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相见不相识
瓜母把眼光扫向了尾随其后的京豆，两只眼睛如同喷薄而出的霞光：“豆豆？！老头子，快点过来，豆豆回来了！”
正在与铁钩子俩口子谈话的瓜父，看见儿子领着京豆进了院门，慌忙迎了过来。
“伯父好！”
“好好好！”瓜父高兴的直点头，“哎呦，豆豆来了，恁俩一块来的？！”
京豆看见春瓜抱起了小瓜瓜，将腾出来的藤椅拉到了跟前，又转身招呼陌生的老夫妻。
“叔，婶！你们……这么巧啊！”
抓钩子笑了笑，眼睛直直地盯着京豆：“春瓜啊，这，这位，是……”
春瓜明白抓钩子的心情，微微地点了点。
“好好好！”
京豆看见瓜母招呼着，留意着两双扫向自己的目光，闪闪亮亮，如同跳动着的两粒珍珠。
“伯母，冬瓜和秋瓜呢？”
瓜母看了看京豆，回头看见抓钩老两口凑了过来，立马吞吞吐吐起来：“他，他们几个……一块去外面了。”
抓钩子上前：“冬瓜去看他爸妈了。”
京豆听见瓜母的犹豫，慌忙躲到春瓜身边，转身看见陌生的老两口凑到跟前，隐隐感受到面前的陌生人，就是令自己爱一生，恨一生，痴念一生的生身父母吧！
“要不，你带出去看看吧！”
春瓜看到抓钩老两口眼珠子里涌出了泪水，知道当年的过错，终究换来了惆怅的一生，遗憾的一生。犹豫间，看到母亲抱着小瓜瓜过来了，上前拉着京豆，知道京豆回避不了了。
“去干啥呀，豆豆啊！你的亲大亲娘不都站在这了吗？”
京豆看到一对泪水涟涟的老两口站在了面前，彻底地知道了他俩的真实身份，故作镇定地将眼睛甩向旁边，不停地在这户农家小院里寻找着梦境里的细节。
“孩子，俺的孩子！呜呜呜……”
铁钩子一声嚎哭，把京豆吓得躲到春瓜身后。
“孩子，俺是你娘啊！呜呜呜……”
“俺是你大！”
京豆望着老泪纵横的老两口，左右包抄，上前拉着自己的胳膊，知道这是一段骨肉亲情的触碰，顿时，心里的乌云慢慢笼罩了天空，雨丝万千条般的缠绕着支离破碎的心。
铁钩子看到女儿如同一尊玉佛，静静地直立在院子中间，“噗通”一声，跪在了京豆跟前，双臂高擎：“老天爷啊，你开眼了，俺的孩子回来了！呜呜呜……”
老婆子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抱着京豆的小腿：“孩子啊！娘想死你了，做梦都想着你长多高了，变成啥样了！呜呜呜……”
京豆静寂的脸色一碧如洗，抬头望了望天空，几朵飘浮着白云，陶醉于风的虚实、劲静，陶醉于风的疾缓、刚柔，却没有找到自己与之融合的感觉。
“曾经被你们伤害那么深，要不是有个人的出现，让我原谅你们之前的选择，原谅你们之前所有的生活。我的一生，可能都不会与你们相见。”
瓜父看见京豆推开了抓钩两口子，转身欲走，忙上前拦在跟前：“孩子，他们也是为生活所迫啊！原谅你的爹娘吧！”
京豆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伯父，你为了找回孩子，一家子苦苦寻觅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可我呢，他们把我送出去之后，又做过什么？”说着，把犀利的眼神刺向抓钩两口子。
“孩子！俺俩有罪啊！这么多年来，俺也不求你原谅，今天能让俺和你娘见到你，俺死也瞑目了！呜呜呜……”
“瞑目？！多么虚伪的一个心愿啊！”
春瓜见到京豆转身朝着大门奔了出去，紧追其后而去。
“报应啊！报应啊！这是俺俩的报应啊！”
抓钩老两口呼天抢地似的在庭院里哭嚎着，吓得小瓜瓜也禁不住大哭起来。
田边的野草沟里，一条涓涓的溪流，潺潺细细的叮咚之声。
春瓜紧紧地搂着京豆，坐在沟坎上，聆听着潮乎乎的风轻抚着坡地上的野草野花的声音。
“人应该有两颗心，一颗用来痛苦，一颗用来原谅。不论你接不接受，爱与不爱，他俩都与痛苦在一起度过大半生，折磨了一天，一月，一年，几年……”
京豆的粉脸被泪珠打湿了，满脸却是那么细柔，那么温顺，饱满了哀伤的嗓子窸窸窣窣起来：“在我所走过的历程里，丝毫没有他俩的影子。在我成长的烦恼和幸福的过往里，只有老爸老妈在我困苦的险境，支持着我，鼓励着我，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也渐渐地懂了他们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人的一生其实很简单，无论到最后你是孤身一人或是与人把心声唱完，爱始终是简单的。你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继续坚持，经年之后，我会和你静静地坐在河边，一起看夕阳！”
京豆抹去泪水，深深的吸上一口微风送来的空气，顿觉一股清凉流遍全身，每个细胞都被唤醒，经脉皆通。
村东的大堤，野草经过一个夏天雨水滋润，肆无忌惮地疯长，将零落着堤边的坟堆，凸出了一座座青冢。
“妈呀，爸呀，儿子回来看二老啦，呜呜……你出来看看我啊……呜呜呜……”
冬瓜抱着父母的坟头，哭嚎声惊天动地，让泪水涟涟的夏瓜不由地毛骨悚然。
“冬瓜，你哭吧！别瞎喊……”
冬瓜满脸的泥巴，看了看旁边的姐姐：“姐，你陪我哭一会吧！”
“俺不是一直在哭吗！”
夏瓜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不远处，郑光明看着秋瓜趴在青冢前，焚着纸钱，抽泣声不止，也颇为北方的祭祀习惯所感动起来。
“阿菊啊！别哭啦，奶奶能听得见吗？”
秋瓜红眼一瞪：“你胡说什么？谁听不见？你是聋子啊！”说着，看见坟前旋起了一股烟尘：“你看啊，奶奶显灵了吧！一定是知道我来，奶奶也看看你！”
郑光明见到突如其来的烟尘直扑向自己，吓得翻滚着倒在了地上。
“中邪啦！”
“呵呵呵……”
荒凉的野外，露出一片冷清深沉的暮色，倦归的鸟儿开始在枝头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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