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昏暗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滴，昏暗的灯光下，凌若兮并没有注意到夜峻熙的异样，反倒观察慎密的冷涵哲，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若兮嫂子，我先去wc……”蓝慕轩扔下一句话，逃之大吉，看现在凌若兮和夜峻熙这副亲密样子，他留在这里不就成了大灯泡了？
蓝慕轩关上门的时候，还不忘给冷涵哲使了一个眼色。
冷涵哲轻咳一声，有模有样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额，若兮嫂子，莫默来短信了，说儿子在家里一直闹，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未等凌若兮同意，冷涵哲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似得也一溜烟走了。
“真扫兴，怎么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凌若兮闷闷地说着，半醉半醒之间，才发现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么不妥。
还能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凌若兮竟激动的热泪盈眶，哪怕，她知道，几个小时后，他将成为别人的丈夫……
那么，就让她自私一回，贪恋这一刻……
“从宴会演戏演到现在，现在都没人了，还准备演下去吗？”冷飕飕地声音，凌若兮不配合地打了一个冷颤。
身体被他残忍地推开，迷离的灯光下，他琥珀色的眸子，是她看不懂的深邃，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都知道？”
唇角渲染开一抹苦笑，她真是一个傻瓜，怎么自作聪明地忘记了，夜峻熙极强洞察能力，又怎么会看不透她的这些小伎俩。
她精心设置的局，在他眼前，不过是跳梁小丑在做最后的挣扎，仅此而已。
借着酒意，凌若兮用力揪住他衬衣的领子，随即又无奈地放开，拿手捂住自己的脸，“都已经知道我故意跳进游泳池，为什么还要跟我来这里？”
晶莹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下，却转眼即逝，犹如一闪而过的流星，让人缅怀，看见她抖动的肩膀，无助地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夜峻熙的心竟然没由来的开始烦躁！
为什么她总是轻易就能让他情绪反差？
强压着心中的异样，冷声道，“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目的到底是什么？”
线条优美的下巴，俊美如铸的容颜，呵，这就是她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现在他竟然问她有什么目的……
她有什么目地？
她只想自私一次，即使明明知道他要结婚了，却还是想和他独处，她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让他突然恢复了记忆……
心口突然传来一下迟钝的痛意，不似平常心脏抽搐着难受感，这次哦凌若兮第一次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他，莫名地，夜峻熙突然就慌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夜峻熙，不用解释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在游泳池把我救上来之后说的那句话，也是故意的吗？”凌若兮悲切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她想，或许她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找了解脱了，既然夜峻熙违背了他们的誓言，她也不必再傻傻地等在原地。
痴情女主角等爱的故事，那是八点档狗血电视剧才会出现的情节，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六年，全部都给了他，如今，她也应该为自己而活了。
“你指哪句话？”夜峻熙淡淡地问道，低下头，第一次，他没有勇气正视一个人的目光。
“就说我有哮喘的那句话，是不是故意说的？”凌若兮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希冀，随即恢复了刚才黯然的模样。
夜峻熙沉思了一小会，摇了摇头，完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自己也很是诧异，突然想到什么，抬头质问道：“你有过哮喘？”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是吗？”凌若兮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他潜意识里还是有她的存在，这样子就够了，真的够了……
或许，放下真的能坦然……
清脆的关门声响起，夜峻熙迟缓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这里似乎她残留着她的味道，她终于放弃了，他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什么胸口闷闷的？
喉间突然传来一阵腥甜，哇一声，夜峻熙硬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漫天的鲜红，染红了水晶茶几，那么触目惊心，却再也挽不回她的脚步。
……
晚风轻拂过脸颊，灼热的肌肤总算舒缓了一些。
沿着街道跟着人群一路往前走，没有目的地，没有焦点，她只求这一刻平和。
想起明天的婚礼，凌若兮伸手用力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她还要去当伴娘呢！
第一次当伴娘，当伴娘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凌若兮安慰着自己，却依旧止不住心里的万分悲伤。
抬头看着没有尽头的路，她的未来，就好比这条路，一直在延伸，却迷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驻在一家音像店前，听着门口大音箱里传来好听的男声--
“沉默着走了有/多遥远
抬起头/蓦然间/才发现/一直倒退/倒退到原点
倔强坚持/对抗时间
说好了的永远/断了线
期许了/不变的/却都已改变
紧闭/双眼/才能看得见/那些曾经温暖/鲜艳过的画面
渐渐地忘记/赶不上明天/只要用力地抓紧了想念/明天再也/没有你的笑脸，
渐渐地忘记/忘记了时间/我只要沿着记忆的路线/到最深处/纵容那只是一瞬间
当眼泪/划落的/是句点
心里面/始终你/从没有走远
耳边/誓言/还在回旋
我会好好珍惜/没有你的明天……”
一曲终，凌若兮伸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早已泪流满脸。
想想这些年堆积的回忆，痛苦的回忆似乎一直都比甜蜜多，如果上天能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依旧会走同样的路……
遇见夜峻熙，她从来不后悔，能这么轰轰烈烈地爱一次，是她的幸运，曲散人终，也不过是亘古不变的恒理。
陌生花开，风景不在。
她不会再留恋，她会学着放手，学着一个人好好生活，也学着……爱上其他人。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凌若兮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夜宅。
走进冷宅，大家都已经忙开了，大厅里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角落里挂着的那套绝美的婚纱，凌若兮站在原地，她就像一个隐形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莫楚悠还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化妆，双眼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凌若兮露出一抹讥讽，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事，今天才会这么累。
“唔……妈咪……”从楼梯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揉着惺忪的睡眼，大厅里来回走动很多人，夜梓萱还是准确无误地扑到凌若兮的怀里。
凌若兮摸了摸夜梓萱肉肉的脸颊，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才早上四点半，这丫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楼下好吵，我就起来了，”小人儿还眯着眼睛，似乎还没睡饱。
“那你去找小妈咪一起睡好了，”凌若兮蹲下身，耐心的哄着，很奇怪地，她一晚都在在街上游荡，一直没有睡，现在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
“小妈咪下午搬走了……”
“什么？蓝蓝搬走了？”凌若兮忍不住拔高声音叫道，引起了大厅里人诧异的目光，凌若兮只好抱歉地笑了笑，把夜梓萱拉到角落处，在她耳际边偷偷地问道，“萱萱，告诉妈咪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
“啊呀，妈咪，你要问就直接问，别弄得和间谍似得，”夜梓萱皱了皱小鼻子，“小妈咪搬走了，叔叔好像不开心哦，妈咪，偷偷告诉你，叔叔今晚又去喝酒了，全身都是酒味，难闻死了……”
夜梓萱的话，让凌若兮陷入沉思，夜峻羽和夏陌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竟然还有心情管东管西的。
眷恋地吻了吻夜梓萱的脸颊，试探性问道：“萱萱，我们和小妈咪一样，也从这里搬出去，好不好？”
说完，凌若兮忐忑地盯着她的小脸看，唯恐漏过她一丝一毫地表情。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难倒她了，毕竟，从小到大，她都在这里生活，良久，她才开口闷闷地问道：“那爹地会跟我们一起吗？”
一句话，让凌若兮哑口无言。
眼神不自然地到处乱乱瞟着，最后落在已经正在化妆的莫楚悠身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大人们复杂的关系。
“妈咪，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妈咪去哪里，萱萱就去哪里，爹地和这个坏女人结婚，我也不要喜欢他了……”
夜梓萱懂事的话，让凌若兮眼眶微微湿润，紧紧抱紧满是奶香的身体，“嗯，我们都不要喜欢他了，现在还早，萱萱你再去睡一觉，今天司机叔叔送你上学，下午妈咪接你去我们的新家，好不好？”
“嗯，那我去睡了哦，妈咪你不要哭，你哭，萱萱也好想哭……”夜梓萱伸手胡乱抹着凌若兮脸上的泪珠。
“嗯，不哭，妈咪是太高兴了，”凌若兮急忙慌乱地用手背擦去脸上地泪珠，“乖乖一个人去睡哦……”
看着夜梓萱一小步一小步走上楼，凌若兮总算落下悬在半空中的石头，她的宝贝女儿，比想象中还要懂事乖巧呢！
转身，正准备去前花园转转，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是接近婚礼，她的心反而越加淡然，或许，经过昨晚的事，她是真的放开了吧。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谁而无法转动，谁的生活也不会因为离了谁而无法继续，或许不习惯些什么，又或许在回忆间拉扯着，但每个人都该学着开拓自己的新生活……
她想，她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刚刚跨出门，却撞见正急匆匆走进屋子的李冰清，四目相对，说不上的诡异。
凌若兮淡然地撇开眼，正准备从旁边走，李冰清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有话想和你说……”
“莫夫人，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谈的，”凌若兮挣扎开她的手，就往外面走，李冰清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凌若兮有些懊恼，她快，她也快，她慢，她也慢，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终于，在她耐心磨光的时候，凌若兮没好气地说道，“究竟有什么事？”
李冰清低下头，喉结滚动几番，无措地开口道，“你刚回来？”
凌若兮露出一抹嘲讽，现在还有人关心她是否是否夜不归宿吗？
冷哼一声，程式化地开口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
“夜峻熙也一夜没有回来，你们……唉，若兮，你和楚悠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知道，我愧对你，虽然你是峻熙的前妻，但毕竟现在楚悠才是她正牌妻子，楚悠性子倔，她认定的人和事，不管怎么样，都要紧紧抓在手里，若兮，如果可以，请你看在我们曾经相依为命三年的份上，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算妈求你了……”
凌若兮唇角扩大无限的嘲讽，呵，又是为了一个女儿，甘愿牺牲另外一个女儿，还真是伟大的母亲！
真不愧曾经和凌振华在一起过，两个人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撤！
他们都组成了各自的家庭，而她凌若兮，成为了她们另外一个女儿的牺牲品。
垂眸，冷笑一声，“原来你还记得曾经我们相依为命三年，嫁给丹麦国王，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早已经忘记曾经和另外一个男人生下的野种，对吗？呵，别在我面前自称妈，你不配……”
李冰清没有料到温婉的凌若兮会说出这么狠的话，踉跄着退了几小步，“若兮，不是这样的，其实……”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反正在你和凌振华心里都一样，另一个就是你们的宝贝女儿，我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凌若兮说道这儿，以前凌振华拼死维护凌若菲的一幕再次涌上心头，捂住胸口，用坚定的口吻说道，“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自爱的女人，我会带着萱萱，离他们远远的，如果没事，莫夫人，我先走了……”
李冰清愣愣地看着凌若兮远去的背影，尖细的指甲用力掐住旁边的树干，收回手，血珠子顺着指尖滴下……
从凌若兮刚才的话里，每字每句都暗示她，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好……
李冰清再也忍不住流下滚烫的泪珠，不顾身上华丽的衣服，“噗通”一声跪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中，狠狠扇自己一个巴掌，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她做母亲的怎么可以这么口无遮拦？
凌若兮是她的女儿，她应该明白，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倔性子，而且，若兮这么善良，怎么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她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才说出那些话，让凌若兮误会，她很想冲上去告诉她，她是她的女儿，她永远都不会抛下她，就算毁灭自己，她也不会牺牲她，可沉重的脚步，却无力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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