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列车上的年轻人
有无尽杯的存在,莱耶斯的行李并不多,实际上只有奥莉薇加拎着的小皮箱,可可落在他的肩膀上,乖巧的收敛了羽翼,任谁来看都是一只普通的、训练有素的宠物猫头鹰。
但这全是表象。
可可只是不方便在公开场合说话而已,虽然有发声结构,但一只会说人话的非鹦鹉鸟类还是太惹人注目了,而且只需稍具魔法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它并非使魔,解释起来会相当麻烦,说不定还会有人想偷偷地抓走它进行拆解,太冒险了。
好在它还有另一个交流途径,在与莱耶斯签订人偶契约后,它自然地加入进莱耶斯的起源系统中,通过这一平台它可以直接与两人进行交流。
此时,两人的眼中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串。
「太神奇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这是你弄出来的?你的脑袋真的是人类吗?开玩笑的吧?」
「我能用一下这个程序吗?这个呢?还有这个呢?」
可可对实现了图形化操作界面的起源系统好奇得不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奥莉薇加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吵闹的缘故,而是可可在与莱耶斯说话时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满。
“可可小姐。”
她还是习惯以女性的称谓来称呼可可,“在与主人谈话时,你应该带上敬语。”
“小姑娘,这可是你的主人答应我的待遇。”
即便只是以文字的形式也能察觉到,可可的语气发生了变化。
奥莉薇加的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他同样是你的主人。”
“是啊。”可可悠悠然地从莱耶斯的右肩起飞,在低空盘旋一周后,落在奥莉薇加的肩膀上,用喙的上端在她的脸颊上噌了噌,“但我却不会叫他主人。”
局势有些严峻,一人一鸟四目相对,目光交触像是快擦出火星。
莱耶斯看不下去了,轻轻地咳嗽了声,将她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行了。”他听见不远处嗡嗡嗡的汽笛,火车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准备登车了。”
以当下的物价,一次长途行程的火车票相当昂贵,仅仅单张就需要三百芙拉币,对于普通家庭可能会是几个月的生活费总额,他们宁愿步行或骑马也不会选择如此高昂的代步方式,所以车厢里的乘客并不多,足够每一位乘客拥有单独的小间。
可可趴在莱耶斯的礼帽上,有些疲惫地蜷着身子闭上眼睛,进入小憩,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猫头鹰,倒更像是猫。
“好漂亮的鸟。”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侧边响起,莱耶斯转头去看,敞开的小间门内是名穿戴得体的年轻人,以面容的稚嫩可以推算出他的年龄不会太大,约摸是二十左右,不过骨架似乎比常人要大许多,加大号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是要被撑破一样。
在他身边还坐着位中年人,脸色严肃,一双手握成拳,紧靠在大腿外侧,莱耶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迫感。
开口说话的是年轻人,他的目光完全放在休憩中的可可身上。
“这位先生,你帽子上的宠物鸟可以出售吗?我会用钱或者一些等值的东西来交换。”
年轻人收回视线后,迫不及待地对即将走远的莱耶斯等人说道。
莱耶斯停下脚步,认真地观察了一遍年轻人,他扫视的目光带着些侵略性,年轻人并不适应被这种目光注视,很不舒服,不过他没有躲避,想要做成交易就不能躲。
“你打算用什么来换?”莱耶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开口询问年轻人给出的价码。
“三万芙拉币,或者等值的材料,我还有几颗曜晶石和蓝叶草,如果你是魔法师,在晋升时会很需要这两种材料,即便不是,也能交换成等值的其他材料,甚至收获其他魔法师的友谊。”
价码很高了。
莱耶斯想,可可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只是普普通通的猫头鹰,即便羽色是少见的纯白,却仍然是猫头鹰,最昂贵的宠物也不会超过万币的价格,年轻人直截了当地给出如此高的价码,有些奇怪。
他再度向年轻人投去审视的目光,这次他的观察更加仔细,年轻人的袖口笼得很严实,双手带着褐皮手套,有意无意地时时扯紧手套与袖口相连。
这种天气即便穿戴手套通常也是丝质或布制,皮制太厚且透气一般,容易捂出汗,年轻人的穿戴不太对劲。
莱耶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荒谬十足,却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愿意出高价购买可可。
“你是想收集纯白生物的血液?”
法师对于色彩有独到的理解,曾经出现过不少研究色彩力量的学派,虽然最终都被元素学派取缔,却仍旧留下不少研究日记,他们认为纯白与纯黑生物代表着两个极端的力量,纯黑生物的血液能制成让人堕落的药剂,纯白生物的血液则能净化一切不洁之物。
这些研究成果往往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其正确性,以现有的魔法体系已经不再采用这种不确定且粗糙落后的理论,但仍有部分人愿意相信,他们拥有的共同特点,就是现有的魔法体系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才将希望寄托于偏方上。
“难道你中了难以解除的诅咒?”
年轻人失声惊叫:“你怎么会知道?”
他身边的中年人则是赫然站起,挡在年轻人面前,毫不掩饰地释放强大的压迫力。
“猜测而已。”在经历过炼金大阵的洗练后,他的精神强度已经足够免疫一定程度的无形压迫,即便站在安毕卡面前也不会显得过于拘束,何况这名中年人显然达不到安毕卡的实力。
年轻人错愕片刻,摇头说道:“是我过于紧张了,文森特叔叔,我能感觉到他们并无恶意。”
文森特的声音显得沉闷:“小少爷,你应该更加谨慎。”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停手吧,文森特叔叔。”
中年人闷哼一声,重回自己的座位。
年轻人缓过来,对莱耶斯苦涩一笑:“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进来坐坐吗?”
莱耶斯想了想,与奥莉薇加一同走进小间,将铁门关上,透明小窗的挡板也一并合拢,坐在年轻人对面的位置。
莱耶斯静静地等待着。
年轻人用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将上衣衣扣逐个解开,扯开衣襟后,露出来的不是正常皮肤,而是一大团棕色的毛,如针刺般斜立,紧接着拉开手套,那根本已经不算是人类的手掌,更像是野兽的蹄爪。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遭受了诅咒,代价就是我的身体逐渐变成狼的样子,最开始只是脚趾变得膨大,两年过去,我脖子以下的部分完全变成了狼,当入夜后,我会产生难以抑制的嗜血冲动。”
“嗜血冲动?那你有袭击过人类吗?”莱耶斯问道。
年轻人脸色难看地摇头:“暂时还没有,文森特叔叔会在夜晚帮助我压制野性,不过等到头部也狼化后,恐怕我就不再能控制自己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会想要纯白生物的血液来压制诅咒。”莱耶斯点点头,“不过让你失望了,我的猫头鹰并不能为你提供血液,顶多只有润滑油,它只是一个机械玩具。”
莱耶斯张开手掌,可可落在掌心上,不耐烦地抬起翅膀,从翅膀与身体的交界处能够清晰地看到几颗运转着的齿轮。
“怎么会......这样。”年轻人的神色黯然下去。
“小少爷。”文森特忍不住出声。
年轻人摇摇头:“没事的叔叔,这更让我下定决心,回到庄园直面诅咒的根源。”
他颇为抱歉地对莱耶斯说:“抱歉先生,请忘掉在这里的事吧。”
“等等。”莱耶斯没急着起身,“或许我能找到暂时抑制你身上诅咒的办法。”
年轻人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认真的?”
“只是暂时性,多的我也不敢保证。”
“小少爷。”文森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要相信他,他只是个陌生人。”
“可是......”年轻人内心挣扎,莱耶斯的话对他的诱惑太大了,只有在绝境中待得久的人,才会想紧紧地拽住每一点希望。
“这个能帮助你们下定决心么?”莱耶斯拿出一块小小的铁牌,那是伊斯殿的徽章,上面附着的学院专属气息无法作伪。
“伊斯殿!”年轻人惊喜地说,“您是伊斯殿的教授?”
徽章只用做识别作用,无论学生、教授还是校长拿到的徽章都是一致的,没有区分身份的功能,年轻人在称呼莱耶斯时甚至加上了敬语。
文森特的警惕都减缓了不少,伊斯殿在芙拉人心中意味着至高无上,近似无所不能的圣地。
“可以这么说。”莱耶斯心安理得地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请您帮帮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莱耶斯说:“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有关诅咒的全部信息,包括起因和过程,每一个细节我都需要,否则即便我想帮也救不了你。”
这次年轻人没有犹豫,将自己的遭遇完整地说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奎因,艾博娜家族的长子,我的家族以贩卖红酒为生,在西河岸拥有自己的红酒庄园,让我遭受的诅咒的地方也就是家族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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