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欲望的傀儡
“好酒!”警长惬意地放下酒杯,他赞道。
高远声笑了一下,他接着把警长的酒杯斟满,“原谅我这样说,您也能品尝出酒的好坏么?”他揶揄道,“我发现您对于酒精类的饮料一直不感兴趣。”
警长再次把酒杯端在手里,他打量着这种红色的液体,“您说得不错,对于酒这种东西我喝着难受,不过今天晚上我想喝两杯。”他举杯就口,但这次只是浅浅一抿。高远声注视着他:“您是有甚么心事吧?”
“我能有甚么心事?”
“我看得出来,”高远声放下酒瓶,他盯着警长的脸,“在这之前您非常喜欢这个女子,不过她让您失望了,您根本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一个杀人的凶手。”
“您误解了,”警长掩饰道,“您把我对于一个美丽女人的欣赏和好感看作了某种情感方面的自我付出,您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容我纠正您一下,那位陈夫人,本就罗敷有夫,而且她并不是凶手,凶手其实是今天晚上我们去拜访的那位真正的水盛红。”
“我没有误解,”高远声喝了一口酒,“别和我说甚么‘某种情感方面的自我付出’,您对她的感情还达不到暗恋那一步,您喜欢陈夫人这没错。”
“您既然说我喜欢她,我也没有必要否认,但我重申我只是对她有些好感,我不想和您争论这个,今天晚上我的心情确实很不好,一方面是为了那个凶手,一方面是为了那个受害者。”
“您认为谁是凶手,谁是受害者?“
“这一目了然。”
“并不是这样,这两个女人,她们都是凶手,也都是受害者,在我看来,她们其实就象是一个人,她们的性格让我很感兴趣。”
“我倒不知道您的爱好如此广泛,对于人的性格也有研究,”警长抓住机会转变了话题,“我以为您只对那些怪异的东西感兴趣,而且您现在居然把一个凶手和一个受害者的性格归于一类。”警长再次抿了一口酒,陈夫人的温柔和水盛红的冷酷在他的心里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您说对了,但这两个女人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她们的性格十分怪异,想想陈夫人在当晚说起自己的那个‘妹妹’走失时的神情,她当时确实十分伤心,泫然欲涕,而水盛红在说到十六年前的那场姐妹分离,虽然她的面容宁静,但她的语气里带着极深的恨意。”
“完全的两个版本,”警长放下酒杯,“这两个女人总有一个在说谎,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案子已经结了,水盛红已经认罪,说实话,这得归功于您在管理上的细致,我也得感激您对我的信任,在我上船的时候并没有在登记表上摁下自己的指纹。”
“所有的客人都和您一样,都没有留下指纹,我不会对客人要求这么苛刻。”高远声靠在椅背上,他笑看着警长。
警长坐直了身子,“我的老天,您的意思是说,所谓的陈夫人留在登记表上的指纹并不存在?”
“是的,这只是一种手段,对案犯心理状态猛地一下突击,这一下子成功了,她的防线崩溃了,您也看到了,水盛红当时确实表现出惊惶。”
警长叹了一口气,他道:“我发现和您做朋友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您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带着某种陷阱,加上您的那种细致的观察力,您居然会注意到这两个女人的手不一样。”
“这没有甚么。”高远声道,“让我们再回到刚才的话题,您认为这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在说谎,我看得出来,今天晚上水盛红给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您很可能认为陈夫人当天晚上所表现出的那种伤心是在演戏。”
警长不置可否。
“她不是在演戏,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我可以这样告诉您,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孪生姐妹不但面容一样,连她们的性格也都一样,实在是令人震惊,在当天晚上,陈夫人表现出的是一种最深的伤心,她心伤她的妹妹走失,可她的说法与水盛红的说法不一致,这是为甚么?”
“我说过了,这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在说谎,或按您的说法,其中有一个在演戏。”
“她们都没有说谎,她们也没有必要说谎,我相信十六年前的那场分离正如水盛红所说,水盛琼很直接地威胁了她的姐姐,我也相信水盛红说得不错,那并不止是一个威胁,更多的是一个决心,她若不离家出走,总有一天会死在她的妹妹的手里,从这一点看得出来,水盛琼是一个令人害怕的人,包括她的姐姐也害怕她,可我们看到的陈夫人,也就是水盛琼,她很温柔可亲,相反是那位真正的水盛红表现出了这种冷酷无情的性格。”
“水盛红吃了很多苦,”警长道,“再说她从事的职业缘故,培养了那种坚忍和冷酷的性格,杀猪杀牛!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去干这行?至于您说她们都没有说谎,我承认我听不大懂,同一事件有完全相左的两种说法,总有一个是错误的。“
高远声沉吟片刻,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您有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奇怪的现象,水盛红很在意她的名字,她杀死她的妹妹是为了拿回她自己的名字。”
警长表现得不以为然,“拿回她自己的名字?这种说法看似很奇怪,她是为了做回她自己。”
“这话算是说对了,”高远声道,“她是为了做回她自己,十六年前,她的名字被她的妹妹拿去了,从此水盛琼放弃了自己本身的名字,不光如此,水盛琼甚至连整个人都变了,她成了一个乖孩子,她把自己彻底变成了水盛红,对于这一点,您不觉得奇怪么?”
“有甚么好奇怪的,她既然要冒充她的姐姐,就得从头到脚显得和水盛红一样。”
“不不,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傍晚,这两姐妹不单单是转换了身份,而且她们完成了性格上的互换,软弱的水盛红变得坚强,而调皮的水盛琼变成乖巧,这说明这两姐妹本身就存在这两种迥异的性格,也可以说是分裂的性格,在她们的内心里都存在着这么一种欲望,相互嫉妒的欲望,总是受欺负的姐姐想变成欺负人的妹妹,而总是受责骂的妹妹想变成被夸奖的姐姐,她们都成功了,水盛红最终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妹妹,只为了做回自己,而陈夫人在当晚回想起那场所谓的妹妹走失事件,她流露出了真情,她没有说谎,在她的内心里确是在为自己的那个走失的‘妹妹’而酸楚,在十六年里,她已经把自己彻底变成了水盛红,那个走失的确实是她的妹妹。”
“我的头有点晕,”警长道,“不知是您的这种分析还是因为您的酒,您是说这两个女人都存在着精神分裂症?”
“是的,她们的精神都存在着这种分裂症状,一个不愿做自己,而一个却通过这种谋杀的方式想做回自己,纠结在她们内心的只是一个名字,从一个正常人来看,这是很不可思议的,这也就是我为甚么说她们连性格也是很想象的原因。”
“确实很不可思议,”警长道,“我为这两个不幸的女人感到怜惜,她们本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从我这方面的感觉来说,水盛红如果出现在水盛琼的面前,带给她的只会是惊喜,而不是十六年前的那种嫉妒和威胁,她们会在这种重逢下重新做回自己,可惜水盛红没有想到这一点。”
“十六年时间积累的恨是不容易轻易消除的,她不会期待这种重逢,她做回自己的条件是把拥有她名字的人从世上抹去。”
“不管怎么说,案子破了,我很高兴这件案子里没有搅进来甚么怪异的结局,不过也很悬,那几个瓷人差点就成了凶手,对了,当天晚上陈夫人说起过一件诡异的经历,瓷人开门窥视她甚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几个瓷人中有两个女性的瓷人,它们也许让陈夫人想起了姐妹之间的往事,我想是那种潜隐多年的内疚和负罪感让她产生了幻觉,让她以为其中的一个女瓷人给她带来了威胁,这也从另一方面来证明了她的精神状态是存在问题的。”
“也许您说得不错。”警长沉思片刻,他掏出香烟,递给高远声一支,高远声摇了摇头。
“真怪,您又戒烟了?”警长道,高远声笑了一下:“我并没有戒烟,不过我只在思考的时候抽烟,又或者在自己处于紧张情绪的时候抽烟。”
“这么说起来,您今天晚上的情绪是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么?”警长点燃了香烟。
高远声点了点头,“那个女人非常危险,从她作案的手段来看,她的胆子大得惊人,思想敏捷,行为果断,可以说是想到甚么就会去做甚么,面对着这么一个人,我的神经绷得很紧。”
“现在您可以放松了,不过我觉得面对一个活人作案,总比面对那几个瓷人杀人来得轻松,幸亏它们没有掺和进来,它们真的是几百年前戏台上的傀儡么?真有那种被巫术困住的灵魂附在它们身上?”
“这个问题我不能明确的回答您,但我可以告诉您,这件凶杀案里牵涉到的三个人,他们也都是傀儡,陈义为了金钱而忽视了夫妻之间的情感,而那两个女人,水盛琼想变成水盛红,而水盛红却想拿回自己的名字,这些怪异的欲望驱使他们放弃了自身,他们永远也做不回自己,他们永远只是欲望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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