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辞行
“早安。”
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落在实木地板上，照亮了大半个廊道。
莱耶斯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穿戴着宽松随意的睡袍，头顶乱糟糟的，眼角附近的皮肤稍显黯淡。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少到一定程度，都是一向浩大的工程需要他亲自建造，珍贵的金属和药草、膏脂等消耗品已经实验室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多出的部分放在了地下室的廊道以及一层客厅的空余角落。
他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挡了挡光线，等眼睛完全适应后才放下来，没走几步就在楼梯处发现了塔娜的身影。
此时小女仆正穿着围裙戴着口罩，站在一张木椅上，左手边放着一盆装半水的铁桶，右手则举着一块自制的木杆抹布，垫着脚擦拭着窗台边框缝隙中的污垢。
“主人？呀！”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塔娜回头的动作有些太快了，这使得她在垫脚过程中失去了平衡，脚后跟重重落下，却依旧没能踩稳，身体摇摇晃晃地在木椅面上踩踏几步后，身体一歪就要倒向左手边的水桶。
莱耶斯轻踩地面，借着支撑的力量一个箭步越过去，趁塔娜还没有完全倒下时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手中，在这过程中他的脚尖轻微地碰到了铁桶皮，桶中的水颤出一圈圈波纹，好在只有半桶水，只有溅出来了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塔娜的体重很轻，莱耶斯抱起来一点也不觉得费力，掉线了一个方向将她放下来，哭笑不得地说：“别这么急，注意安全。”
塔娜的脸绯红一片，躬着身子连连点头：“对不起，对不起。”
从村庄赶来城市完成誓约，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也跟在薇加小姐身边也得到了不小的长进，犯这种毛手毛脚的小毛病着实不再应该了。
“好了，没事，我也不是在怪你。”
莱耶斯的手轻轻地拍在塔娜的肩膀上，鼻子抖了抖，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好香的味道，我闻到了小麦、鸡蛋、芝士还有……胡椒？这是在做什么呢？”
气味是从楼下的厨房中传过来的，除了香气外，他还听见了热油煎炸的声音。
“您的鼻子真灵敏。”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塔娜早就接受了这个家中除了她以外都不是普通人的设定，即便如此在某些时候，她仍然会由衷地赞叹以及艳羡他们异于常人的能力。
“薇加姐姐为您准备了菲尔诺薄饼，可可姐和她在一起。”
菲尔诺薄饼是新雅兰王国的地方性美食，是以一层煎炸得酥脆合适的饼衣包裹住鸡蛋、生菜、芝士片以及切成段的烤牛肉条，再辅以合适的佐料，最后淋上一勺辛辣的牛油制成的美食，
虽然名字中带有薄字，但实际上饼衣是类似于千层饼的结构，想想也是，如果真是常见的薄饼，最后的那勺牛油浓汤恐怕还没吃到嘴里就穿破饼衣直流地下了。
“咦？她什么时候又学会了新的菜式？”
老实说，莱耶斯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奥莉薇加做的新式菜品了，甚至以为她已经抛弃了料理这项爱好。
他又转头看向塔娜：“你吃了吗？我们一起下去吧。”
在宿舍的房间里，他们并没有严格按照贵族家庭的主仆规则生活，虽然杂物是由塔娜和奥莉薇加负责，不过用餐却是所有人都坐一桌，没有什么主仆有别之类的繁缛规矩。
塔娜的眼睛挑了挑，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想了想深吸口气说道：“不了，我现在不怎么饿，您先去吧。”
说完后重新踩在椅子上打扫起来。
莱耶斯看向她的背影，目光深邃了许多，这一刻通过光学测距等等手段，他已经得到了塔娜整个人的身体模型。
转身走下楼梯，脚踩在阶梯上，踢踏踢踏发出响声，莱耶斯轻轻摇头，满是不解地在心里暗道：何必呢，不过是细微的增长而已，何况在他看来只是在正常的发育过程容差范围内，至于为这点小事舍弃食物吗，就算真胖了，一管炼金药剂下去，脂肪自然就燃烧掉了，顺带还能塑个形，塔娜啊塔娜，你真是太小看你主人我了。
走到厨房外，奥莉薇加看样子正煎炸着饼衣，注意力好似都放在眼前的平底锅上，然而她的动作却告诉了所有人不要觉得她松懈了下来。
感受最直观的是可可，她正准备瞧瞧地叼走一块盘子里的溏心煎蛋，却不料嘴都还没凑到蛋上呢就被一只手给抓了回去，反反复复尝试了四五次，都是同一个结果。
“小气……”可可吐舌抱怨。
“闭嘴。”奥莉薇加面无表情地将酥脆的饼衣从锅里铲出来，拉开橱柜将佐料瓶一一拿出，说道：“都说了待会做好才能吃。”
“可我等不及了啊！”
奥莉薇加的回应很简单，直接将一堆蛋壳碎片推到可可面前：“这些可以让你先吃。”
“你在开玩笑吧！这种东西能当成食物来吃吗？”
一把盐撒在蛋壳上，混合着白胡椒粉。
咔擦咔擦，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真香！”
莱耶斯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红茶，看着厨房中嬉闹的身影，大脑不由地放松下来，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能有充足的时间和财力研究自己愿意研究的东西，家中氛围也融洽轻松，多好。
莱耶斯就着椅子背又伸了个懒腰，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想知道……吗？”
他猛地直起背，椅子晃出动静，引得厨房内的两道目光投来。
又是这个奇怪的声音！
……
……
维克多一身远行的装束从车上走下，刚步行至莱耶斯宿舍门外，就看见四五辆货运的马车堆挤在门外，一个个壮汉光着上半身扛着沉重的大木箱在宿舍中穿行。
而且他注意到了，这些箱子上都有微星公司的标识，显然是从自家仓库调出来的货物，莱耶斯还有向公司调货的记录？自己怎么没印象，大概是这些太忙了，即便是他也忙得焦头烂额。
走进宿舍的门后，最先见到的是塔娜，小女仆正指引着工人搬运木箱到合适的位置。
“小塔娜。”他打招呼道。
“放在那边，阿姆塞先生？”塔娜挥动小手，转头看见维克多时露出了一丝惊奇，“您怎么来了，是找我家主人吗？”
维克多摘下深色的圆满，笑着说道：“是，他现在在哪？”
“主人的话现在在正厅，就是厨房和客厅正中那间小房间里，至于在哪一层我就不清楚了，您自己去找找吧，我这有些走不开，唯那个人，别把箱子放在地毯上！”
维克多轻笑着摇头，他看出来塔娜的确忙碌得厉害，也就不再打扰了，走向她所说的「正厅」位置。
那地方还是挺好找的，就在房屋的正中央，本来是过道的位置，如今改造出了一个新的圆形房间。
要说改造，其实变化的还不止这一处，维克多到莱耶斯家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差点没认出这是莱耶斯的家，许多房间的墙壁都被敲碎重新规划，而且他亲眼看见一个工人将公司的火炮推上了一处小型钢轨进行固定。
这这这，这是要闹哪样啊？
推开门的刹那，维克多差点没收住脚掉下去，眼前的房间显然还没有修缮完成，大片大片的洞。
房间的上下层被完全打通，墙壁两侧有铁架长梯和临时平台，下方也就是地下室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蒸汽装置，这个房间则是直连房顶的烟囱，每一层的平台上都有不少金属零件，显然还要在那搭建其他的什么东西。
维克多苦笑着将手套摘下，先爬到地下，参观了一下蒸汽装置，发现与常见的结构不同之处在于，在蒸汽装置旁还有另一套类似于能源宝石方案的炼金能量转换器，看结构是辅助和应急用的。
又攀上扶梯，最终在烟囱的顶部找到了正固定着铁块的莱耶斯。
“是维克多啊，你等我一下。”
咔咔咔，叮叮叮。
维克多现在也是拥有自己名下的制造公司了，对这帮搞工程的尿性相当了解，他们口中的等一下多半不止「一下」。
果然，直到半个小时候，一身油污的莱耶斯才从烟囱里爬出来，与他站在临时平台上，拿着平台墙壁上的破布擦了擦脖子和脸，眼睛打量着维克多的装束。
“你这打扮是要远行？”
“嗯，我要去一次钢心城。”维克多点头，说道：“我们的能源宝石一期计划已经顺利完成了，和你设计的那套装甲的适应性相当不错，稳定测试中的数据也没多大问题，不过毕竟外置能源这种东西给人的印象就是不稳定，想要投入市场，得去王国机械管理局进行正规的稳定性检测才行，像这种管制级别的产品，只有钢心城的总局才有受理的资格。”
“这样啊。”
制造业有自己的一套规章制度，外行人只看书本是很难弄清楚的，莱耶斯从来都是交给维克多去做，对于这老同学，他还是很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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