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林再的小心思
喧嚣的环境，有时候反而会让人的内心变得沉静。
陆野不知道自己前世的时候到底喜不喜欢参与过这种盛大的会场，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莫名的厌烦。
回想一下那十九年的“虚幻”的记忆，陆野记起，在那十九年里，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反而更喜欢安安静静。
陆野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再。
林再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总是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不知道这小魔头又想搞什么鬼。
陆野心中想着，知道问了也白搭，干脆装作没注意她的异常。又沉吟片刻，陆野问道，“蓝蓝，以前的我，很喜欢这种热闹场面吗？”
“是吧。”林再有些心不在焉的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跟陆野闲聊。“反正哪里有热闹，哪里就少不了你的身影。”
和现在的自己，以及记忆中的自己，恰恰相反啊。
陆野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可能那十九年的虚幻记忆，并非没有任何意义。那十九年的生活，是自己的元神虚构出来的。这是否说明，其实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就是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这也并非不可能。
这就好比一个特有钱的公子哥，偶尔会羡慕那些普通人的甚至穷鬼的生活。每日里被美女环绕的帅哥，反而会想要感受一下没有女人来骚扰，甚至是被甩的感觉？
所以自己在那十九年里，感情生活十分凄惨……
想到这种可能，陆野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太过荒唐了。
收回这些荒诞的想法，陆野把注意力放在了拍卖台上。
一个灵动期的修真者走上了拍卖台，处于筑基和金丹之间的灵动期修真者，不仅有着筑基期的沉稳，还有着金丹期的飘逸。再加上这个修真者长相不俗，竟然给了观众一种莫名的美感。
“诸位！”那修真者开始说话，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遍整个拍卖场。“在下李中林，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我烟霞门。”待掌声落定，李中林又道，“众所周知，自我烟霞门举办丹药拍卖会以来……”一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被李中林说了足足一刻钟。之后又介绍了一下贵宾席上的几位在落烟山一带颇有名望的修真前辈。
“废话真多。”林再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野轻声一笑，看着那李中林，总觉得有些面善。片刻，陆野终于想起来。这李中林，长相竟然跟那个“沈天驰”颇有几分相似。不过，这李中林虽然还算英俊，但较之“沈天驰”，还是差距不小。
李中林介绍完了那些修真前辈，自嘲的一笑，说道，“想来大家已经有些厌烦我的废话了。好吧，那就换个大家喜欢的人上来。让我们有请我的师侄——赵允上台，跟大家见个面。”
作为丹药拍卖会的号召和发起人，赵允的上台，自然是必然的流程。
对于赵允，陆野也是充满了好奇。
早就听闻过这位炼丹大师，算起来还真的是远亲，但却从未见过。
等到赵允上得台上，陆野才发现，这赵允，外表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竟是个俊俏小生的模样。
“啧啧……”陆野看着台上的赵允，听着他侃侃而谈，咂舌不已。
林再看了陆野一眼，嘿嘿一笑，道，“还是夫君最俊了。”
陆野讪笑，道，“你这话，瞎子才会信。”
“真的，在我眼里，夫君就是天下间最俊的男人。”林再一脸花痴的看向陆野，两只大眼睛里闪着星光。
陆野看了看林再，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这小魔头，演技越来越好了。幸亏自己定力还行，不然啊……
说起来，自己这没有被美女勾搭过，艳遇更是想都没敢想过的苦命小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定力的？
大概是前世“久经沙场”的原因吧。
陆野正在这胡思乱想，赵允已经下去了。
那李中林再次登台，拍卖会进入最引人关注的流程。
第一件拍品，是落烟宗炼丹长老炼制的“金玉丹”。落烟宗的炼丹长老，足足有金丹修为，只是，其炼丹水平，却又次于赵允。但到底是落烟山最大宗门的炼丹长老，手中资源极其丰富，倒也能炼制出一些珍贵的丹药。
这金玉丹，就不是凡品。
“四品灵丹，金丹以下修真者服用之，有固本培元之效。对于那些因为资质好或是奇遇良多而已经快速提高修为的修真者，绝对是极好的丹药。”李中林笑道，“落烟宗黄长老的炼丹水平，绝对信得过。起拍价，一颗四品晶石。”
作为第一个进行拍卖的丹药，自然是要开门红的。
对于金玉丹，也是有不少人有需求的。这种丹药，不光炼制极难，材料也不易寻找。即便是对于落烟宗这样的大宗门，金玉丹也是极为珍贵的。大多人都认为，若非飞云宗横插一脚，怕是落烟宗这次也不会拿出金玉丹来拍卖了。
修真者虽然提倡与世无争，但被人公然打上自己的地盘，落烟宗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
不消片刻，金玉丹就被抬到了三颗五品晶石的价格，而且价格竟然还在攀升，眼看着就有超过自拍卖会举行以来的出价最高纪录的可能了。
不过，金玉丹到底还是比不上劫丹，最终止步在五颗五品晶石的价格。
紧接着，第二件、第三件拍卖品陆续出来。
竞价者竟然十分踊跃。
陆野环顾四周，对周元生低声说道，“常听人说苍凉域贫穷，可看这架势，有钱人也不少啊。”
周元生苦笑道，“这是丹药拍卖会，有些丹药，对于修真者而言，是必须的。就算是倾家荡产，那也得买。毕竟，有些丹药，这次不买，以后想买都买不到。比如之前那枚金玉丹，想来若非飞云宗的缘故，就算是有人拿了五颗五品晶石去落烟宗买，怕也买不到。这种丹药，太过稀有，并非晶石能够衡量其价值的。”
陆野想了想，觉得周元生说的也挺有道理。
有些丹药，是有价无市的。
一枚枚丹药被人买走，眼看着丹药越来越少，拍卖场的气氛反而越来越高涨。
不问可知，几乎所有人都是在等着最后的压轴拍品：养脉丹！
陆野对什么人出了什么高价，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养脉丹到底能卖多少钱，也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待会儿会不会丢人丢大发了。
想想有些后悔，三年才有一次的丹药拍卖会，就因为自己听信了林再那个蠢货的话，就这么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再等三年？
到时候指不定有没有机会呢。
有林再和彩衣这两个小魔头的存在，陆野感觉自己就是在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虽说现在看起来相安无事，林再这家伙也在努力的扮演着贤惠妻子的角色，但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万一哪天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林再不再需要利用自己了，到时候……
想想那一次连续被林再“杀”了好几次的凄惨回忆，陆野的心情就恶劣起来。
“夫君……”林再小心的问道，“咱们的凝神丹，在第几位拍卖？”
“二十八。”
“哦。”林再的小脸儿微微的红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自信满满的建议陆野炼制凝神丹，林再就觉得臊得慌。
丢人了。
堂堂魔尊，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林再虽然极力想要推卸责任，但内心深处，却不能原谅自己。偷偷看了陆野一眼，见他脸色如常，林再心底便啐了一口。
这个蠢货，心底一定恨死自己了。
幸亏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甘蓝，又失忆了，不然的话，依照他原本那性子……林再的小屁股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林再清楚的记得，当年芊羽那贱人，就是犯了个小错，给探花郎添了麻烦，就被探花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屁股。至于云星，据说也被探花郎打过屁股。
这混蛋，一定是有着某种变态的癖好！
周元生早已听陆野说了凝神丹不值钱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安慰陆野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少了一项收入，有了聚灵丹，我们也能赚不少晶石的。”
陆野其实也并非真的很在意凝神丹值不值钱，看了林再一眼，忽然有些促狭的故作认真的说道，“或许有不长眼的蠢货，会花大价钱买下来也说不准。”
周元生怔了一下，嘴角一抽，道，“可……可能吧。”
林再听出陆野取笑自己的意思，脸色变得更红了，甚至有点儿恼羞成怒。可即便是真的怒了，那也没办法。作为一个优雅的魔族，总要讲点道理。毕竟是自己错了，错了就该认错，然后再把指出自己错了的人杀掉！
当然，不是现在。
林再眯着眼睛看着陆野，心底哼了一声，不言不语。
终于，第二十七个拍卖的丹药被人以九颗四品晶石的价格买走。
李中林再次上台，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咳咳……接下来，是第二十八件拍品……凝神丹，此丹……”李中林有些羞于启齿，不过，赵允师侄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深吸一口气，李中林厚着脸皮说道：“此丹乃是用极为纯正的古法炼制……”
“等一下！”赵允的声音忽然在台下响起。
整个拍卖场上，顿时议论声四起。
陆野旁边，几个修真者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说，我没听错吧？凝神丹？”
“嘿，就算是托关系走后门通过海选，怎么也该拿出个像样点儿的丹药吧？这不是砸烟霞门的招牌吗？”
“看，赵允前辈的脸色很难看啊。”
“一定气得够呛，这下有好戏看了。”
听着众人对话，陆野的脸色也不好看。看看脸色更红的林再，陆野苦笑道，“走吧。”真的该走了。
万一赵允发怒，问起是谁的凝神丹，自己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看到赵允上台，林再心底算是彻底绝望了。只要赵允说一句这丹药是废丹，就不可能会有傻子去买了。
这个时候不走，难道真的等到丢人丢大发的时候再走？
林再咬咬牙，说道，“快走。”
四人一行，赶紧往拍卖场外走去。
只是，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竟然挤不出去。
这个时候，赵允已经上了台，拿起了那颗凝神丹。
确实是凝神丹。
赵允面如沉水。
这种被历史长河淘汰的废丹，是怎么通过海选的？
赵允正待发怒，却又忽然一怔。
再仔细看看手中的凝神丹，赵允心头猛然一震！
看向台下茫茫人海，赵允忽然高声问道，“这枚凝神丹，是哪位高人炼制？赵允不才，请求一见。”
这话说的还真是客气啊。
是在讽刺吧。
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淡定的陆野，此刻也有些受不了了。脸色红了一下，陆野赶紧推着前面的周元生往前挤。
拍卖台上，李中林走到赵允身后，贴着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赵允微微凝眉，又说道，“哪位是陆野？”
陆野听得被赵允点名，身子就僵了一下。
被点了名，再走也白搭。
陆野的大名，一定会传遍整个落烟山，成为一大笑柄。
不过，成为笑柄也好，总比在这里被这么多人当面耻笑要好。
陆野依然准备快速离开。
不过，走在前面的周元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恩师有难，正是自己效力的时候。
周元生觉得，虽然这凝神丹比较不靠谱，但却跟小师尊的炼丹水平无关。作为师尊唯一的弟子，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出来挡刀的时候。
周元生转过身来，高声说道，“赵允前辈，此丹是我炼制的。”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转来。
陆野看了周元生一眼，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苦笑。
而林再，这个时候却忽然往后退了好几步，跟陆野、陆老残和周元生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对身边的一个修真者说道，“咳，这老家伙就是陆野啊，这下丢人丢大了。”
林再旁边那个修真者看了林再一眼，忍着笑，问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我纯属路过。”林再道。
“我关注你很久了，你们确实是一起的。”对林再这样的小美女多关注了几眼，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修真者，竟然也不觉得害臊。
“呃……你看错了。”
“好吧。”修真者无奈的笑了笑，抱着胳膊，看了林再一眼，又看向那周元生。
这个时候，赵允在拍卖台上远远看来，看到周元生，微微一怔，竟是快步走来。
一直来到周元生面前，不等周元生行礼，赵允却先是抱拳。“周兄。”
周兄？
周元生怔了一下，赶紧对着赵允抱拳行礼，口称：“前辈。”
赵允却摆了摆手，急切的问道，“找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周围围观的人惊讶，周元生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找到什么了？
愣了一下，周元生才猛然想到自己上次要拜师赵允时赵允说过的话来。当时，赵允是要自己找寻那位提纯嫩芽的高人拜师的。
赵允笑道，“赵某若是没有看错，这枚凝神丹上所用的一些中和药材的提纯方法，跟周兄之前送给我的那些嫩芽，手法很是相似啊。”又是一笑，赵允小心的问道，“周兄的这枚凝神丹，是那位前辈炼制的吗？”
在赵允看来，自然也可能是那前辈只是给了周元生材料，周元生自己炼制的凝神丹。不过，这枚凝神丹的炼制手法，不仅仅是纯正古法那么简单。赵允痴于炼丹，对于炼丹历史也极为了解。这凝神丹虽然被淘汰了，可炼制之难，却并未改变！他相信，以周元生的修为和炼丹能力，绝对不可能炼制得出凝神丹。
周元生明白了赵允的意思，略一迟疑，想起了之前小师尊的叮嘱，便道，“这是我自己炼制的，让自己的弟子陆野拿去参与的海选。”
“啊？”赵允大吃一惊。
周元生会有如此高明的炼丹手段？
略一沉吟，赵允难掩激动，问道，“那位前辈……收你做弟子了？”
周元生有些迟疑。不过细想之，高人的徒孙，那也算是高人的弟子嘛。于是点头道：“是啊。”
赵允一怔，郑重抱拳道，“恭喜周兄了。”眼神之中，竟是难掩羡慕。
周元生的资质和能力，赵允是了解的。可是，这才多久的时间，被那高人指点一番，竟然就能炼制出凝神丹了？可见那高人是何等厉害！
周元生干笑了一声。
赵允又道，“不知那位前辈何时有空闲，周兄若是方便，可否引见一下？”
“这个……”周元生下意识的看了陆野一眼。
陆野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发懵，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元生的眼色。
周元生见陆野没有反应，干咳了一声，对赵允道，“我问问我师尊吧。”
“如此，多谢周兄了。”赵允说罢，又转头看向李中林，“李师叔，这凝神丹，底价多少？”
李中林虽然看起来年轻，却是久经世故，而且对于师侄赵允极为了解。想来，那周元生的师尊，必然是非常了得的人物。微微一笑，李中林道，“底价一颗二品晶石。”
赵允微微凝眉，之后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四品晶石，递给周元生道，“还请周兄不要嫌少。”
周元生有些发懵，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晶石。
赵允又四下里抱拳，道，“诸位，十分抱歉，这枚凝神丹，在下要了，还请给个面子。”
贵宾席上，落烟宗的黄长老开玩笑道：“赵允，你这可是坏了规矩。”
赵允朗声大笑，“规矩是什么？能得到前辈高人炼制的灵丹得以参悟，谁管你什么规矩！哈哈哈！”
拍卖场上，众人哄笑。
赵允笑了一阵，一手拉住了周元生，道，“周兄，且随我入贵宾席。”说着，根本不由分说，拉着周元生就走。
周元生看了陆野一眼，陆野笑着说道，“师尊，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就好。”
“哎！都去都去！”赵允的心情极好，大笑道，“我听李师叔说，你是媛凤的堂兄？”
陆野点头称是。
赵允道，“那就更不是外人了，你随媛凤喊我一声舅舅，舅舅我今日已经坏了规矩，也不差这点儿，都去贵宾席上入座。”
眼看着陆野和周元生还有陆老残朝着贵宾席走去，林再呆了一下，抬腿就要跟上去。
先前那个修真者，却是一把拉住了林再的衣服，笑着问道，“你干嘛去？你们是一起的吗？”
林再却一把甩开那人的手，道，“要你管！”说罢，快步追了上去。
贵宾席上，不仅宽敞，还有椅子可以坐，肯定比站在这里挨挤好多了。
那修真者讪讪一笑，抱着胳膊，朝着贵宾席上看去，他的视线，落在了那落烟宗黄长老的身上。
忽然有人从这修真者身后挤过来。
他微微转脸，看到身旁站着的漂亮女子，顿时惊喜道，“彩衣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独自离开了呢。想去寻你，又担心你会回来，所以一直没敢走开。”适才彩衣让他在这等着，说是有事情要离开一会儿，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他猜测彩衣可能是要方便一下，所以也就没有坚持追问，一直在这里等她。
彩衣笑道，“人太多，好不容易挤过来。”说着，彩衣看向那贵宾席，看到陆野，脸上浮现笑意。
修真者看看彩衣，又看向那贵宾席，笑着问彩衣，“怎么？有熟人？”
“嗯。”
“哪位？”
“我夫君。”
“呃……是……是哪个？”
“陆野，我是他的侍妾。”
陆野？这名字好耳熟。
修真者怔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刚才的事情来。有些诧异的看看陆野，又看看彩衣，“不是吧？你说的是那个只有炼气一层的修真者吗？”
“对啊。”
修真者嘴角抽搐了好大一会儿，他很想问问彩衣是不是瞎了眼。不过，这么问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干咳一声，又道，“那……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唔，我临时有些事情。”彩衣轻声叹气，道，“有人想对我夫君不利，我要隐在暗处保护他。”说着，彩衣微微转脸，看向人群中一个漂亮少年。
那少年抱着胳膊，挤在人群中，正在关注着拍卖台上。
——正是林再苦苦寻觅而不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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