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燕王萧长昭

　　到了谢远樵的书房门口，小厮先进去通传，凤卿站在门口一边等一边想着父亲找她会有什么事。

　　凤卿时而能听到父亲浑厚的说话声和笑声从书房里面传来，声音中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恭敬。

　　夹杂在父亲的声音中间，又是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声音爽朗清透，仿若涓涓小溪撞击在玉石上发出的声音，又仿若是轻风婆娑在翠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清雅中带着贵气，贵气中又让人觉得气势凛然。

　　凤卿心想这般嗓音应该出自怎样的一个男子？于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清朗秀致身影。

　　通报的小厮进去了一会，里面的说话声便中断了下来。然后小厮便又出来了，对凤卿道：“七小姐，您随小的进来吧。”

　　凤卿点了点头，随着他进门，但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谢远樵，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上座中的一个男子。

　　那男子年约二十，穿一身佛头青宝相花纹的缂丝直裰，宽敞的袖子露出里面半截素白的中衣，中衣的袖子处绣了浅色的暗纹。

　　星眉剑目、气质清贵，是一个极其俊雅的男子。

　　在凤卿看向他的时候，那男子也在看向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表情饶有兴致，嘴角含笑，又仿若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但目光却让人觉得深邃，仿若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若仔细看的话，还能察觉他看她的表情中还带着几分隐藏的惊艳。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过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似的，凤卿只轻望了他一眼便不敢再多看，连忙低下头去，微对他屈了下膝，然后便急忙移开目光，对站在他身侧的谢远樵屈了屈膝，唤了一声：“父亲。”

　　谢远樵对她点了点头，便故作蹙起了眉头，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凤卿听着愣了一下，心道不是你叫人找我来的吗？

　　再抬头看谢远樵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一样，仿佛他问的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一样。

　　凤卿多思考了一下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因着有客人在，凤卿没有拆穿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道：“爹爹让我写过年用的对联，我已经写好了，本想过来告诉爹爹一声的，却不想爹爹这里有贵客在。女儿没有提前让人来知会一声，叨扰了爹爹和贵客，是女儿失礼了。”说着向谢远樵和坐上的男子屈了屈膝。

　　谢远樵拍了拍脑门，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道：“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记了。”说完仿佛觉得不该冷落了坐上的贵客，想起了什么，便转身对男子恭敬的拱了拱手，指着凤卿向起引荐道：“这是小女，行七，闺名凤卿。”又吩咐凤卿：“卿儿，赶快见过贵客。”

　　凤卿重新抬眸打量了男子一眼，而男子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饶有兴致。

　　凤卿再次被他看得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去，端端庄庄的跪在地上，双手收拢举过头顶，垂首匍匐在地，对他行了个国礼，道：“臣女拜见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千岁。”

　　男子的双眼斜向上的挑起，眼角细长，看起来还微有些像是一双狐狸眼。嘴角只有一边翘起，看着凤卿，脸上的表情戏谑而觉得有趣，过了一会才问道：“你怎知我是燕王？”

　　凤卿继续垂着头，回答道：“殿下虽着微服，但臣女见父亲对殿下颇为恭敬，想必地位在父亲之上。父亲官居四品，殿下这般年轻，想来不可能是逐级升迁的官宦。既非官宦，那便该是天潢贵胄仰或侯门贵爵。”

　　萧长昭道：“你既也说了本王的身份并非只有唯一的可能，又如何认定本王的身份？”

　　凤卿道：“臣女见殿下仪容不凡、气势不俗，远非侯门贵爵家中的公子所能相比，想来更应该是龙凤血脉。”这句话就纯粹是奉承了，但凤卿接着又道：“臣女又想起燕王殿下自两年前便奉皇命在福州和临近的泉州一带练兵，比起远在京城的其他宗亲，再对比殿下的年纪，自然觉得您是燕王殿下的可能性更大。”

　　燕王萧长昭是帝后的嫡幼子，也是皇帝最小的儿子，自小深受帝后宠爱，圣宠不断。但这几年，燕王却很有些失宠的兆头。两年前其奉旨在福建练兵，朝野内外皆传他这是失宠御前所以被发配到了福建。

　　萧长昭不冷不淡的“哦”了一声，道：“你仅凭这些就认定了本王的身份？你就不怕猜错了。”

　　凤卿垂眉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些只是让臣女猜出您可能是宗亲，但真正让臣女确定您是燕王殿下的，却是殿下中衣上的花纹。”说着手指了指他的袖子，道：“您中衣的袖子上绣了四爪团龙纹，浅金色的丝线虽然不明显，绣的也是暗纹，但碰巧臣女看见了。”

　　四爪龙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随便绣在身上的。

　　这位殿下虽然并不想招摇自己的身份，所以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裳，但他又十分自持身份，所在是衣饰隐蔽之处又绣了其身份特有的花纹。这就像礼贤下士，听着仿佛是对下位者谦礼，但实际上却是其首先自认了自己是上位者，才会有所谓的“下士”，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还是自持了自己位高一等。

　　萧长昭并没有低头去确认一下自己衣袖上的花纹，只是眸光闪烁，又看着凤卿似笑非笑，道：“你父亲在本王面前夸赞你是他最聪慧的女儿，看来倒是没有夸错。不仅聪慧，还心细如发。”说完收回唇角的笑和戏谑的眸光，道：“起来吧。”却是没有否认他就是燕王萧长昭。

　　凤卿道是，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低首恭敬的垂立在一旁。

　　谢远樵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却一直只是脸上含笑，并不插话。

　　萧长昭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手背撑着下巴左侧，摆出一个慵懒的姿势，又闲聊一般跟凤卿说道：“听谢大人说，谢夫人的药铺里想出将药材中的有用物质取纯后制成易携带易服用的药丸子出售的主意，就是你想出来的？看你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能有这般想法，你……”萧长昭点了点头，道：“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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