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拉莱耶是半夜的时候被狂风暴雨的声音惊醒的。
他一骨碌翻身起来，然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火石打着油灯，只能黑灯瞎火地摸索着拉开门。
外面风雨如晦，伸手不见五指。拉莱耶犹豫着要不要去河边看情况，眼角出现一点亮光。银古举着火把一身湿淋淋的过来：“噢！拉莱耶你醒了？既然醒了就跟我去河边看看吧，现在多一个人手都是好的。”
医生早就在河岸边站着了。他举着个纸卷起来的小喇叭，撑着把不怎么靠得住的伞对着渔民们大喊：“两边拉起来！拉起来！绷紧！船上的人抓紧了，别下水！”
拉莱耶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火把，居然大雨都浇不熄。借着火把的亮光，他看到河水暴涨，波浪汹涌，把船晃得上下颠簸不已。船上的人看起来险象百出，只能老老实实岔开腿蹲伏在船上，牢牢地抓着船帮，以免被颠下河去。横在河上的大网被浪打成一个弧形，河岸两边都亮着火把，在岸上的渔民们拼命抓着绳子，拉住大网，和河水拼力气。
银古没说话，举着火把任由大雨浇着他的身体，目光专注地盯着横在河上的大网。
过了一会儿，狂风和暴雨突然停下来。渔民们惊慌地放下绳索，左顾右盼。风雨来得突然，去得突兀，人们心里惴惴不安，隐隐地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那是什么！”船上一个渔民指着河的上游大喊。
拉莱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直到过了几秒钟之后，拉莱耶才看到一个巨大的绿色物体悠然自得地从水下游过。横在河上的网丝毫不能阻拦它的前进，它像是一片鱼群一样，轻易地穿过了渔网。船上的渔民们惊讶地看着这庞然大物，没感觉到渔网有任何动静。
“喂！还有东西！”又有人指着河里叫起来。
这次连拉莱耶都看到了，银古更是抬脚就跑到河边，激动地直跺脚。
只见一个色彩斑斓的东西迅捷无比地从上游疾驰而至，狠狠地撞在网上，吐出了一条白影跟随之前的庞然大物而去。
银古脸色发白，恨恨地把手里的火把甩到河里，怒吼一声。
拉莱耶没空管银古怎样，聚精会神地看着船上的渔民战战兢兢地用长杆，将撞在网上的东西捞起来。
“是件嫁衣啊……”
“刚才那个白的……难道是个人？”
“怎么可能！人怎么穿得过网啊！我们这网眼虽然大，人是万万穿不过去的。”
“是啊是啊，肯定是我刚才眼花了。”
“咦，这么说来，我也有点眼花……”
“……”
渔民们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化野担忧地看了银古好一会儿，收起雨伞：“大家辛苦了！这次的活到现在就可以结束了，工钱照三天算！”
“谢谢医生了！”
渔民们开开心心地收起网，把船停在河岸边，就回家休息去了。银古颓然地坐在河边，一语不发。
“喂！银古！”化野站在他身旁，手上提着那件华丽的嫁衣：“喂！走吧！”
“噢！也是。”
银古叹了口气，跟我们回了医生的住处，爆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醒来。
拉莱耶在他睡觉的时候跟化野聊聊人体，谈谈见闻，颇为有趣，一点都不嫌憋闷。化野还兴致勃勃地跟拉莱耶展示他的那些收藏，里面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别显摆你那些东西啦，天天被人骗着买一堆假货，还高兴成这样也是少见。”银古耷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黑眼圈已经消下去了，看到化野跟拉莱耶显摆，立刻说起风凉话。
化野不以为忤，笑嘻嘻地把他的收藏收起来：“怎样？身体好了？”
“嗯，没问题了。”银古手里还提溜着他那几乎从不离身的木箱，转向拉莱耶说：“拉莱耶有什么打算？不如就住这里吧？”
“我跟你走。哎呀，想多学点虫师的东西，也好有个本事活下去。”拉莱耶笑嘻嘻地说。
银古盯着拉莱耶看了好一会儿：“随便你，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你得靠自己了。”
“没问题啊，尽管放心，我跑步很快的。”
“所以，就是这样，我们先走了。”银古对化野说。
“哎，不多住几天？这次你还没给我带啥礼物呢！”化野赶紧挽留。
“下次给你带，这次过来是一时心血来潮。唔……说起来啊……”银古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从兜里掏出来个玻璃瓶：“这次事件的标志性物品，但是现在不能给你，我要先研究一下。”
玻璃瓶里放着拉莱耶曾经见过的，透明得如同水晶一般的草叶。
“噢噢！”化野扶了扶他的单片眼镜，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然后呢？这是什么？”
银古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如你所见，这不是奇怪的物质，它本来就是一片普通的草叶。”
“嗯嗯！”化野呼呼点头。拉莱耶也被银古那故弄玄虚的语调吸引过去，竖起耳朵听他讲。
“之前晚上河里那一片绿色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吧？那是一种虫的形态，平时以沼泽的形式存在于山间，通过水脉进行移动。这草叶在那样的虫形成的沼泽中浸泡的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变成无色透明。如果用力捏的话，它就无法保持这个形态，崩成一滩水。”
“那很难收藏呐……捏一下就崩的话，瓶子如果剧烈摇晃的话估计也不成，放的时间久了可能也会无法保持形态的吧。不过确实很漂亮啊，而且十分稀有。”化野捏着下巴啧啧称奇。
“所以我要先研究研究到底虫是怎样造成这样的影响，如果可能的话，帮你想办法让它的形态固定下来，也好多赏玩几年。”
银古的语调非常有煽动力，化野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好好好，那就拜托你啦银古！”
“医生！化野医生！不好啦！海里捞出来了不得的东西啦！您快来看看！”
木屋外面跑进来一个渔民，满头大汗顾不上擦，喘着气大喊。跟在他身后有三五个人扛着一个透明的人体，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不安地交头接耳。
“哈！哈哈！”银古顺手收起瓶子，喜出望外地大笑起来：“太好了！快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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