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旧臣新贵
胡秉纯虽然受了官职,却不被世间虚名所牵绊,安之如素,也与往常无异,而最高兴的却莫过于宇文艾琳,虽然表面没说,内心的喜悦却无以言表,在她看来,自己与胡秉纯之间的距离又进了一步,他也将有更多的机会名名正言顺的与他接触。
胡秉纯回到轻衣巷,先向元芷与王显道歉,自己没有与他们商量便接受了宇文邕赐的官职,元芷只是淡淡一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话虽少,声音虽轻,可一字一句都暖如胡秉纯心窝,他们两人之间早已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王显与元芷一样,仍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胡秉纯,可他心中也多少有些疑问,“公子,宇文护曾想拉拢你,可都被你给拒绝,现在你接受了宇文邕所赐的官职,这样会不会触怒宇文护?”
“自从上次宇文护派长史秦逸来轻衣巷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心与宇文护划清界限了,宇文护现在虽然权势熏天,而宇文邕看上去只是个名义上的皇帝,可宇文护专权跋扈不得人心,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而且从我这两次与皇帝的交谈中完全能够看出,他与他的两位兄长一样,都不是甘心做宇文护傀儡之人,虽然故作玩世不恭,实则沉稳有度,将来宇文家和整个大周的希望恐怕都在此人身上”,胡秉纯与宇文邕仅仅见了两面,可却好似看穿了他一样。
“既然公子已经想好了,我和元芷永远与你站在一起!”
三人远走他乡,在陌生而又到处充满危机的周国,彼此的支持和鼓励将是他们在以后的漫漫征途之中战胜一切对手闯过一切艰难险阻唯一的精神依靠和力量源泉。
胡秉纯受封纳言大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宇文护的耳朵,宇文护闻言大怒,“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三番两次想要笼络他,他都不为所动,这次不但在三原县杀了钱玄,还要下了皇上封赏的官职,看来他是决心和我作对了!”
秦逸快速地转动着他装满了阴谋诡计的脑袋,向宇文护进言道,“晋公,胡秉纯不过区区一介书生,虽然有些胆识但不足为虑,我倒是担心皇上···”。
“皇上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皇上自登基以来每天只知研棋谱乐,基本上将朝政大事都交给了晋公您,可这次却专门召见胡秉纯,还赏他纳言大夫之职,属下以为皇上这是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其心不可不防啊!”
宇文护一下子放大了眼睛,若宇文邕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顺从只是在隐忍,那他就太可怕了,想到这里宇文护的后背不由得生出一股凉气,“你说的有道理,给宫里放消息,让他们好好给我盯紧了皇上,把皇上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每日呈报给我!”
就在胡秉纯在宇文护与宇文邕之间毅然做出选择,而宇文护也对宇文邕心生怀疑的时候,齐国看似已经稳定的政局其背后的明争暗斗也开始浮现出来。
自从高纬得位以来,帮助高纬登位的功臣集团势力大增,而其中尤以韩长兴、冯朔、高延宗和彭范最为得势,冯朔掌军,韩长兴掌政,彭范成为高纬近侍之首,而高延宗则成为宗室之中最为有权之人,这不免让另外一些围绕在高纬身边却始终无法靠近权力中心的人暗生妒意。
和士开以其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功渐渐得到高纬的信任,而且还向高纬推荐了高阿那肱,最近又多了一个穆提婆,三人很快便打成一团,整日围在高纬身边陪着他游玩嬉戏,深得其心,和士开更是被高纬提拔为尚书右仆射。
这日,高纬又带着和士开等人在宫中饮酒作乐,此时正是百官上朝的时辰,彭范忍不住在高纬耳边小声提醒道,“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百官正在太极殿等着呢!”
“什么上朝?尚书大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让他们先报给和大人就行了,朕正喝得高兴!”高纬醉眼迷离极不耐烦地将彭范呼开。
“中常侍大人,皇上正喝得兴起,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皇上雅兴了,毕竟有些乐趣你是体会不到的,哈哈哈哈!”
和士开借着酒劲暗讽彭范乃是宦官阉人,气得彭范老脸胀开,一双眼睛跟刀子似的瞪着和士开,恨不得把他给剁碎了喂狗,忍着怒气愤然退下,出了大殿抬起一双怨怒的双脚疾走,迎面正走来一人,两人都没往路看,一下子撞在了一起,还没等彭范发火,那人先叫了起来,“谁走···”,本准备叫骂“谁走路没长眼睛”,发现是彭范,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他道歉,“拜见中常侍大人!”
彭范往那人身上一瞅,正是陪和士开一起进宫的随从,自和士开重新得宠以来,就连他身边的仆人也变得骄横起来,彭范作为宫中宦官之首,又是助高纬登基的功臣近侍,眼看渐渐有被高纬疏远之意,而被和士开抢了风头,刚刚在殿内又被他羞辱,正没出撒气,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宫中禁地,岂容你随意走动?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重打五十大板,让他长长教训”。
彭范话音一落,身边的宦官便将和士开的仆人给摁在地上,然后拿起板子打了起来。
“中常侍大人饶命,中常侍大人饶命!”
那仆人大声哀求急呼,可彭范正要找人撒气,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宦官没有彭范的命令谁也不敢停下,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打。
“我可是和大人府上的人,你们不能打我!”那仆人见软化不行,便想那和士开来压彭范。
彭范一听和士开的名字,更加火大,冲着那仆人嚷道,“和府一个家奴,竟敢大言不惭,给我狠狠地打!”
那仆人被宦官一通猛打,顿时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几次差点昏死过去,旁边一宦官向他进言道,“大人,他毕竟是和士开的人,要是打死了也不好向皇上交待!”
彭范这时也出够了气,冷静下来,要是真在宫中将他打死确实不好向高纬交待,于是吩咐打手退下,然后一脸鄙夷地往和士开那奄奄一息的仆人身上瞧了一眼,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和士开陪着高纬在宫中好几个时辰才准备出宫回府,出了殿门呼喊着他的随从和顺,可半天没有人应,问了问值班的宦官,都纷纷摇头,和士开一个人歪歪倒倒地往外面走去,没走多久,突然被脚下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给绊倒在地上,他揉了揉醉眼惺忪的眼睛,仔细一看,正是他的随从和顺,吓得醉意全无。
“和顺,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和士开一脸惊恐地拍着和顺。
和顺口里吐着血水,半天才说出话来,“大人,你终于出来了,刚刚小的不小心撞到了中常侍大人身上,结果就被他打成了这样!”
“彭范?岂有此理,他这明显是冲着我来的,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向皇上讨个公道”,和士开嘴里的酒气混合着白里发红的面庞横眉而怒,“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把他扶起来!”
和士开喝斥着旁边的宦官,扶着和顺一起去见高纬。
高纬见和士开刚走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身后还架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人谁啊?”
和士开顿时匍匐在地,失声痛哭,“请皇上替微臣做主啊,这人乃是微臣的随从,只因不小心碰到了中常侍大人,结果竟被中常侍大人以私刑打成这样!”
“彭范打的?”
“正是,中常侍大人仗着自己伺候过先帝,又以皇上登基的功臣自居,因此越发跋扈,又因皇上待臣过密,暗生恨意,臣常奉皇上旨意出入宫禁皆有后脊发凉之感,这和顺其实是待微臣受过啊”,和士开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高纬虽也对彭范有些不满,但彭范毕竟曾助他登基,而且又与韩长兴、冯朔等人亲近,若因和士开一个家奴而治罪彭范,实在因小失大。
和士开自然明白高纬不可能因为一个家奴而拿彭范问罪,他之所以要向高纬告状,只是想让高纬更加疏远厌恶彭范,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补上一刀,最后置他于死地,打击功臣集团的势力,于是听了高纬的话,又见他心有不满,这才放心地离开。
和士开回到府中,想起今日在宫中曾借着酒劲羞辱过彭范,而后又向高纬告状,已然是公开向彭范宣战,而彭范在朝中势力极深,若不先下手处之,必反被其所害,于是命人找来高阿那肱与穆提婆,不久两人便来到和士开府中与和士开商议。
那穆提婆与和士开一样,生的唇红齿白,十分俊美,但眉宇之间却难掩其骄奢之状,其时与和士开、高阿那肱一样,正得高纬宠信,被封开府仪同三司,恩宠正隆。
和士开向两人说明其意,穆提婆道,“彭范此人心狠手辣,既然大家已经撕破了脸皮,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先下手为强,否则必为他所害,我们应该向皇上进言,让他小心这些自恃有功高结党之人,皇上对彭范已经有所不满,之所以没有对他下手不过是忌惮韩长兴、冯朔等人而已,可如果彭范突破皇上的底线,以皇上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饶恕”。
高阿那肱仰着头半天没听懂穆提婆的话,挠了挠脑袋,“我是个粗人,耍阴谋诡计,不是,论智谋肯定比不过你们,反正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和士开嘴角路过一丝狡黠的诡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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