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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个男人


  月楼和聪山降落在了厦门东郊的飞机场。

  这里是专门的直升机停泊场,非常干净,整齐。飞机场的地上是草坪。

  月楼看见草坪,便想起了在蒙古的经历。

  她坐在草坪上,把一根草转在了手指上,轻轻拔了起来。清洁工看到有人坐在草坪上,靠近了几步。

  她是面对月楼的。月楼看到她走近,朝她友善地微笑。清洁工并没有回应。她摇着头走开了。

  月楼奇道:“她怎么不朝我微笑呢?”

  “人家当你是傻子呢”!聪山笑道,“你看还有别人坐着吗?”

  月楼转头一瞧:其它飞机上上下的都是一些西装革履,气质优雅的男女。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一般。

  月楼嗔怪道:“不就是坐在草坪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聪山道:“别人都不坐到草坪上,只有你坐,你就是个异类。一个异类总是会引来别人的侧目和不解。”

  月楼的目光干净而纯洁:“那我宁愿当个异类。”

  聪山道:“说实话,我挺喜欢你这点的。但是你有些时候的确很过分。女人毕竟是女人,还是柔软顺从的好。个性的女人有时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月楼眨着眼道:“是吗?我倒觉得个性的女人更好。最起码能获得优秀男人的注意。”

  聪山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说道:“你还想获得优秀男人的注意?”

  看到聪山生气,月楼慌忙站起来,搂住他的脖颈,道:“我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的!”

  聪山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的。”

  月楼轻咬着聪山的脖颈道:“你好讨厌!”

  “这里和西安的感觉有些不同,好像空气更加舒服洁净。”

  聪山道:“西安比较干燥。南方么,当然湿润了。再说西安的雾霾那么大,谁能受得了?”

  月楼道:“西安的雾霾是大,是让人讨厌。不过再大也没有北京的大。我才不愿意去北京净化空气呢!”

  他们说着说着就来到了前厅。前厅人很多,但声音并不大。这里有很多外国人。月楼和聪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不觉多看了几眼。

  “你还不喜欢中国文化,看有多少外国人来中国旅游呢”!月楼看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外国人。

  聪山道:“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中国文化,只是相比较而言更喜欢欧洲文化而已。”

  月楼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欧洲文化情有独钟呢?”

  聪山道:“我觉得欧洲人也好,欧洲建筑也好,给人的感觉都非常浪漫。中国建筑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单调乏味。”

  “或许这也是一种归属感的丧失吧?”

  月楼嗔道:“那你不要在中国待了!哼!”

  一对外国夫妇手挽手走来。他们白发苍苍,神情悠闲安逸。

  眼神相交的一刹那就像是一阵春风,拂开了万千花朵。

  月楼看到他们,心里羡慕万分:“你看他们!能携手走过一辈子的夫妻是最幸福的!”

  聪山道:“我总觉得两个人相处太不容易了。性格、经历,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分开的可能还是挺大的。”

  月楼道:“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另一方。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能持续一辈子。夫妻相处久了就会变成朋友。能够互相包容、理解,原谅的朋友,自然是可以走一辈子的。”

  聪山道:“或许是这样吧?”

  月楼盯着聪山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什么叫或许?就是这样的,好不好!只要彼此用心,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虽是正午,但沙滩上仍有很多人。人们的心情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激情四溢。

  月楼和聪山躺在遮阳伞下,拿起果汁慢慢啜着。

  看到海里有许多情侣穿着泳装嬉戏,月楼便道:“那种衣服在哪里买得到呢?”

  聪山指着侧后方的商店道:“那边的商店应该就有。”

  月楼道:“哦,那我们一会儿去买吧?”

  聪山道:“嗯。”

  可能是因为太累,也可能是阳光让人变得慵懒,他们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醒来。他们醒来时忽然看见身旁有个小女孩不知在小水洼里掬起什么放进海里。

  月楼走过去看她在做什么。小女孩看见月楼,朝月楼道:“姐姐,你是来玩的吗!”

  月楼道:“嗯。你在做什么呢?”

  小女孩将月楼牵到一个小水洼边,小大人般郑重地道:“我是把冲到沙滩上的鱼放回海里。小水洼里的水一干,它们就会死的!”

  月楼弯下腰,捏着女孩红扑扑的面颊,赞道:“你可真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女孩红着脸低下了头。

  月楼指着远方的岛屿,道:“那些岛可以玩吗?”

  女孩道:“可以!每天都有许多人到那里玩呢!”

  月楼道:“那怎么过去呢?”

  女孩道:“姐姐可以乘船,也可以乘那边的摩托艇。”

  月楼眨着眼道:“哦。姐姐一会儿过去玩。现在我们一起将小鱼放回大海吧!”

  小女孩也眨着眼道:“好啊!”

  月楼掬起水,尽量不让水流出手掌。她小心翼翼地行走,神情紧张虔诚。

  “哎呦”!月楼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鱼儿也被栽到了地上,不停挣扎。

  聪山看到月楼摔倒,马上跑过来,扶起她,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月楼羞红了脸,又掬起鱼放回大海。看到鱼儿慢慢游去,她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哎呦!我的脚好像扎到什么东西了”。月楼用脚跟走到聪山身旁。

  聪山道:“那你坐下,我帮你拔出来。”

  月楼微笑道:“嗯。”

  那根刺实在太短,聪山好几次都没有夹住。

  “好痒啊”!月楼娇笑着,洁白的脚不住晃动。

  聪山见指甲无法拔出,便将月楼脚底的沙子洗净。

  月楼咯咯笑道:“你想怎样?”

  聪山道:“既然指甲无法拔出,只好用牙了。”

  月楼道:“你不怕别人看见?”

  聪山道:“那也没办法啊!”

  他的牙刚一触到月楼的脚,月楼痒得难耐,将脚缩了回去。她脸红着好容易才控制住。聪山终于将刺拔了出来。

  那个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们身旁。她的脸一片嫣红。

  月楼轻笑道:“以后也会有这样一个男人爱你,关心你的。”

  女孩脸更红,头也更低。

  摩托艇笔直地向海岛行去。

  月楼和聪山坐在艇里,看着海中的景色。

  聪山问道:“去岛上玩的人晚上住哪里呢?岛上有旅馆吗?”

  船长道:“没有。游客都住在民房。”

  月楼道:“那不是很不方便?”

  船长道:“那没有办法!岛上很落后的。”

  月楼道:“岛上的人吃什么呢?”

  船长道:“吃的和我们一样。大米,蔬菜,鱼。”

  月楼道:“这些人性格怎样?”

  船长道:“他们都很爽朗。”

  月楼道:“哦,那还可以。那岛上有什么玩的呢?”

  船长道:“岛上有民居,不一样的风俗,食物,有好看的野花,茂密的树林。还有许多热带果园。游客可以去果园采水果,用很低的价钱就可以买到许多水果。”

  月楼兴奋地道:“听起来很不错啊!”

  船长道:“是的,有很多外国人也来玩。”

  他又神秘地道:“岛上还有一个风俗!所有男人都喜欢的风俗!”

  月楼眨着眼道:“什么风俗?”

  船长笑道:“这个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你就不去了!”

  海岛已近在眼前。从这边看起来,它就像一个浮在海中的乌龟壳。山体平缓,山上绿树如云。海滩上只有几把遮阳伞,游客也很少。

  月楼不禁道:“你不是说人很多吗?怎么才有这么几个?”

  船长笑道:“下午人会多起来的!”

  船一靠岸,岸上的司机都围了过来。他们刚把客人送回村庄。车有拖拉机也有驴拉车。

  月楼道:“我们是坐拖拉机还是这个车子?”

  聪山道:“拖拉机吧。驴拉车你不习惯。”

  月楼柔声道:“好的。”

  和他们一起乘拖拉机的是几个外国小伙儿。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月楼叹道:“看来我们已经老了!”

  聪山道:“不老,你才二十三岁,还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月楼道:“你也不老,二十五岁而已。其实我不喜欢长大。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永远腻在父母身边。”

  她兴奋地道:“假如我们的孩子永远不会长大,那就太好了!”

  聪山道:“我也希望他们不会长大。那样我就可以永远保护他们了。”

  月楼瞧着聪山瞧了半晌,欣喜道:“你真是个好父亲呐!”

  岔路上有个农民拉着一车甘蔗走来。是一段坡路,他拉得很吃力。

  月楼道:“我们下去帮他一把吧?”

  聪山道:“好啊。”

  月楼道:“司机,您把车停一下。”

  车一停下,聪山就把月楼抱了下来。

  司机问道:“你们还坐车吗?”

  月楼道:“不坐了。”

  农民听见有人走来,抬起头道:“你们是要甘蔗吗?”

  聪山道:“我们是来帮你的。”

  农民尴尬地笑道:“我可没钱付,只有甘蔗。”

  “我们不要钱”。月楼微笑道,“只是来帮你的。”

  农民笑道:“那谢谢你们了。你们晚上住我家吧!”

  月楼笑道:“好啊!我们正愁没地方住呢。”

  农民道:“你们是哪里人呢?”

  聪山道:“西安人。”

  农民道:“哦。你们怎么不带孩子来玩呢?”

  月楼脸红道:“我们才刚刚结婚。”

  农民道:“我也是去年才结婚的。”

  月楼道:“你老婆肯定很漂亮吧?”

  农民的脸微微一红,道:“她长得还不错,不过比起你还差一点儿。”

  月楼笑道:“呵呵!你可真谦虚。你越这样说,我倒越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呢!”

  月楼转向聪山,眨着眼道:“你是不是也想看看呢?”

  聪山道:“就算我想看,你也不会让我看的。”

  月楼眨着眼道:“就算我让你看,这位小哥也不会让你看的。小哥,你说是吗?”

  农民道:“人生下来就是让别人看的,看看也无妨。”

  月楼笑得玩下了腰:“你倒挺大方!”

  农民指着村子前的一处房子道:“那就是我家!”

  那是几棵大树掩映下的一个院落。旁边再没有其它房子。

  月楼羡慕道:“住在这里真不错!很安静啊!一看到鸡,便能想到农家的朴素欢乐”

  聪山失笑道:“谁告诉你那是鸡的?”

  月楼啐道:“不是鸡是什么?”

  聪山道:“是鸭子。”

  月楼脸红道:“哼!算你对!”

  刚转过一个弯,便有个女人迎了上来。

  这个女人穿着件桃红色的旗袍,上面绣着金色的菊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一扭一扭地扭了过来。

  她的腰很细,腿很长很直,扭得也非常好看,不时还偷瞄聪山一眼。

  聪山只看了她一眼,心便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他再也不敢瞧这个女人了。

  月楼感觉她的眼神媚得简直要滴出春药来。她看聪山,发现他并没有看这个女人,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女人面颊绯红地走到了聪山身旁:“你们看起来像是北方人呐。”

  聪山低着头,月楼抢先答道:“我们是西安人。”

  女人媚笑道:“怪不得呢!你们身上没有南方人的温婉细腻。”

  回到家,月楼趁男人收拾甘蔗的时候问女人:“我想不通你这么一个女人怎么会嫁到这里?”

  女人道:“我啊!我遇到海难,差点死掉,是他救了我。这样的好男人,不嫁给他嫁给谁呢?”

  聪山赞道:“他的确很不错!”

  女人道:“是啊!这边人喜欢吃生鱼片。你们肯定吃不惯。我给你们烙饼吧?”

  月楼答道:“那真是麻烦你了!”

  女人笑道:“没事!你们帮他推车,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

  她把月楼和聪山带到右边的一个屋子,道:“你们晚上就睡在这个房里。我一会儿给你们拿被褥。”

  女人的房子全是铺着稻草的木板屋。主房里是土炕和极简陋的家具,以及一个小小的,陈旧的梳妆台。

  一个女人无论多穷,家里岂非总会有个梳妆台?

  月楼暗自赞叹这个女人竟甘于贫穷。

  女人厨速极快,不一会儿就烙好了饼,也炒好了菜。看着金黄的饼和诱人的菜,月楼和聪山不由得举起了筷子。

  聪山赞道:“你的手艺真不错!”

  月楼看着男人,笑道:“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会做菜的女人也有很多,但既会做菜又漂亮的女人却不多。”

  男人凝视着妻子,柔声道:“没想到一个偶然的举动,竟能让自己幸福一辈子。缘分这种东西真说不清啊!”

  月楼把手放在聪山腿上,道:“缘分只有善良的人才能抓住!”

  女人问道:“你们想玩什么呢?”

  月楼道:“这里有什么?”

  “沙滩、果园、稻田、海洋、森林、流星雨、绿地,花海”。女人害羞地瞟了聪山一眼,继续道,“不过这里最吸引人的是男女混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聪山正在看着她。月楼生气地在他腿上拧了一下,道:“男女混浴就有些过分了。”

  女人道:“是吗?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不都男女混浴吗?那时的人不都幸福美满吗?”

  女人继续道:“当人们知道道德的时候往往是人们违反道德的时候;当人们变得文明的时候也往往是人们变得丑恶的时候。”

  月楼心底赞同她的话,但还是辩道:“古人原本就是粗俗鄙陋的,你这样说倒真是抬举他们了。”

  女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月楼的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屋外的月光,眼里透出寂寞孤独。

  她会不会受过伤呢?若是没有受过伤又怎么会这样想,这样寂寞呢?

  月楼和聪山手牵着手走在乡间小路上。

  天上星辰冗繁,好像谁家小孩赶起的萤火;男女主人的餐饭模样映在窗纸上,给这个小村平添了几分温馨可人。

  月楼道:“西安、蒙古,厦门的风景各有姿态。人应该多走走,才不负这一世锦年。”

  聪山道:“的确。一个人倘若一辈子都在拼命工作,为了家计忧愁,听着妻子唠叨,给孩子付出,那还不如早点死得好。”

  月楼道:“呵呵。幸亏我不是唠叨的女人,要不你肯定嫌我烦。”

  聪山道:“哪个男人也受不了成天唠叨的女人。”

  月楼掩嘴笑道:“有一种男人受得了。”

  聪山奇道:“哪种?”

  月楼笑着道:“和尚。和尚一定能受得了成天唠叨的尼姑。”

  聪山揽住月楼的腰,道:“也就你能想到了。”

  他们行走着。

  在繁星下,在树影中,在爱情里缓步行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多久。

  房子比主卧还要破烂。一般农家的墙上会贴报纸,画历。可是这间屋子的墙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抹的泥巴都已干裂掉落。家具只有右手边一张擦得灰白的桌子和桌上沾满油垢的煤油灯。

  月楼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贫穷。”

  聪山道:“其实你如果生在这种地方,便不觉得贫穷。世上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生活。”

  月楼沉吟道:“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浪漫,也有自己的幸福。看孩子成长,捧丰收果实,享温泉冬雪也是浪漫,也是幸福啊!”

  厕所在离院子较远的地方,在堆柴草的那边,是简陋的木板制成的,上面有块破损的帘子。

  聪山正准备掀起帘子,突然一只又细又白的手掀起了它。

  “哎呦”!女人吃了一惊,软软地倒在了聪山怀里。

  聪山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芳香,浑身发烫,吃吃道:“你,你起来吧?让别人看见不好。”

  女人也不抬头,娇躯微微颤抖着,娇声道:“被你这么一吓,我整个身子都软了,怎么起得来呢?”

  她语声甜腻,体态娇媚,有一种风尘女子特有的温柔知性。

  聪山推开她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纠结之际,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眼神娇媚,娇喘微微,道:“是我漂亮,还是你妻子漂亮?”

  聪山别过头,不去看她。

  女人等了一会儿,见聪山不开口,继续道:“是我漂亮?是吗?所以你不敢说。”

  “你如果不把头转过来,我现在就去给你老婆说,说你引诱我。”

  聪山没有办法,只好转过头,愤怒地瞪着女人。

  女人突然吻在了聪山唇上。聪山用力推开了她。

  女人虽跌坐在地,仍娇笑着道:“我就喜欢诱惑意志坚定的男人!”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聪山一进门,月楼便问道。

  聪山垂首道:“我看了看海上的灯火,不觉出了神。”

  “哦”?月楼温柔地看着他,道,“以后什么事都我们一起做,那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敲门声响起,女人走进来,道:“我给你们送被褥了。”

  女人和她的丈夫抱着两床崭新的‘囍’字被褥。女人上床麻利地铺起来。

  男人道:“你们明天准备去哪里玩呢?”

  “我想去男女混浴的地方看看”。月楼道,“你呢?”

  聪山道:“你去哪里,我就和你一起。”

  男人温柔地看着妻子,道:“那让她给你们带路。”

  聪山躬身道:“好的。真是麻烦你们了。”

  男人朗声笑道:“没事。那你们先睡!”

  女人看着月楼,眨着眼道:“你的丈夫很文雅么。”

  聪山听到女人的话,慢慢踱到了屋外。

  月楼缓缓道:“是的。不过他吸引我的不是文雅,而是善良。”

  “善良”?女人看着聪山的背影,痴痴道,“是啊!比起钱来,善良的确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

  看到女人的眼神,月楼醋意又起。不过她马上就忍住了。

  这个女人岂非很善良?也很可怜?

  你又怎么能恨她呢?

  “如果没有他的善良,我就已经死了”。女人一边下床,一边道,“我走了。”

  “嗯。”

  女人经过聪山时,垂目看向了地面。

  月楼问道:“你觉得那个女人怎么样?”

  聪山道:“她很骚。”

  “呵呵”。月楼笑道,“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评价一个女人。”

  聪山皱眉道:“难道不是吗?”

  月楼摇头道:“或许是,但你这样评价一个女人也是不对的。她也有她的长处:知恩图报、大方、忍耐,爱干净。你看这间屋子,是不是一尘不染?”

  聪山不屑道:“一个女人如果不‘洁身自好’,性格再怎么好也没有用。”

  月楼道:“是吗?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她无法改变的命运吗?无论她怎么做,只要自己快乐就好。”

  是的!只要自己快乐,岂非就足够了?

  我们活着难道是给别人看的吗?难道非要顺从道德吗?

  聪山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怎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其实人在这种问题面前往往是徘徊不定的”。月楼沉思道,“既然想不通,还不如上来睡觉呢?”

  “禅宗岂非有一句话:穿衣吃饭皆是道,平常心即菩提?”

  夜深人静,屋角有蟋蟀歌唱。

  月楼觉得,即使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伴着蟋蟀的歌唱和满屋的月光入眠,也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情。

  她并不厌恶贫穷,只是感叹人世的艰辛。

  聪山依旧孩子般侧身睡着,蜷曲着。

  像是一头自亘古以来生活在悲寂中的小兽。

  她无法想象他曾经历过怎样的悲伤欢乐。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鼻息。

  良久良久,她用手背在他的脸上滑过,轻轻地,似是害怕惊扰了他的梦。

  女人、月楼,聪山,折上了小路。

  树木遮蔽天日,各色花草向远方铺展开去。

  路上不时有农民拉着水牛,妇女抱着孩子走过。女人便微笑着向他们一一打招呼。

  等人走了,女人就开始唱歌。她仰起头,轻轻唱着。用这里的方言,唱着这里的民歌。

  聪山听到女人的歌声,将目光投向了森林。

  月楼道:“你唱歌真好听!”

  女人道:“呵呵。好久都没有好好唱过了!”

  月楼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女人道:“我从前是北京一个剧院的歌手。”

  月楼道:“那生活应该很不错啊?现在在这里难道不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呢”?女人毫不在乎地说,“这里的生活虽贫穷,但却安静平实,比起从前那种纸醉金迷的浪荡生活岂非更让人舒服。”

  “女人的青春原本就那么几天。倘若花容消陨的时候连个好归宿都没有找到,那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呵呵”。月楼笑道,“哪个男人会要老太婆呢?”

  女人道:“就是!趁早找个好归宿才是女人最好的选择。”

  “哎呦”!女人叫道。

  月楼惊道:“怎么了?”

  “我被蛇咬了”。女人看着爬入草丛的花蛇道。

  月楼急道:“你不是会医术吗?快帮她看看!”

  女人的脚腕上有四个牙印,已渗出黑血来。

  “好毒的蛇”!聪山皱眉道,“这附近肯定有蛇毒草,你去找一下吧!”

  “蛇毒草”?月楼道,“我去找,你给她好好包扎。”

  聪山将衣服下摆撕成布条,给女人包扎。

  女人突然把聪山推到地上,趴在他身上,眼里满含激情,道:“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她用一双火一般的眼睛看着聪山。

  聪山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变得滚烫。他猛然抓住女人肩头,将她摁到地上。

  女人喘息着道:“你终究还是抵挡不了我的诱惑。”

  聪山狂吻着女人妖冶的脸,狂吻着她的舌头。他也知道自己是错的,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

  那种海潮般汹涌翻滚的情欲。

  月楼拿着一把蛇毒草跑了过来,焦急地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女人面颊嫣红,垂着头道:“好多了。”

  月楼道:“你怎么了?头发怎么这么乱?”

  “太疼了”。女人脸红道,“所以我在树上靠了一会儿。”

  “哦”。月楼转头看向聪山,“是不是这个草?”

  聪山低头道:“给她,让她抹在腿上。”

  湖里有七八个女人,十几个男人。他们的表情纯洁自然,微笑着向女人,月楼,聪山打招呼。

  女人道:“你们或许非常惊讶,但人类一开始岂非都不穿衣服?男女都一起洗澡?”

  她说着解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那诱人的胴体。

  月楼掩住聪山的眼睛,道:“我们还是接受不了,就先走了。”

  女人叮咛道:“你们晚上千万不敢在这里停留。这边有野猪,狼,很危险的!”

  往下走,花的颜色更多,也更加娇艳。

  聪山摘下一朵花,道:“在这里盖所房子,就成神仙了!”

  月楼笑道:“你还挺浪漫的!”

  “只允许你浪漫,不允许我浪漫吗”?聪山说着将花插到了月楼头上。

  月楼眨着眼道:“谁管得了你!”

  她兴奋地指着溪水道:“你看!溪里怎么有黑色,红色的蜻蜓呢!”

  聪山走近道:“我也从没见过。”

  月楼道:“可不可能是这里特有的生物?”

  聪山道:“倒也有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最后,他们又回到了湖边。

  这时已到晚饭时候,湖里一个人也没有。

  月楼道:“我们在这里洗洗,看看有什么感觉?”

  聪山道:“要洗你洗,我可不愿意在这里洗澡。”

  月楼摇着丈夫的衣袖,撒娇道:“我一个人洗没意思!我们一起下去吧?”

  聪山想到在蒙古草原就没和月楼洗,而且刚才做过那种事,便道:“好的。”

  他说着脱起衣服来。月楼开心地笑了,接过他的衣服,细心地叠好。

  聪山的身体健硕雄壮。尤其是在这种野地里,更让他多了一份男人的魅力。

  女人早已做好了饭。她左等右等,不见客人回来,就沿路寻找。

  女人到湖边时,聪山正在脱衣服。她躲在树后瞧着。当聪山脱光衣服的时候,她的身子变得火热。

  她看到他们一丝不挂、看到他们在水中嬉戏,看到他们在岸上做爱,心里嫉妒不已。

  月楼跳入水中,聪山紧随其后。他们在湖里孩子般嬉戏打闹。

  月楼搓着聪山的背,将脸贴上去,温柔地说道:“你的背可真结实!”

  “男人的背不就应该结实些吗”?聪山转过身,眼神温柔如水。

  月楼忸怩道:“你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聪山看着她微微起伏的丰满的胸膛,手从她丰满的腰身向下滑。

  “现在我们去果园。下午你们和他捕鱼”。女人道。她和月楼各挎着一个篮子。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猕猴桃园。

  月楼欣喜道:“我从小就喜欢吃猕猴桃!可从没有见过它的树。”

  她摘下一个猕猴桃,笑着放进了篮子里。聪山看着她美丽的笑靥,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月楼害羞地低下头,道:“有人看呢。”

  女人尖刻地道:“看来我在这里真是煞风景呢!”

  “哪有”?月楼走过来,柔声道,“人多了更开心。”

  女人笑道:“我男人如果在这里,我也和他暧昧给你们看!”

  “哎呦”!她刚说完,一个猕猴桃就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她头上。

  聪山不由得笑出声来。月楼拧了下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笑。

  她走过去将手帕递给女人,道:“擦擦吧!”

  女人瞪了聪山一眼,把手帕接过来,道:“看来连猕猴桃也看我眼烦了!”

  “呵呵”。月楼不由笑道,“是因为你太漂亮,连猕猴桃都吃醋了!”

  “哈哈”!女人爽朗地笑着。

  月楼一只手托着猕猴桃,另一只手剪下了它。她的动作优雅美丽。聪山不由得看痴了。

  女人看着月楼,心里涌起了妒忌。

  不一会儿,篮子就装满了。

  月楼道:“干农活也挺愉快么!”

  聪山道:“是因为这件事简单。农活可不好干!”

  月楼皱眉道:“比起在西安吸雾霾,倒不如在乡村干农活!”

  “那倒也是”!聪山笑道,“干农活最起码对身体无害。”

  女人接道:“北京的雾霾也很大!一来连旁边的人都看不到!”

  女人兴奋地道:“我们接下来去香蕉园。我非常喜欢香蕉!第一次看到满树的香蕉时激动得不得了呢!”

  路上驶来一辆牛车。

  月楼道:“你认不认识那个赶车的?我们搭个便车吧?”

  女人道:“好啊!”

  她问牛车主人道:“可不可以载我们一段呢?”

  车夫爽快地答道:“当然可以!你们上来吧!”

  路旁还是猕猴桃,可空气中已有了香蕉的浓香。

  女人深深吸了口气,道:“真香啊!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香蕉树下。”

  月楼道:“有时一个人挺好,可大多时候都太过寂寞。”

  女人道:“可不是么!我最讨厌一个人了,感觉就像躺在坟墓里一样。”

  月楼奇道:“我原本以为一棵香蕉树上只挂着几个香蕉,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她走过去掰下三个香蕉,递给了聪山和女人。

  聪山道:“低处都没有香蕉了,我们怎么摘呢?”

  女人道:“那边有凳子,我去拿。”

  凳子一拿过来,月楼便要站上去。

  聪山拦住她,道:“还是我上去吧?你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月楼看着聪山,笑道:“没事,你扶好就行!”

  她剪下一爪香蕉,聪山抬手去接,她娇笑着将香蕉扔了下来。

  聪山刚抱住香蕉,月楼竟斜斜跌下。他连忙扔下香蕉,抱住月楼,随即他俩一齐摔在了地上。

  月楼柔声道:“有没有摔疼啊”?她说着想要扶起聪山。

  聪山推开她,生气道:“让开!”

  月楼吃了一惊,垂首退后几步。

  女人不知怎得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月楼连忙跑过去,扶起了她:“你怎么样?”

  “我脚崴了”。女人蹙眉道。她面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月楼道:“那我们回去吧!”

  看着女人艰难地行走,月楼便道:“要不让他背你吧?”

  女人脸红道:“那怎么好意思!”

  女人在聪山背上和月楼聊天。她的体温渗入聪山的身体里,聪山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感。

  月楼没有注意到聪山的异态。她仍然和女人聊着天,聊得那么愉快。

  到院外时,女人道:“把我放下吧,让他看见不好!”

  聪山刚将女人放下,女人站不稳,作势竟要跌倒。他赶紧扶住她。不知怎得,女人的脸竟贴到了聪山脸上。

  最可恶的是聪山竟没有在那一瞬间将脸移开!

  月楼妒心忽起。她接过女人,狠狠瞪了聪山一眼。

  男人正坐在门槛上抽烟。

  女人跑过去,飞快地跑过去,开心地道:“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道:“我已经攒够钱了。过几天想盖所大房子,以后你和孩子就不会受苦了。”

  月楼劈头问道:“你的脚不是崴了吗?怎么还能跑?”

  女人搂住丈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昵地道:“看到他我的脚马上就好了!”

  月楼恨恨道:“有这样的女人,的确应该盖所大房子!”

  女人似乎没有听出月楼话中的讥讽之意,仍笑着依在丈夫肩上,时不时偷瞄聪山一眼。

  月楼简直想抽她几巴掌。

  男人站起身道:“我们去捕鱼吧!”

  他从侧房拿出了用麻编成的网和袋子。聪山把麻袋接过来背在身上。

  月楼笑道:“没想到你背上麻袋还真像个渔民!”

  聪山爽快地答道:“我原本就是渔民啊!”

  月楼轻轻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船不大,但却很干净。

  这是不是也是那个女人收拾得呢?

  木板用卯榫技术连接,牢固无比,还用桐油将船擦得闪闪发亮。

  “我们开始捕鱼吧!”

  当鱼游入时,他迅疾地将网收起。这样几次之后,麻袋里已有了不少鱼。

  “这些鱼都太小了!等我抓两条大鱼,咱们吃生鱼片”!他说着掏了掏口袋,“看!我把酱料都拿来了!”

  月楼笑道:“在海上吃生鱼片的感觉一定美极了!”

  男人突然道:“看!有大鱼游来了!”

  “在哪里呢”?月楼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却连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聪山疑惑地道:“我也没有看到。”

  月楼突然摇着聪山的胳膊,兴奋地道:“你看!真的有!”

  男人道:“这两条鱼都有十来斤!我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月楼道:“既然鱼这么大,我们捕一只不就够了吗?”

  男人道:“明明有两只,我们为什么只捕一只呢?”

  月楼道:“一只就够吃了,两只不是伤害生命吗?”

  男人注视着月楼,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捕了这么多年的鱼都没有这样想过。你可真善良啊!”

  月楼笑道:“并不是你不善良,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小的方面。”

  男人道:“姑娘教训得是!我们就只捕一条!”

  月楼笑道:“就是这样!每天捕够每天的食物就够了!”

  男人疑惑道:“那用什么买房子呢?”

  聪山忍不住笑道:“你永远是个梦想家!”

  月楼道:“如果人人都这样梦想,世界岂非会更加美好?”

  聪山道:“我的妻子,你永远代表不了别人,也代表不了世界。”

  鱼自然是新鲜的。它的肉白透细嫩,不时飘来一股大海的清香。

  月楼将鱼片卷成卷,粘着酱料细细咀嚼。

  她仿佛是在品味,又仿佛是在缅怀。

  看着她的面容,聪山道:“我们都会悲伤。”

  “你说,到底是谁,让我们变得悲伤?”

  月楼道:“因为我们都是人啊!是人便会有感情,会因残叶飘零,月圆月缺悲伤;会因百花开放,家人幸福开心。”

  “悲伤才证明你还活着。”

  聪山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都会让人悲伤。世间看似无常,但却有其内在规律。只要无挂无碍,就没有悲伤。”

  月楼淡淡道:“我觉得那些道理就是放屁。”

  “人原本就会笑,也会哭。那些道理明明是泯灭人性的。”

  “你们说的话我也不懂”。男人笑道,“咱们还是高高兴兴地吃鱼吧!”

  “对!吃鱼才是正经事”!月楼将蘸好酱料的生鱼片塞进聪山嘴里,道,“只有生鱼片才能塞住你的嘴!”

  聪山生气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每当悲伤寂寞的时候就会用这些道理安慰自己。这些道理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

  “智慧?结晶”?月楼道,“所谓的智慧还不如没有智慧。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会更快乐。”

  聪山闭上了嘴。他简直无法容忍她的思想。

  月楼看着他,认真地道:“与其活在那些思想里,用那些思想来麻痹自己,倒不如放空自己。”

  “道理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很难”。聪山把鱼片递给月楼,道,“佛祖不是也会作‘狮子吼’吗?”

  月楼柔声道:“时间会治愈你的伤痕,我也会治愈你的伤痕。”

  男人一直在吃鱼。今天收获不错,他非常开心,再说房子也将建了。

  这是多么简单的幸福啊!

  可现世又有几人能享受这种幸福?

  女人仍等在路边。她看着丈夫,不时也看一眼聪山。

  桌上都是鱼,但却有好几种花样。蔬菜搭配得也好看合理。

  月楼对女人道:“我如果明天不走的话,一定让你好好教我做菜。”

  女人道:“你们明天就走吗?”

  月楼道:“对,我们还要去其它地方玩呢!”

  女人悲伤地道:“唉,你们刚来就要走。”

  月楼笑道:“要不你和我们去西安玩!”

  女人看着丈夫,柔声道:“不了,我还要陪他呢!”

  月楼道:“那你们两个一块儿去。”

  女人蹙眉道:“说实话,我挺讨厌大城市的!”

  月楼笑道:“我其实有时候也讨厌大城市。”

  女人道:“嗯,大城市还没有乡村好呢。”

  月楼和聪山正在收拾行李。女人突然进来,看着聪山,道:“我家牛圈坏了,你可以帮他修一下吗?”

  聪山没有回答,仍然在收拾行李。

  月楼推着他道:“你去吧!”

  大地四寂,只有他俩轻微的脚步声。

  聪山知道,牛圈一般离住所不远,可走了一会儿仍不见女人停下,他不禁疑惑道:“你家牛圈在哪里?”

  女人回身笑道:“我家根本就没有牛。”

  聪山非常生气。他正待转身,女人突然扑到他怀里,颤声道:“我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聪山热血上涌,勉力推开了女人。女人呻吟着再次扑了上来。

  她眼含柔情,抱得更紧。她的身体酥软无骨,连牙齿都像是诱人的棉花糖。

  聪山的呼吸渐渐粗重,渐渐粗重……

  女人赤裸着躺在聪山怀里。聪山将手放在她柔软的腹部。

  女人咬着他的手指,痴痴道:“像你这么温柔的男人,你老婆一定非常幸福。”

  聪山仰首望天,愧疚地道:“我好像根本无法拒绝女人,好像特别依恋女人的温柔与身体的温暖。”

  女人猫一般舔着聪山的手臂,道:“应该是缺爱。只有缺爱的男人才会贪恋女人的身体,在女人的怀里寻找归属感。”

  聪山痛苦地说道:“可我对不起她啊!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还背叛她!”

  女人道:“的确,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专情,都受不了背叛自己的男人。”

  他们四个走到院外。聪山道:“你们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好了。”

  女人笑道:“我和他都说好了,要把你们送到船上!”

  月楼道:“那怎么行!”

  女人道:“为什么不行?我们是朋友啊!”

  男人道:“对啊!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看着他们如此诚恳,月楼和聪山便不再多言。

  海还是同样蓝,天空也同样洁净,但他们心中却不禁泛起哀伤。

  女人流着泪道:“你们还会来吧?”

  月楼笑道:“当然会!怎么可以不抱你们的孩子呢?”

  男人喜悦道:“那就好,你们到时也把孩子带来。那时就有新房子了!”

  “再让你老婆教月楼做饭”。聪山看了眼女人,道,“她饭做得真不错。”

  女人羞得低下了头。男人大笑道:“那当然可以!”

  汽笛忽响,女人啜泣着走上来,抱住了聪山:“你们一定要再来!”

  月楼皱着眉,头也不回地上了船。

  聪山看着男人,道:“我们一定还会来的!”

  “嗯。你们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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