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把我埋在，城北的公墓（补）
当李言之看清楚跪倒在地上的人，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怎么...怎么是你，蔡老...”看到面前此人身上的黑烟消散殆尽，露出真容，李言之手中，由先天之炁幻化的靛蓝色青剑，溃散成一点一滴的灵力，贴着他的身体，飘散在空中。
跪在李言之面前的不是别人。
正是备受二高所有老师和学子尊崇的蔡东青，司职二高所有班的班主任！
同时也是被返聘回学校，曾经的燕京大学的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的老教授！
一辈子七十五年的时间，全部奉献给了华夏的古代文学。
参与修正和编译了《左传》《后汉书》《史记》《说文解字》《六韬》等数不胜数的经典名著，对华夏无限接近历史真相，提供了常人不能企及的心血。
一辈子吃苦耐劳，每天学校提供的教师午餐，从来不舍得吃，总是一遍遍的包了又包，塞进那个已经被他磨出帆布毛絮的背包，抱在怀里，只为了趁着学校1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回家陪伴老伴儿。
可惜，蔡老为了给老伴治肝癌，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不仅如此，也已经负债累累，债台高筑，学校曾经组织过为蔡老的捐款，可杯水车薪。
除了每天都骑着那辆上个年代的永久牌自行车，不管风吹雨打，准时到达学校，准备课件外，为人极度谦逊，工作孜孜不倦，博得了所有年轻老师包括校长在内的美誉。
在李言之还是S市师范学院的大一学生时，就已经知道蔡东青老爷子的美名。
那个时候，蔡老还是燕京大学的老教授，李言之为了请教三国历史上的荀彧之死的谜团，三次造访蔡老，每次都秉烛夜谈，历史资料被反复翻阅，可从来没有见蔡老有过任何埋怨之言，也是从那个时候，李言之才知道原来这些修了华夏5000年历史的老前辈，才是真正的民族脊梁。
“咳咳...”一股股殷红的鲜血从老者的口中吐出，那张饱经风霜，斧凿刀刻的苍老面孔，瞬间枯萎，可仍旧扯出一张让李言之宽慰的笑容，颤颤巍巍道，“是言之啊...”
“对...对不起...”
蔡老身上有三处伤，最为致命的胸膛划开的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另外两道分别在腰侧。
“哈...曾经倒背...倒背《过秦论》的天才...怎么这么颓靡...你没有...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蔡东青捂着胸膛汩汩冒出的鲜血，说话声音细微如斯，生怕一用力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
李言之看着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蔡老，眼睛里突然冒出一股子酸涩，俯下身，用双手捂着那道自己亲手划开的剑痕，可鲜血不断的从指缝中流出。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失望了。”蔡老倚靠在李言之的身旁，那双抓紧李言之衣角的手，不停的颤抖。
“从你...登上楼台的时候...我就知道，但是...为时已晚。”蔡老伸出无法控制的右手，用尽去全身的力气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李言之的手中，整个身体已经尸居余气，所剩时间不多。
“我...我罪有应得...这些年...为了给淑珍治病...早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那栋BJ区的房子...早在...早在5年前就卖掉了...可...可这是个无底洞啊...言之...没有办法...我利用之前在...在燕京的关系...私自为学生过考...行贿...受贿...和他们...他们...啊...”蔡东青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只是这血已经是乌黑之色。
李言之不知道说什么好，泪水忍了一遍又一遍，只是用力的捂紧胸口冒出的鲜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他们...同流合污...也因为...因为他们给的钱不够...逼那个女学生跳楼...可...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淑珍的病...一天天...恶化...我需要...需要更多的钱...去化疗...去放疗...你知道么言之...他们拿着烫的...烫的火热...的刀子...剖开淑珍的胸膛...一点点的去...去烫死...癌细胞...我心如...刀搅。”蔡老用尽最后的力气。
这让李言之看在眼里，后悔万分。
他恨不能用自己的钱去补贴蔡老，也不愿意让他的沦为十罪的傀儡！
“没事的，蔡老，以后我会天天去看淑珍奶奶的，言之保证。”
蔡东青那张乌青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再次吐出一口血，用力道。
“这个...这个...银行卡...里面...只有5000不到...言之...看在...看在你我也算...也算有过师生...情谊的份上...一定...一定要把淑珍...埋在...埋在城北的...羊山公墓...地方我...我早就选好了...依山...旁...”
不等蔡老说完。
那双之前还在抓着李言之衣角的手臂。
彻底垂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的胸腔好压抑，那种压抑，就像是被人锤击在胸口。
可却一点也不疼。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
那种你想哭，却哭不出的来的声嘶力竭？
就好像...找不到那个堤坝的决堤口，就好像是一只手伸进胸膛，搅啊，搅啊。
李言之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
那张被鲜血染红的银行卡，背面还留有蔡老一袭遒劲的签名。
突然，依靠在李言之身边的蔡老的身体，竟然幻化成为点点滴滴墨绿色的灵力，如同流沙一般，消失，不见。
“被深渊十罪吞噬的人，没有轮回的可能，这个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现在的消逝而被抹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感受到李言之悲恸难抑的李白，轻声安抚。
“不！”李言之怒吼。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为了摆正学术界的错误，深夜笔耕不辍！为的只是让所有人知道历史的真相并非如此！”
“他为了让学生们对他的课感兴趣，挖空心思的去网上找段子！为的只是迎合他们！让他们爱上历史！爱上我泱泱5000年大国的文明！”
“他为了自己老伴能够吃上一口肉，每天一个人偷偷躲在办公室吃馒头！”
“他为了...为了把自己毕生的心血奉献给学术，膝下没有一子，一女啊....”
“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你只知道把酒言欢！只知道粪土当年万户侯！”
李言之哭的像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撕心裂肺。
人们常说，我要努力奋斗。
我要住上5万一平的房子。
我要抽上200一盒的黄科楼1916。
我要穿上一万八一双的布洛克雕花皮鞋。
可你知道不知道。
有些人，他们心里想的，只是想把历史更贴靠的还原给你们。
甚至，还博不得大部分人的一笑。
天台一片清冷。
嗯，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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