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服

　　惠阳宫里。

　　郑惠妃喝了一口茶，有些心烦的看着此时跪在地上的他的两个兄弟。

　　大抵还是为了周全她两个兄弟的面子，殿内大部分宫人都被打发出去了，身边只留了一个平日里她素为信任的姑姑。

　　郑惠妃拍了桌子先指着郑大老爷道：“叮嘱过你多少回了，平日里在家行事谨慎着点谨慎着点。你喜欢白氏，你在家中宠一宠她便也罢了，你居然让她和白家连你外头的事情都插手。现在多少人都盯着本宫母子和郑家，很不能将我们的手脚都砍断了，你偏还主动将把柄往别人手里递。”

　　郑惠妃恨声骂道：“约束内宅不力，总该是你们的错处。”

　　郑大老爷被斥责得面红耳赤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郑二老爷有心想替郑大老爷说几句话，便道：“娘娘，这件事也怪不得大哥。白姨娘和阿勇与白家借着大哥的名义走私茶叶，自是瞒着大哥的。大哥哥日日兼顾外头的事情，哪里会想到白姨娘母子会做出这等事。”

　　白姨娘母子和白家在外头说的事情，郑家自不会一点都不知情。只是白姨娘母子和白家挣下的银子，有大半都是孝敬郑家的，只要事情没有闹出来，郑家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郑惠妃就只管叮嘱他们要行事谨慎，别行差踏错被人拿住了把柄，连累了她和晋王。但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晋王自开府以来，在外需要的银子多，却当郑家这个外加当成了提款的票号，不够银子使用了，就只管让郑家替他去筹措些银子出来。

　　单凭郑家的那些祖业，每年的出产哪里够晋王花用。不够银子，他们却不能跟晋王说没钱，便只能想方设法的帮他找银子。

　　这些难处，当着郑惠妃的面他们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倒显得他们郑家扶持晋王倒生出了埋怨。且就是他们不说，郑惠妃也未必就想不到。所以这件事情，他们只能认错，不能辩驳。

　　郑大老爷拱了拱手，道：“都是弟弟的不是，应当受娘娘怪罪。”

　　郑二老爷又抬着头看着郑惠妃，道：“事已至此，总该要想个章程出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郑惠妃叹着气道：“如若父亲还在世，怎容得你们这般胡作非为，本宫和晋王也不会处处受肘。”这就是多少有些抱怨郑家不得力了。

　　郑惠妃的父亲是明熙帝在潜邸时就倚重的得力干将，明熙帝能够顺利登基，郑惠妃的父亲和叔伯都功不可没。只是可惜，郑惠妃的两个兄弟却未能学到父亲的才干，略显得有些平庸。

　　郑惠妃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走私茶叶之事，萧长昭参奏，准备得罪证确凿，郑家抵赖不过去，索性不如认了，倒还能落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郑大老爷和郑二老爷听着大惊，唤了一声：“娘娘，这怎么能行……”

　　他们以为郑惠妃不明白事情之轻重，正想要向郑惠妃解释事情的严重性。走私茶叶，罪同通敌，一个弄不好可是抄家灭族的事。

　　郑惠妃却打断他们道：“好好听本宫将话说完。圣上现年纪渐长，近来常念及旧臣，对父亲等王府旧臣都留有情分，倒不会为了这个事情就抄了咱们郑家。但是圣上近来重典治走私盐铁茶，这件事都已经摆到台面上来了，你总要提只鸡给圣上杀给猴子看。若不然，今次饶了咱们郑家，明儿人人都跟着有样学样，圣上还怎么治理天下。”

　　郑二老爷疑惑道：“娘娘的意思是……”

　　郑惠妃道：“弃车保帅吧，你既然说你不知道，那你就向圣上分说不知道，把白氏母子和白家推出来顶缸，你们自己再认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也好在萧长昭准备的证据皆只是指向白氏母子，未能牵扯上你们，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倒应当可行。”

　　只是郑惠妃也知道，这件事情圣上就算顾念旧情宽恕了郑家的死罪，却也必会让郑家脱一层皮。

　　郑惠妃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烦，越发怀念自己父亲在世的时候。

　　若是将白姨娘母子推出去，这样大的罪名，白姨娘母子必然是死罪难逃的了。毕竟是自己的宠妾爱子，郑大老爷不忍见他们葬送性命，正要开口为他们求情，却被身边的郑二老爷拉了拉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郑二老爷替他向郑惠妃开口道：“娘娘，白姨娘便罢了，不过是个妾侍，倒也不值得什么。只是阿勇毕竟是咱们郑家的骨肉，总不能不眷顾他的性命。”

　　郑惠妃道：“本宫也不是六亲不认不顾血亲的人，本宫虽不大喜欢阿勇，但他毕竟是本宫的侄儿。他的性命本宫会尽力保，但保得住保不住全看他自己的命。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宁愿舍了这个儿子保全一大家子好，还是让一大家子都跟着他陪葬好。”

　　郑大老爷面露沉痛之色，不敢言语，郑二老爷则是叹了一口气，对郑惠妃道：“我们全听娘娘的。”

　　郑惠妃道：“认罪之事趁早不趁晚，你今日回去就亲自把阿勇押往刑部，然后脱冠向圣上请罪……”

　　等郑大老爷和郑二老爷都走了之后，郑惠妃倚在榻上皱着眉烦躁了一会，然后吩咐身边的姑姑道：“你去将淮阳唤来，本宫有事让她做。”

　　淮阳公主是郑惠妃的女儿，也是明熙帝膝下最小并唯一没有出嫁的公主。明熙帝膝下的公主少，自从南阳公主和平阳公主都出阁了之后，明熙帝对这个仅剩的幼女颇为疼爱。

　　郑惠妃想的是，走私茶叶之事，有淮阳公主在明熙帝跟前说上两句好话，或许有更多转寰的余地。

　　等姑姑听从吩咐走了之后，郑惠妃想起郑家今日之难，全因萧长昭而起，心里又有些气苦。

　　她不是不清楚娘家的为难，自父亲去后，郑家在朝中的权势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但郑家再为难，又比得上她和晋王的处境艰难。

　　按理说，她生的晋王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不该对储位有什么想法。

　　可是凭什么，她的父亲叔伯当年为圣上的帝业出钱出力，立下汗马功劳。为了扶持圣上登基，她死了一个伯父一个叔父和一个同胞的亲弟弟，才成就了圣上今日的功业。

　　可是卫家为圣上做过什么，他们卫家什么功劳都没有付出过。等到他们这些潜邸旧臣费尽心力将圣上扶持上帝位，她卫家靠着一个卫皇后便闷声发大财，又是国公爵位又是圣宠眷隆，一下子就被抬到了他们有功的郑家、何家的头上去了。

　　卫皇后出身不如她，可却稳稳的压在了她的头上一辈子。没道理她的儿子还要被她的子孙再压一辈子，对着她的儿孙俯首称臣。

　　总不能出了力的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做的却占尽了便宜。

　　她不服，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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