婶轮流看护她，每隔八个小时，让她服药。大概明后天应该就能活过来了。”

　　银古出了帘子，跟在帘子外的化野说。

　　“不用大婶啦，我来就好。”拉莱耶在帘子里面说。

　　“不行，必须让这个村庄的大婶在这里看着她好起来，这样会减少她身上的神秘感，让大家相信她是真正的人类。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清清楚楚地将她的情况明白地告诉村子里的所有人。没有神秘，就没有谣言。她以后也能安安生生过日子，成婚生子也没那么多麻烦。”银古板着脸说。

　　化野深有感触地点头：“你放心，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拉莱耶你愿意一起陪护也好，大婶们充其量不过是来看热闹的。趁这机会，你也试着做点药，诀窍都告诉你了，能行吧？”

　　“没问题。我做完了交给你检查。”拉莱耶信心满满。

　　虫师的药还是挺好做的，注意每味药的特性，有些要碾碎，有些要整颗放，要看具体是要提取它的哪个成分。说起来，这样的话，想办法萃取有效成分，也许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在做完银古要求的药品之后，拉莱耶问了银古关于萃取的问题。

　　银古摇摇头说：“萃取方面是医学做的事情，我们也尝试过萃取，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对有效成分了解得不够透彻，还是萃取的形式不对，明明应该是充分萃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办法发挥药力。还有很多药必须临时配置，还必须是汤药才行。”

　　他端起拉莱耶熬的药，小心地用舌尖舔了舔：“嗯，做得不错，火候把握的很棒啊，从哪里学的？当年我为这事儿可折腾了好久。”

　　拉莱耶挠挠头：“我会做菜啊，当然对火候有些研究。”

　　“哟！小少爷还会做菜呐？”在帐子里一起陪护的大婶笑眯眯地问。

　　“那当然，要不我来露两手给你们看看？”拉莱耶笑着说。

　　“哎哟，折寿呢！哪里敢让小少爷去厨房啊？”大婶立刻收住笑容，诚惶诚恐地说。

　　拉莱耶看到银古跟他微微点头，便坚持说：“哪里的话，都是娘生爹养的人，哪里就不能去厨房了？”

　　正说笑间，就听到榻榻米上的被褥之间传来低低的呻吟。拉莱耶立刻跳起来爬过去看。

　　几天前还完全透明的人形，经过几天的休养，现在除了脸上一片苍白，已经和活人无异。这是一位清秀的少女，她皱着眉头，像是忍耐着什么痛苦一样，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

　　银古掀开帘子进来看了眼，强行扒开少女的眼皮，盯着她的瞳仁看了会儿。

　　“很好，拉莱耶，你说你会做菜？去赶紧熬一锅浓浓的鱼汤来。她还不能进食，先用鱼汤吊着。”银古松开手，端起汤药，让旁边的大婶给少女喂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医生接手了。”银古如释重负地舒展身体，收起帘子。

　　拉莱耶快步冲向厨房，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快熟熬一锅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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