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族罚
一夜过去,夜羽与大巫祝二人皆是一夜未眠,大巫祝柳眉深锁,眼眶通红,夜羽则是一脸呆愣地望着小道,似是在等候那即将到来的审判!
终于……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小道里响起,随后,夜羽顿时睁大了眼睛,只瞧见来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五姑姑——五巫祝。
“老五!”见状,大巫祝立刻扑到栅栏前,一把抓住五巫祝的衣裙,哭喊道:“妹妹,大姐今生没有求过你,今天大姐第一次求你,让我代替夜羽来受罚好不好,只要你们肯放过他,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五巫祝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姐,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到头来害了夜羽又害了你自己呀。”
“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来受,可夜羽是无辜的,看在同是云牙一族的份上,你能不能……”
“对不起,大姐,我身为羽蛇族的戒律巫祝,绝不可因私废公,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闻言,大巫祝脸色益发苍白,旋即冷声道:“好!除非我死,不然你们休想带走夜羽!”
“大姐,你何苦与我为难,姐妹一场,我怎么下得了手,只是羽蛇族不容夜羽的存在,何况族尊下令,只要夜羽挨过三七二十一道“千罪祭血”所犯之罪便可一笔勾销了。”
“老五,你既然身为戒律巫祝,自当明白“千罪祭血”是何等恐惧的族罚,自古以来,能挨过十五鞭的都无一人,二十一鞭你让夜羽如何挨得住?”
“大姐,生死由命,一切都看天意吧。”
“不!!当年我娘也是因为“千罪祭血”而死,今日我决不可能让夜羽重蹈覆撤的!”
“既然如此……”说到此处,五巫祝微微哽咽了一下,旋即美目瞪大了几分,手指陡然抬起在大巫祝身上的风池穴点了一下,后者顿时感觉眼前金星缭绕,随即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见状,夜羽惊愕喊道:“姑姑!你干什……!”
五巫祝挥了挥手,应道:“大姐没事,我只过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罢了,等她醒来,这族罚也该结束了。”
闻言,夜羽怔了一下,随后目光深深地望了大巫祝一眼,自打记事起,因其娘亲乃是大巫祝,整日诸事缠身,不可开交,自当难受舐犊情深之乐,除此修炼也只能与轻凝作伴,平日,他也希望能够共聚天伦,享受一下何谓母慈子孝,可现如今族罚在即,今日这一去,怕是今生永无再见之可能,登时他心中竟感觉到撕裂一般的疼痛。
五巫祝看着夜羽的神色,不禁黯然道:“夜羽啊,莫要怪罪姑姑,非是我太过铁石心肠……当年你一出生便能令神木开花,我便知你今生定会非比寻常,果不其然,你挫败飘絮,赢得羽魁,成为我云牙一族的骄傲,更是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拯救羽蛇,再复荣耀,可惜天意弄人,为何…为何你偏偏是男儿身,若无规矩,不成方圆,只能……”
下一刻,夜羽打断了她的话,苦笑道:“姑姑,你也不用慰藉我了,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生死之事已然看透许多,今日如若我挺不过“千罪祭血”,命赴黄泉,日后还望你多多照拂我娘亲,若是她追问起来,你便说……我没有死,只是被驱逐出岛罢了,生养之恩大于天,为人子女,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望姑姑念在同族一场的份上,圆了我这个小小心愿吧。”
闻言,五巫祝倒吸一口凉气,纵使常日她如何铁血铁腕此时也不免动容,“好,姑姑答应你。”
“多谢姑姑成全,吾愿足矣。”夜羽淡淡一笑,眼中竟是涌现一片泪花,泪盈眸,却展颜,繁丝百结,痛之欢也,少年无解……
五巫祝点了点头,旋即摆手示意,身后两名女卫顿时上前几步,押解着夜羽一同前往祭坛而去……
今日,天色十分昏黑,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宛若黑云压城,苍穹之上时不时闪过几道震耳欲聋的轰雷声,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祭坛之内,人头攒动,举族之人几近全部到此,羽蛇族尊,三巫祝,四巫祝,飘絮,幽云,轻凝等等都在,就连六巫祝、七巫祝今个也是意外来此,要知道,她二人可是负责守卫“永娲阁”,责任重大,无诏不出,可见这“千罪祭血”意义重大。
北宫距离祭坛并不算远,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五巫祝便是押送着夜羽到了这里,然而不少族人顿时围成几团,指指点点,厌恶之声隐约可闻。
面对那些冷嘲热讽,夜羽只当充耳不闻,人情冷暖,即便同族也是无可避免,既然如此,有些人,有些事,何必要放在心上?
环顾四周,这宛若仙境一般的清岚岛依旧美景如画,万紫千红,夜羽不禁怅然一叹,他真想多望几眼,好歹今生十六年的记忆尽在于此,可惜很快就要物是人非了。
片刻后,夜羽被押上祭坛,双膝跪下,长晞在下方尊位上直起身子,冷眼瞧了他一眼,朗声喊道:
“云牙·夜羽!不肖子孙,颠鸾倒凤,瞒天昧地,违离族规,其罪当诛,念其大功,死罪可免,活罪难恕,罢黜族籍,祭坛之上,落罚三七二十一道“千罪祭血”,如若不死,流放外界,从此无涉!”
音落,四巫祝、五巫祝、六巫祝、七巫祝等些许云牙族人不禁黯然神伤,轻凝更是心如刀割,以夜羽如今的法力能受住十道“千罪祭血”已是相当不易,三七二十一道“千罪祭血”那不等于要了他的性命,一旁,飘絮与幽云皆是面面相觑一眼,满是幸灾乐祸的望向夜羽,论说恨意,飘絮可真是深仇宿怨,幽云倒还尚可,更多时候还是为了迎合飘絮。
紧接着,长晞见五巫祝迟迟不肯动手,冷声道:“五巫祝!还不执行?”
“是。”
淡淡的应了一声,五巫祝不禁叹出一口凉气,旋即双手作势,身子缓缓飘起,随后只见她掌中突地掠出一面血红旗幡,此幡一出,顿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股强大的威压更是令得夜羽不禁瑟瑟发抖。
“啪!!!”
旗幡运转,一道由血红能量凝聚而成的鞭子宛若神罚一般,猛地狠狠打在了夜羽身上,绕是他有所准备,也是不防,手掌紧握成拳,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彻而起,听得场中众人一阵心惊胆颤。
“啪!!!”
第二鞭落下,夜羽直接便是瘫软在地上,一股极致的痛楚令他几乎将要窒息一般,然而就在他即刻要昏迷之时,第三鞭又是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下方,轻凝玉手捂着胸口,早早便是偏过头去,她不忍心见此情景,但听得夜羽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依旧是满脸泪痕,痛苦难当,此间她几次想冲出去却被身边的婢子玄鱼劝拉下来,时至此时,她可真真是后悔不已,虽然因二巫祝之死她怨恨夜羽,可是仔细回想一番,这么多年,他对自己是何等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而且她自己从始至终也未想过要夜羽的性命,当初揭露他的身世,只是因为气在头上,想给夜羽些许教训罢了,可熟知会导致今日这般局面……
“阿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啪!!!”
第七鞭落下,夜羽已是气若游丝,那十数年辛苦修炼的法力也是一朝丧去,背上血肉模糊,甚至阴森可怖的白骨都是显露而出,鲜红欲滴的血液缓缓流下,形成一片血泊,一袭嫁衣的他此刻倒在其中,愈发的骇心动目。
眼见此景,飘絮不知何等惬意欣喜,这一天,她不知等了多久,盼了多久,总算天可怜她,望着夜羽那生不如死的模样,她不禁冷笑自语,“有如是因亦有如是果,这般下场是你自己要受的!”
闻言,一旁的幽云不禁胆寒,多年来她一直阿谀奉承飘絮,熟知后者心性,虽出身尊贵却是锱铢必较,夜羽沦落至此实在可怜,然而她也不敢露出一点同情之心,不然得罪飘絮,今日的夜羽便是她明日的下场。
“啪!!!”
此时,第九鞭落下,云霄苍穹之上,却是突然毫无预兆的波动起来,旋即一缕宛若翡翠色泽般的青芒缓缓涌现,这缕青芒看似渺小,然若是一页书等人见到都会膛目结舌,其内所蕴含的法力即便是他四人竭尽全力都是无法比拟!
这缕青芒在云空飘旋飞舞,犹如一条青色小蛇一般,随后瞬间便是直接朝着“清岚岛”飞掠而下,其速势当真无与伦比,那半空中原先因“千罪祭血”威压所形成的乌云如它而言,更是不复存在一般,霎那间便被它撕裂开来,最后闪电般的朝着南殿暴掠而去!
首位上,长睎默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然则内心却是有些复杂,尽管夜羽对羽蛇族有着救命之恩,但是他身为男儿身就必须该死,羽蛇族自建立以来都不曾出过男子,此事若是被传了出去,今后还有何颜面立足,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看着羽蛇族在她手中声名狼藉,只是……
忽地,一个婢女骤然从祭坛外直奔而来,冲着长睎双膝跪倒喊道:“禀族尊,神木突然凋零!!”
“什么?!”闻言,长睎猛然一怔,旋即弹身而起喝道。
同时,四周顿时也陷入一片哄然,众所周知,神木乃是“清岚岛”气运所在,是昔年由女娲大神所赐,可保羽蛇族千年不凋,百世不倒,数千年来一直完好无损,可今日怎会无缘无故……难道真是因为……
心念至此,长睎不禁望了望祭坛上的夜羽,旋即突然喝令道:“尔等听谕,撤去“千罪祭血”刑罚,将夜羽关入北宫,无本尊令谕,终其一生,永不释出!”
音落,半空之上,五巫祝先是一愣,随后脸庞泛起一抹喜色,双手迅速结印,眼看那即将要落在夜羽身上的第十二道“千罪祭血”顿时化为云烟,最后手掌一招,那面血红旗幡也是化为一道光团掠入五巫祝的云袖之内。
下方,所有族人单膝跪地,领旨会意,轻凝玉手掩着红唇,破涕而笑,四巫祝、六巫祝、七巫祝也是相觑一笑,而三巫祝虽然和众多族人一样被族尊的旨意为之震惊,但细细思量,却是夏然明白,神木突然凋零定是与夜羽有关,想当年,他一出生竟是能令神木开花,何等神迹,如今夜羽奄奄一息,神木竟是转眼凋零,如此异象,已是警告,若是一意孤行取了夜羽的性命,而断了神木所带来的气运,岂非愚蠢至极?
然而,飘絮却未作思绪,行了一礼,便是率先起身连忙奔向长睎身旁,低声急道:“娘!只不过十一道“千罪祭血”你就这么放过他,怎么可以这样啊?!”
“闭嘴!”长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如何,娘身为族尊,万事当以举族为重,眼下夜羽即便能保住性命日后怕也是废人一个,你又何苦与他至死方休呢?”
“可是……”
“够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长睎挥了挥手,遣退飘絮,目光望向夜羽,此刻的夜羽经过十一道“千罪祭血”的刑法之后,宛如一局尸体般倒在祭坛上,人早已痛的昏了过去,背上那一道道清晰可见的伤痕实在令人触目惊心,大部分身子更是被鲜血浸染,看上去不禁汗毛倒竖,怛然失色。
“来人,将他带去北宫。”长睎柳眉凝皱,喝令道。
望着夜羽就这么被几个女卫带走,飘絮银牙紧咬,满是怒火,眼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将夜羽置之死地,孰料到头来却能被神木异象而救,令得整个族落都是无话可说,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那么好运,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呀?!”
俄顷,飘絮渐渐露出诡异笑容道,“哼,哼哼,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
北宫。
监牢内,大巫祝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丝巾擦拭着夜羽背上的伤口,每每擦拭一点,她的心仿佛被拧疼一般,望着遍体鳞伤的夜羽,她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掉落,不过好在……好在这“千罪祭血”的刑罚总算是挨过了,从此以后夜羽终可安然无恙了。
想到这里,大巫祝脸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她也知道夜羽受了十一道“千罪祭血”一身修为尽丧,更是成为废人,但性命好歹是保住了,只要她们母子能够安然活着,足够了,都足够了。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监牢外突然出现四个蒙面婢女将门牢打开,继而抓向夜羽,大巫祝见状,顿时一愣,随即警醒过来,出手制止,不料,被其一掌击退,眼睁睁地看那四个婢女将夜羽带走。
“干什么?!你们要把夜羽带到哪去啊……?!”大巫祝扑到栅栏前,伸出手不断喊道,可惜,却是无人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夜羽方才从昏迷之中微微清醒过来,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监牢之内,这四周的景象与那一股阴森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北宫之内,只是大巫祝并未在其身旁。
“我……我……我还……还没死……吗?”夜羽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自己身子仿佛已经支离破碎一般,稍稍动弹便是痛入骨髓,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不过,他却并不知道自己背部内有着一缕细微的鲜红火焰穿梭飘动,而那极其严重的伤势也因此悄然恢复着。
“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没死,你的命还真是大啊。”
良久,一道冷笑声骤然在监牢外响起,夜羽微微移了移头,赫然见到飘絮带着四个婢女走了进来。
“又是你!”夜羽苦笑一声。
“怎么,不想见到我?”飘絮见她如今既可怜又可悲的模样突然觉得些许好笑道:“瞧瞧你这鬼样子,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真是令我欣慰不已呀!”
“哼,你是故意……来奚落我的嘛?”
“不,不止,我是来还你一份人情的,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飘絮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精美的梳子,在掌心摊开。
见状,夜羽眼瞳微微一缩,此梳乃是当年飘絮十岁生辰之时自己亲手送给她的贺礼,其梳乃檀木雕琢而成,木质坚硬,芬香扑鼻,因是上上等檀木制作而成,具有百毒不侵,万古不朽的功效。
“你这是什么意思?”夜羽疑惑道。
“你说呢?”飘絮冷哼道:“这梳子可是当年初试比练第一才有的奖励,自打你将这东西送我之后,我便日日置于匣中,为的就是警戒自己,当年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悉数讨还!”
“你以为我是故意炫耀?!当初我见你甚是喜爱此梳,才特意选在你生辰之日作为赠礼,真没想到竟会令你曲解至此。”
“呵呵,你少在那口蜜腹剑,你都沦落到这般田地难道不恨我怨我?”飘絮看着她,冷笑一声,继续道:“看在神木的份上,我娘亲已经下令,免了你余下的十道“千罪祭血”从今往后,你便岁岁年年都囚禁在此,永无出头之路。”
音由入耳,夜羽骤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下,不知为何,他虽然庆幸自己可逃过一死,可一想到今生今世都要困在这里,不禁露出一阵忧伤。
“大难不死的滋味是否很好?啊?为什么明知你犯下的乃是死罪,却还是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为什么……为什么呀?你到底哪里有何好?竟能以神木为由,替你逃脱这弥天大罪?啊?”说着,飘絮愈发失控,令那身后的四个婢女将夜羽抓了起来,纤弱无骨的玉手宛若鹰爪一般恶狠狠地扣在他的脖颈之间,以致令他一时好生喘不过气来。
“纵然你可侥幸不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飘絮美眸之中充斥着怒火与妒忌,恨意满满地说道,旋即,她下意识地细细打量了夜羽的脸庞,忽地失声讥笑道:“瞧瞧这张俊脸,美若好女也是不过如此,想来,至子也是为其神魂颠倒吧?既然如此,留之也不过是个祸患,何不我替你来解决罢了!!”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夜羽望着她的诡异笑容,心里顿时涌起巨大的恐惧,声音都是不禁沙哑道。
“呵呵,没事,来,乖乖的,别动!”飘絮嘴角泛起一抹阴险的冷笑,扣在夜羽脖颈之处的左手更是加大了几分力道,随后将右手中的那把檀木梳轻轻的贴在他的脸庞上慢慢移动。
“这是我还你的!!!”
音落,飘絮冷笑更甚,手中的檀木梳瞬间狠狠地划向他的脸庞,将其皮肉翻卷,鲜血流泻不止!
“啊————”
顿时,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悲叫响彻四周,与之伴随的还有刺骨的阴冷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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