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继续
“进入他们的王宫,对我来讲,轻而易举。”白淼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暗红色为主色的王宫,虽然大概有九丈那么高,可是全部由石头堆砌而成,想必是有缝隙可以助力的,那么要进去就不是很难了。
“等等。”看见他满意的点点头要离去,白淼叫住他。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夜展堂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眼角闪过一丝揶揄。
“是这样的……”她似乎很容易脸红:“之前我的左耳上带了一个碧玉的,镶着金子的耳坠,在我被你们捞上船的时候都还一直带着,可是昏倒在舱室之后就不见了,如果找到,或是你的手下拿走了,请还给我。”
言不及利,她这样,会不会显得很没气度呢……
“哦,原来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玉石,很稀有。”
她仿佛更加不自然了:“那个……是我身上为数不多的值钱的东西。”
“那个白色的石头呢?也很值钱?”夜展堂忽然问道,所以才会甘愿臣服于他?
她微微一怔,白色的石头?随即明白过来,便说:“是的。对我而言,那是很重要的宝贝。”
“做到了对我承诺的事,要再多的珠宝,我都给你。”夜展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两天后的深夜,明月高悬,送走了夜展堂,努米底亚国王,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
那些美女,是为了迎接罗马元帅的来访特地准备的,但在宴会上见了那个虽然谈笑自若却隐含锋芒的男人,自己不得不暂时放下兴致,调动几十年来的智慧来挡住一切被算计的可能。
这就是政治,逼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而今终于送走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了。
盖亚浑浊的眼中透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已经进入暮年,这一生山珍海味,软玉温香,战功荣誉,什么都享用过了,只是希望在人生的后半辈子,安安稳稳的度过。
什么政治,什么战争,都见鬼去吧。他一边抚摸着身边女人青春又紧实的肌肤,一边看着似乎埋头思索的马西尼萨:“和这样的人做交易,他会像一条巨蟒,慢慢蚕食你的一切。”
“和夜展堂合作,也好过被迦太基人践踏。”马西尼萨琥珀色的眼睛瞥了一眼殷勤倒酒的美人,不耐烦的挥手将其打发下去。
“呵呵呵,孩子,虽然她有绝世美貌,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盖亚脸上轻蔑的笑意让人很不舒服:“听说索芙妮斯芭已经启程前往西努米底亚了。”
索芙妮斯芭,想到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马西尼萨的手无言收紧。
他永远也无忘记被西努米底亚国王西法克斯的夺妻之辱,更无法忘记准岳父迦太基名将哈斯德鲁巴的出尔反尔。
但他的父亲已经被安乐的岁月磨得毫无棱角,只图一时安逸而忘记了耻辱。
马西尼萨坐直身体,看着垂垂老去的国王:“我在父亲眼里难道就是目光短浅的人吗?为了一个女人,就置国家于水深火热。”
“孩子,你能这样想,最好。”盖亚说道:“历经过后,百姓才不管国家能否统一,他们只关心儿子兄弟是不是被送上战场。”
大概他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卷入罗马和迦太基的争斗,如今醒悟不知道算不算晚,但至少不能再让未来的继承人沿着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马西尼萨没有说话,只是不可置否的笑笑。
不反驳不代表赞同,他明白,这个国王,其实已经不太关心这个国家本身的命运,更多的是对蝼蚁的同情和悲悯。
但在没有登上王位的之前,他必须很好的掩饰自己的野心,就如同夜展堂在没有得到骑兵时,对努米底亚表现出来的恭敬。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了,马西尼萨抬起头,脸色已经缓和下来,转而向舞女招手。
那几个女人更愿意和年轻力壮的王子温存,所以他很快被衣香鬓影所包围。
年轻就是本钱,盖亚不无羡慕的看着身强力壮的养子。
身边一个水蓝色裙子,外罩白色轻纱的女人递上来一杯酒,盖亚顺着那只手腕看上去,只见那女人以同样的白纱障面,只露出一对黑色的,忽闪忽闪的眼睛。
“蜜纱,你这个小妖精,不是和夜展堂一起离开了吗?”盖亚微醺着去摸她的腰。
女人半跪着,偏了偏身体,轻盈的站了起来。
盖亚这才发现,她的身量比蜜纱矮了许多,皮肤也似乎白了许多。
不过天下美丽的女人那么多,他也并不是非要蜜纱不可,就像在他眼里,马西尼萨并不是非得娶索芙妮斯芭一样。
于是伸出手来:“宝贝儿,到这里来。”
马西尼萨已经被惊动,望向这边来,见那个女奴虽然被尊贵的国王唤作宝贝,但隔着白纱,都感受得到她强烈的不悦。
这个女人却正是还留在努米底亚境内的白淼,此刻微微冷笑,看着这个色迷迷的老者。
“父亲,小心!”马西尼萨一跃而起,扑向那个女人。
在他跃起的同时,白淼一直握在腰间的手奋力一抽,一条软鞭直直向盖亚卷去。
抽出武器和攻击,一气呵成,一定是有备而来。
马西尼萨酒后步履踉跄,虽然的动作快一步,但手无寸铁,白淼轻轻一闪,避到一边。
回过头时,手中的武器已经袭到面前,这样快的动作,胜过所有最训练有素的战士。
刚刚还软绵绵的鞭子此时紧绷起来,灌满了坚硬的力度,足以刺穿他的身体。
在寒光逼近眼前的震惊中,他完全无法动弹,但那一剑掠到喉处,似乎迟疑了一下,剑尖一偏,转而刺向胸口。
大厅里的舞女见马西尼萨遇袭,惊叫着逃窜,那女人却并不在意,在打倒了马西尼萨后,转身对着瘫坐一旁的盖亚就是一鞭。
是的,那剑身顿时又恢复了那种绵软,化作一条毒蛇缠上盖亚脖颈。
不好!马西尼萨想要冲上去护住年迈的国王,但胸口血如泉涌,剧痛无比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她明明可以将自己杀死,却为什么偏偏要取盖亚的性命?
这一犹豫,一股炙热的液体喷到脸上已是来不及。
只见白淼执剑的右手奋力回抽,动作干净利落,霎时血花四溅,满眼猩红。
头颅在剑身收紧时瞬间从脖子脱落,顺着力道的收回的方向,稳稳落到手中。
纤纤玉手上,托着一颗眼睛圆睁,须发纠结的头,蓝色裙摆被滴落的鲜血染成乌青色。
从袭击到得手,只是咽下一口酒的时间。大殿内此时只剩下盖亚残破的躯体和负伤的马西尼萨。
白淼侧耳,飞起一脚,蓝色裙摆飞扬起来,将身边的用来放置美酒佳肴的小案踢了出去,夹着一阵疾风,将涌入殿门的卫兵打得东倒西歪。
她摘下满是血污的面纱,将盖亚的头迅速一裹,甩在背上,从窗户跳了出去,留下满室狼藉,就此消失不见。
他们应该走了很远了吧,白淼一边在花园足不点地的飞奔,一边想着。刚才踢出桌子,动了真气,此时胸前的隐隐作痛,恐怕是伤口裂开了?
她无暇细想,脚下一刻也不敢停,在王宫守卫惊诧的目光中跃上墙头,像一只飞鸟,掠入满天星辉。
一定要活着,每次身返险境的时候她都这样告诉自己,要保重自己,为枉死的人报仇,是这些年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何况,她的笛子还在别人手上她怎么能够忍受别人的手脏了赵弗最爱的物件。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一定会上弓弩,到时候即使她轻功再好,又怎么快得过箭。
所幸王宫的城墙并不是太高,而她之前已经设计好了撤退的路线,所以轻车熟路,不多时已经将追赶的侍卫远远的甩在身后。
出了王宫,骑上早已备好的马,直奔港口。
不多时,只见一个人影出现在灯塔的火光中,她心中一松,顾不上胸口撕裂的疼痛,迎头赶上去。
“白淼。”
等在那里的人却是格奈,他喊着她的名字,虽然发音不准,但语气中却有微微焦灼。
“怎么会是你?”白淼将裹着的人头丢到他手上,心中着实狐疑。
格奈虽然年纪不大,但看得出很受夜展堂信任,任职他的侍卫官,即使要接应她,也不该是他来以身犯险。
“嗯,是元帅担心你应付不了。”格奈说道,正要解开包裹,却被白淼制止。
“等下再看,他们追来了,先上船。”
这条小船,速度实在太慢,白淼捂住胸口,强忍着,站在船头远眺岸上,王城的方向,已经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此时的动努米底亚的王宫,已经炸开锅了吧。
“不好,他们的主舰下海了!”格奈只看了一眼你,脸色都变了。
原本以为努米底亚的主舰还停靠自船坞内,却不知什么缘故,今天却没有进去。所以起航比预计快了许多,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的小船就会被追上。
白淼沉下眼睑,飞快的思考着对策。
茫茫的海面,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孤零零的灯塔闪烁这一点微光,此时上天入地,也是无路可逃。
奇迹总会是在人无比绝望时发生,一条庞然大物就出现在那一点微光里,扬着帆向他们驶来。
“是元帅回来接应我们了!”格纳喜出望外。
罗马的战船,行驶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他们小船前。
当一条软梯从高高的船体上垂下来时,白淼蓦地仰起头大叫:“夜展堂,快掉头!”
她也曾在海上航行,深知越大的船,掉头越是缓慢,而这条软梯根本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若是等他们一个一个的爬上去,再行掉头,被努米底亚战舰追上的可能性就会骤增。
大船纹丝不动,似乎在等他们爬上软梯因为在他们攀爬途中,软梯会剧烈的摇晃,如果不是熟练的水手,根本无法顺利的继续。
“格奈,你相不相信我?”白淼忽然问身边的格奈。
她的脸被大船的阴影遮盖,看不清五官和神色,只有一个剪影,单薄中透出无言的坚韧和隐忍。
格奈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浑然忘记这是他曾经想置于死地的人。
“揽住我的腰。”
“……?”格奈没有动。
白淼见他一脸茫然,抓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沉声说道:“抱紧了。”
格奈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接下来便出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漫天的星辰骤然开始晃动,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像是要铺天盖地向自己洒过来,脚下变作一片令人心慌的虚空,低头一看,双脚已经不在他们的小船上。
他、他他他、飞起来了!
“啊”格奈大叫起来,像一个失足掉下悬崖的人那样。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和痒痒的感觉,她的身体像是不堪重负似的抖了一下,脚下一踩软梯,凭借一股力,以更快的速度朝船舷的窜了上去。
她本就受伤,更何况还带着个大男人。
再而衰,三而竭,眼看船舷就在眼前,她却无力再继续。
一只大手突然从船舷里伸了出来,及时的抓住了格奈的衣领。
白淼会意的放开格奈,那只带着青铜护腕的手便一鼓作气的将格奈拖上船去了,整个过程,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她身体陡然一软,挂在软梯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上来。”
白淼抬头,虽然眼前一片昏暗,但还是认出那个人就是夜展堂。
他怎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思考,夜展堂便捉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其提了上去。
刚将她放下来,已经向舵手的方向命令:“掉头!”
说完回过头来,骂了一句:“笨女人。”
要是以前,这个女人一定反唇相讥。夜展堂见她的头微微垂着,一声不吭,抓住她肩膀的双手不由得摇了摇:“说话。”
夜展堂皱眉,是受伤还是根本就没有好,这样瘦小,还扛一个男人这样冲上来,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吗?
体力实在透支的厉害,白淼晃了一晃,脚下便再也站不稳,被他拽着双肩一带,跌入一双手臂。
她一直不准医生诊断,前几天又精神奕奕的击剑,他们都以为她即使没痊愈,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她穿着努米底亚的宫廷长裙,低低的领口边,沁出点点猩红。刚才狂奔之下提着一口气,还以为身上的污垢是之前染上的。
此时松懈下来,旧伤口的血淅淅沥沥,再也止不住,在胸前蔓延开来。
“我……做到了,把东西还给我。”她半睁开眼道。
“弗拉维!”夜展堂并不理她,抬头喊着医生。
“还我笛子……”白淼扯住他的衣领。
“没带在身上。”夜展堂将她抱起,径直往船舱走去。看她不甘心的样子,便说道:“我带你进去拿。”
“嗯。”她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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