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雪人,武当道人
大雪后的第三天,京城降了一场名副其实的大雪。这一天下了朝议之后,徐荺迫不及待拉着徐远走出养心殿,弯腰捧起地上的雪捏了个雪球,朝徐远身上砸去。
“皇叔,看招!”
徐远被砸了个正着,身上蟒袍因此而多了个雪印子。他看了徐荺一眼,故意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同样捏了个雪球朝徐荺扔了过去。
徐荺灵活地侧身躲开,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等到玩累了之后,她喘着气走到徐远身前,仰着头道:“皇叔,你给我堆个雪人吧,我想要个雪人。”
徐远笑着点头答应,滚了大中小三个雪球,小者成人脑袋大小,中者一尺方圆,大者三尺方圆。徐荺站在一旁为他大声加油助威,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
老太监福顺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场今晨起来让自己打了两个喷嚏,还摔了一跤的雪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先皇徐诞在世时虽然也宠爱徐荺,但是因为忙于朝事的关系,别说是下雪天为她堆个雪人了,有时能一起吃顿饭,享受父女天伦之乐都是件奢望。三岁那年,刚开始懵懂记事的徐荺想要个雪人,徐诞起初答应了,结果从第一场雪一直到最后一场雪,这个雪人也没能堆起来。徐荺因此嚎啕大哭,徐远得知事情缘由之后,愣是将整座皇宫屋檐上还没化的雪搜集起来,为徐荺堆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雪人。
那时徐远答应徐荺,倘若皇兄不给筠儿堆雪人,皇叔给筠儿堆,每年下雪时候,都堆一个雪人送给筠儿。结果这个承诺刚履行两次,他就被送到了武当山上。
将三个雪球叠在一起再插上两个树枝,徐远刚要点出眼睛鼻子嘴,徐荺突然提出她要来画雪人的样子。徐远将手中的煤块递给她,弯腰将她抱起。小妮子盯着雪人的脸看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将煤块嵌入,划出一个笑脸,随即又思索片刻,伸出手去轻轻在笑脸的左右两边点出两个酒窝。
徐荺看向徐远,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仿佛等待夸奖,问道:“皇叔,筠儿画的雪人好不好看?”
徐远笑着点头道:“好看,筠儿画的雪人比皇叔画的好看多了。”
大徐的前任皇后天生有两个酒窝,被先皇徐诞亲口称赞双靥如点,双眉如张。从那之后,大徐上下女子皆以拥有酒窝为美。
一道身影跨过养心门,朝着徐远匆匆走来。是御前一等带刀侍卫薛鹏飞,他走到徐远身前单膝跪倒在地恭声道:“末将薛鹏飞,参见皇上,摄政王殿下。”
徐远淡淡问道:“有事?”
薛鹏飞恭声答道:“回殿下,白云观观主李志常此时正在宫外,想要求见殿下。”
徐远眯了眯眼睛,前几日差人送李志常出宫前,自己曾拜托他为自己各找一个精通八卦掌的武当真人和精通破阵虎威拳的龙虎山真人来。教自己拳法的那老王八蛋曾经说过,练的这套拳法的五步拳桩乃是从八卦掌的九宫八卦桩,破阵虎威拳的六步破阵桩以及履霜破冰掌法的七步踏雪无痕桩中脱胎而来,既然身为全真教真人的李志常能着重看出五步拳桩最后一步的问题,那么倘若找来精通八卦掌的武当真人和精通破阵虎威拳的龙虎山真人,说不定也能看出另外四步的问题来。
难不成说,这短短几日的功夫里,牛鼻子老道就已经找到了武当真人或者说是龙虎山真人了?
徐远轻声道:“带他进来。”
薛鹏飞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面朝徐远徐荺,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养心门方才直起身子,快步朝皇宫正门走去。过了大约一刻钟后,他带着李志常返回养心殿,除了李志常外,还有一个中年道士,道士身穿灰色道袍,背后绣了一个八卦图案,远不如李志常身上道袍那般绣着金丝银线,看起来华贵不凡。
这人显然是个武当道士。
在道教中,有这样一种说法,龙虎出黄紫,全真出金银,武当出灰袍。这句话说的是龙虎山,全真教和武当派这三个在道教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门派门下道人装束的不同之处,龙虎山最为财大气粗,道袍颜色也最为张扬,普通道人身穿黄色道袍,若是那龙虎山真人则更进一步,身披紫袍。因此龙虎山道人在江湖上也有黄紫真人的雅号。
全真教次之,不如龙虎山那么张扬,普通道人的道袍绣一根银线,再往上是绣一根金线,若是全真教真人,则绣金银二线,同样是华贵不凡。
比起前面两家,武当就要显得穷酸得多,上至掌教和真人,下至普通道人和弟子,通通一身最普通的灰色道袍,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那些江湖术士们,大多说自己来自武当。
走进养心殿内,李志常立刻朝徐远拱手作揖道:“道人李志常,参见摄政王殿下。”
跟他一起走进来的武当中年道士却没有作揖行礼,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徐远,看他的这副样子,似乎是认得徐远。更准确地说,整座武当山上不认识徐远的,也不多。
徐远瞥了他一眼,笑着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掌管武当山道德戒律的张真人。真人不在山上训斥那些不成器的武当弟子,下山来不知有何贵干?”
张守清虽然在武当山众多弟子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更没有半句好话,动辄戒尺伺候,但是实际上对武当山和武当弟子却是维护得很,不容别人说武当弟子半句好话。曾有全真教真人当着他的面玩笑说武当弟子就是不如全真弟子,结果被他一拳将顶上三花打碎了两朵。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徐远当着自己的面说武当弟子不成器,张守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翻脸,只是冷哼一声。他深知这个泼皮无赖的揍性,要是自己跟他较劲那才是着了他的道,这家伙定又会搬出她的师姐来说事。
武当山这一辈虽然也有几个天资出众的弟子,但是跟一人单枪匹马从天柱峰山脚一路挑至山顶金殿门前,如入无人之境的那丫头比起来,的确是不成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说的就是这个理。
听见徐远这话,李志常心中亦是咯噔一下,他本以为徐远在武当山上呆了三年,跟武当山人多少也该有些香火情才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他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着道:“殿下有所不知,整座武当山上,就属张真人对八卦掌造诣最高。张真人听说殿下练拳一事,立刻说要来看看殿下。”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漂亮话,不过前一句话应该是真的。在武当山上时,徐远曾跟着二师兄看过几次武当弟子晨练,每次都能看见张守清脚踩九宫八卦桩转圈,一边训斥弟子,每次还没骂完,就开始心疼,次次雷声大雨点小。
张守清冷声道:“为收徒而来。”
李志常不由看了他一眼,武当山上包括掌教姚纯阳在内六位真人,只剩下他张守清还没有真传弟子。曾有人问他为何不收个徒弟继承衣钵,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真人破天荒地说了句暖心的话,我每日带着武当山上数百门徒修行,他们是武当山的弟子,自然也都是我的徒弟。
徐远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没有多问。大圣峰上包括他在内的师徒五人,原本就只有美人师姐一人能让这位武当真人另眼相看,可是自从美人师姐从天柱峰山脚打到山头这档子事出了之后,师徒五人就没一个受他待见的了。
他开门见山问道:“走桩和走路有何不同?”
张守清道:“走桩简单来说就是以桩功为基础,以八卦掌的九宫八卦桩来说,以八卦桩为基础,在打好桩功的基础上再走九宫八卦桩。初练时以八卦九宫桩为形探砖走步,先走平砖。依次为横砖、立砖,熟练后再练上桩。”
张守清也不怕还有一个全真教真人李志常站在一旁,将九宫八卦桩的修炼之法和盘托出。八卦掌高明不假,但若没有武当的独门心法相辅相成,也练不出什么气候。
徐远走了几步,又问道:“真人觉得如何?”
张守清实话实说道:“走路不像走路,走桩不像走桩。殿下练了个四不像出来。”
他随即点出了徐远步法中的几个问题,和那日李志常所这指出的问题一样,他点出的问题主要集中于五步拳桩中出自于九宫八卦桩的前两步。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张守清只是点出了问题,却没有说这些问题该如何解决。这是他多年在武当山上教导弟子所养成的习惯,让弟子知道问题出在何处,然后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去解决,哪怕最后想出来的办法是错的,也比不想要好得多。
等到把所有问题都说完了之后,张守清心中才意识到徐远并不是武当山上的弟子,这么做有些不妥。正准备从头重新再说一遍,却见徐远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开始练起五步拳桩来。
茶香四溢,李志常和张守清闻到这股独特的香气面皮同时一抖,前者心中突然有些庆幸,得亏今日自己带来的是武当真人而不是龙虎山真人,若是被那帮鬼画符的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龙虎金丹被摄政王殿下拿来泡茶喝,估计能当场拼命。
就和少林寺的大小还丹一样,龙虎金丹是龙虎山的招牌,就是六境武者吞服时也需小心翼翼,再花上两三个月的功夫炼化这份磅礴的药力,稍有不慎便是药力冲脉,轻者丹田经脉受损,重者经脉尽断,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乃至一命呜呼。
徐远这么做虽然令龙虎金丹药力损失严重,最终能进入体内的药力十不存一,但是却刚好是他五境初期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能想出这种吞服丹药之法来的人,也不知该说是另辟蹊径的天才还是暴殄天物的蠢材。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腹中,茶水中龙虎金丹的药力很快发挥作用,徐远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泡在热水里一般,暖洋洋的甚是舒服,但随着药力持续发挥作用,这股暖洋洋的感觉很快变作了难以忍受的炙热,就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徐远的面色通红,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高温,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双拳同时递出,身前半空中因此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好像砸在了某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上。
渐渐的,张守清眯起了眼睛,他发现徐远在一遍又一遍的练拳中,竟将刚刚自己指出来的问题渐渐改进,虽然每一次的进步都很细微,但是却实打实的在不断进步。
李志常心中惊叹之余,又不免有些遗憾,小声嘀咕道:“想不到殿下在武道上的天资竟如此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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