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天道》第四章：沣斦托孤，陌泀夺师
一路上的沉默无话，一到了城主府内犽獙便仔细的打量起四周来。生活在深海的鱼人难免对沐浴在阳光下的生命感到好奇。犽獙牵着的小孩更是如此，时不时还用小手摸摸小道边的花花草草。
凤御天嫌恶的看着那个小孩，真想开口说一句：住手！拿开你的鱼鳍！污染了城主府的灵气怎么办？污染了花花草草也不好！
凤御天走在后面，南绿曦与贵客三人并行。
不知怎么的凤御天的目光就游离到了犽獙牵着那孩子的大手上，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眼熟，以前似乎有人也对自己这样做过，似乎更亲密。这个人凤御天将他从记忆里翻出，可惜那人失踪三年了，生死不知，就算见到是否再如从前凤御天不知。那是第一个对自己那么亲密的长辈。
凤御天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可惜遗憾，甚至是迷茫。
南绿曦回头就看到凤御天目光不离的盯着牵着小手的大手，眉头微微蹙起。冰冷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点情绪，一个活生生的充满孤寂的小大人，可爱滑稽又让人心疼。
南绿曦后退一步拍拍凤御天依旧毛茸茸的脑袋，伸手一捞把凤御天带进怀中。
凤御天被南绿曦突如其来的怀抱吓得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面对着前方闭着眼睛嗅着南绿曦身上淡淡的清香。
凤御天知道南绿曦对自己很用心，把封天的那份该给的父爱也给的淋漓尽致。南绿曦确实是一个好“父亲”，好师父。为了凤御天能在好的环境下长大，那些日子里他和木妸即使在一起也没有谈婚论嫁，更没有想过要孩子，只是为了给凤御天足够的关爱，只可惜凤御天的性子还是越来越阴沉，整日在岩洞修炼，面对木妸的催促南绿曦才在一年前娶了木妸，而孩子也只是最近才有的。
凤御天并不讨厌南绿曦，相反还很尊敬这样的一个外表温柔内心冷漠男人，即便南绿曦是这样一个人凤御天也从来没有看不起这个男人。凤御天知道南绿曦这个人虽然情少，但是却是一个正直刚毅的君子。
南绿曦的怀里很温暖，却一直少了封天怀中的随意。每一次被南绿曦抱着凤御天都是带着一颗崇敬的心，有点像穷人进城的感觉，不像以前被封天抱着那种理所当然的心境。
这一点一直让凤御天疑惑，凤御天本人认为可能是南绿曦和封天两个人性格差别太大的缘故。
当南绿曦将凤御天抱在怀里的时候犽獙这才将认真的审视起这个一直跟着自己一路行来的孩子，方才他也确实看过这孩子几眼，却以为是什么下人就没太注意。
小孩长着一张俊逸的脸，皮肤竟比女人还好，穿一身白色小袍子，整个人一尘不染如同坠落凡尘的仙人。
犽獙这才意识到这样气宇非凡的孩子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下人，于是便看着凤御天对着南绿曦问：“这孩子天资卓越，可是南城主的爱子？”
“我倒是想，可也得别人准许。”摸摸凤御天的发顶，男人轻笑，“小天是封天城主留下的继承人，只可惜如今年纪尚小，而我只是小天的师父罢了，何以谈得上父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子孝顺南城主也是应该的。”
听着犽獙的话南绿曦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凤御天的头，思绪却飘了很远。他是成家之人，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并不需要凤御天的养老送终，何况修者又岂会如同普通凡人容得下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倒是城主不知如今怎样，小天八岁了，性格大变。
城主府的厅堂有四五十平方米的大小，厅堂门边约有两米的距离一边摆放着一个玄瓷打制的花瓶，花瓶中插着各样的灵物。沿着花瓶向里边是一张张太师椅，最上方的是一张雕工细腻的长榻。
南绿曦搂着凤御天一同坐在长榻上，犽獙和那孩子则是坐在下面一点的太师椅上。
南绿曦双眸带笑，俯视着两人开口：“犽兄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为犽兄解虑一二。”
“南城主，此事你定可以帮忙。”犽獙也不客气，是一个直率的性子，将一直跟着他的孩子推到前面单刀直入，“这孩子名叫陌泀，是我朋友托于我照顾的，陌泀这孩子并非人鱼，不适合生活在深海之中。我族人鱼实在不知如何照料这样的孩子，所以可否请南城主收留这孩子？”
“孩子是你们沣斦城的人，我南绿曦岂敢随意收之？何况小天这孩子你也是见过了，性格阴沉，孤僻寡言，恕我实在无心在去照料另外一个孩子。毕竟小天是封天城主留下之人，我身为城主最信任的心腹，岂敢疏忽丘阳城的小城主？”
犽獙蹙眉，再三犹豫以后又说：“陌泀这孩子非我族类，沣斦城是容不下他的，我只是想将陌泀寄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奢望南城主多加照料。若是南城主同意，让陌泀跟随小城主又何尝不可，而陌泀也非人鱼。如今小城主年纪尚小，正是栽培心腹的大好机会……”
“犽兄不必再说了，我答应你便可。”一道微不可查的寒芒从南绿曦的眼中闪过，“我可以以宾客之礼留下那孩子，不过小天太小，还没有能力培养心腹，犽兄上心了。”
犽獙微微有些失望，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本来打算替旁边的孩子铺一条道，以后只要杀了这个小城主接管丘阳城也不是不可能，他不希望这孩子过低人一等的生活，丘阳城虽小却也是一座城，但同时孩子不用做着小城主的下属又松了一口气，服侍别人对于这孩子来说是绝对的耻辱！
“多谢南城主。”犽獙起身朝着南绿曦一礼，“作为答谢在下从乌浬收集了无数海底珍宝，将此赠予南城主以谢对陌泀的收留之恩……”
沣斦城主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将陌泀交到丘阳之后只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乌浬的沣斦城去了，到真像是为了甩掉陌泀这样一个麻烦才来的丘阳城。
凤御天自从出关以后便停止了在进岩洞修炼。如今凤御天八岁，到了八岁的孩子在修真界算是入世了。入世的孩子便可以离开家族拜师入宗，而所谓的拜师入宗就是拜入修真宗门学法，学艺，学礼义仁德。
修真界的人除去凡人之后，剩下的人一生都是在修行中渡过的。
入世的孩子十四岁时变可算作成年了。
虽说入世之后的孩子都可以拜师入宗，但真真正正入宗学艺的孩子都是过了成年之后。
凤御天这个冷漠的笑面虎师父南绿曦倒是有让凤御天入世候就去崆峒山入宗的想法，虽然以前封天承诺过要等凤御天十二岁了亲自送他去崆峒山，但现在封天生死未卜也做不了这个主了。何况南绿曦认为凤御天实在不适合再待在丘阳城，要是在这样阴沉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好还是送到孩子堆中去。
封天履行不了的承诺自然就由南绿曦来。所以南绿曦决定亲自送凤御天上崆峒山。
陌泀没有去处，南绿曦也不是喜欢麻烦的人，反正都是孩子就一起送走算了，至于年龄如南绿曦这样精明的人还会实话实说？
面对要将自己送到崆峒山去的南绿曦，凤御天保持沉默，在哪里都无所谓，他要追求的是绝对的实力，只要可以提高修为在哪里又不是一样？
落满树叶的空地上，南绿曦认真的教导着凤御天武技。
“手压低一点。”南绿曦拿着戒尺落在凤御天拿剑的右手上，凤御天的右手已背经被打红了一大块，南绿曦只是眉毛一挑耐心的为他解说，“剑不可虚发，和敌人动手时招数越多便越容易露出破绽。剑出剐命，将敌人避开攻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用剑的最高境界便是做到一招毙命。修者修身延寿，武技不似凡人却必不可少，身为修者修的内敛真气，不是仙家法术，更没有奇门幻术。修实不修虚，即使是修者也该明白实招远胜于虚招。明白了吗？”
“徒儿明白，谨记师父教诲。”
“继续。”
“是，师父。”
深吸一口气，凤御天将剑招从头舞起，南绿曦站在一边平静的看着一边提点：“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亦是实，实亦是虚，虚中藏实，实中藏虚。用剑必须要将剑用的有气有灵有神，只有将剑用活了才能称之为剑。剑有器灵可谓活物，剑招在于己便更是活物。速度快点。用剑的另外一点便是速度，然则不仅是用剑，其它武器都是一样，只要比敌人更快就能先发制人。小天记住，武要活，招要准，速要快。”
“小天谨记师父教诲！”
陌泀一个人坐在石头上远远的看着这师徒二人，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他真的也很想有一个师父。
陌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着那个叫犽獙的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叫陌泀，只是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可是当那两个人将自己晾在一边时又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要是南绿曦是自己师父自己是这个小城主就好了。
想着想着陌泀觉得更加委屈了。从石头上起身因为坐久了的原因陌泀身形踉跄，稳了稳身，陌泀才跑过去。
但不是跑向南绿曦，而是跑向了正在舞剑的凤御天！
毫无疑问的陌泀挂了彩，因为陌泀的身高问题，这一剑没有落在别处，正好落在眼角划至太阳穴之前！
陌泀立刻顿住脚步停在原地大哭！
凤御天怔了怔，平静的看了一眼抱头痛哭的陌泀，又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师父。
南绿曦拍了拍徒儿的肩膀没有说话，他不是糊涂的人，刚才是什么情况他看得清清楚楚。
走到陌泀身前，南绿曦蹲下拿开陌泀的手一指按住伤口，温和的真气流进伤口中暖暖的。
波澜不惊的南绿曦冷漠的眸子刻在温柔的笑容上说：“你莫非不知刀剑无眼，你冲到小天面前想干什么？”
漆黑的眼中渗满泪水却到此刻都忍住没有掉出一滴出来，只是无泪的抽噎哭着，南绿曦倒是很欣赏陌泀这一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可是又恍惚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陌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抽噎，恐惧的看着凤御天犹犹豫豫的张口说道：“我也想学，南叔叔和小天哥哥好开心的样子，我一个人坐在一边想和南叔叔你们一起玩……”
到了后面陌泀的声音越来越小，南绿曦这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有些歉意的看着陌泀，就如同看着三年前的凤御天一般莫名的心软了，牵起陌泀的手看着那条被真气淬炼之后鲜红印在眼角如同画的眼线的伤口。被淬炼后的伤口透明的可以看到皮肉里的鲜血，没有想象之中的丑陋，反而显得妖魅动人。
南绿曦回头看着站在原地听候自己安排的凤御天有些不太愿意的开口：“小天，过错虽然不在于你，但今日你招式破绽太多，作为处罚今夜你就在这里把我教你的好好思透吧。”
其实意思说的通透一点就是：今夜你不用睡觉了，就在这里思过吧。
“是师父，徒儿遵命。”
最后南绿曦看了凤御天一眼就拉着陌泀离开了。
南绿曦并不担心凤御天会怎么样，封天看重的人，自己承认了的人，绝不是那么庸俗的人。南绿曦唯一不安的是凤御天的心太冷了，比自己更冷。
他南绿曦虽然冷漠却不是无心之人，而凤御天却正如那无心的人一般。
必须早点将凤御天送到孩子堆里去！
月色如勾，星光暗淡，夜虫聒噪，城主府笼罩在黑夜中。
凤御天抬头望着天空，自他来到丘阳城这个小地方已经三年有余了，现在的自己还太弱了！
熄了烛火南绿曦飞身上来屋顶，弯月印在他的背后，他却低头俯视着城主府某处的空地。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惩罚凤御天，却是第一次为了别人莫明其妙的惩罚凤御天。
南绿曦觉得陌泀果然不应该留下来，对小天来说就是个错！可又觉得陌泀本人并没有一点过错。
摸着左眼上的伤痕陌泀的目光穿过黑暗落到远处的凤御天的身上，有些愧疚后悔的同时也有恐惧怨恨。虽然是这个人在自己脸上留下了疤，可也是自己害这个人思过的。
陌泀在丘阳待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之后才陪着凤御天去崆峒山，南绿曦因为千古丛林危险的气息朝着丘阳城散播而没有送凤御天，只是替两个孩子准备了行礼。
在丘阳城一个多月的时间无人知晓的陌泀变成了丘阳城人尽皆知的小公子。陌泀来到丘阳城一个月便快名气盖过了在丘阳城生活了三年的凤御天。
人尽皆知刚来到丘阳城的小公子可爱懂事，就连摄政城主都对其疼爱有加，甚至大有超过小城主的势头。小城主为人冷漠，多次至小公子于险镜都是摄政城主出手相助。也至于有多事之人猜测小城主不久后将被废，而改立为小公子。也有人怀里这小公子是摄政城主的私生子。反正是众说纷纭，无奇不有。
倒正是在半个月前发生了一件大事，自那件事以后南绿曦对凤御天就不待见了，转而对陌泀更加疼惜。
要确实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就是小城主发点脾气，可事情发生在小公子身上便就不简单了。
到现在南绿曦都觉得凤御天没救了，一个人要活到那么无情该是要多么变态的心里？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拯救这个孩子了，那简直就是地狱爬出来的撒旦！
不知何时南绿曦发现凤御天的身上有一股很强的 魔煞之气，他怀疑过凤御天是魔修，可凤御天的每招每式都是自己所授，那是地地道道的真修怎么可能到了凤御天那里就变成了魔修？
后来他便怀疑凤御天是魔性过重。但不论如何凤御天都必须离开，他也决定丘阳城确实不能交给这样魔性过盛的人，但也不会如城民所传交给什么小公子。
凤御天这样的孩子他南绿曦没有一剑杀了了之一来是封天所托，二来南绿曦确实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三年来他是看着凤御天一点一滴改变的，要说错，凤御天错了吗？并没有。
南绿曦早已将凤御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舍得下手？于是只能送走凤御天任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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