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汉江四煞
午时将近,金黄色的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然而,地上的人们却并未感到有多么炎热。因为入秋以后,太阳便开始渐渐地变成了一件骗人的装饰品,光芒依旧明亮,但却带不来多少热气了。
高远的苍穹之下,是一条官道的分岔口。主路从遥远的北方奔来,在此处向左一转,便朝着东南方延伸而去。而那条分出去的岔路,则是一段平缓的下坡路,站在路口向远处望去,便能瞧见道路尽头那宽阔无边而又平滑如镜的汉江水,以及一艘艘隐约可见客船。
那里,便是鼎鼎有名的襄阳渡口。
据老人们说,几百年前此处的水流极为湍急。当年的武圣关云长,便是在此处掘开了大堤,完成了水淹七军的壮举。
而如今,此处的水流却极为平缓,再也没有水患的威胁。而此地的江岸又刚好是一片开阔之处,于是人们便将此地作为了渡口。
襄阳地处南北要冲,往日里,渡口的船只来往不息,官道上的人马也是络绎不绝。然而今天,无论是江上还是路上,却都没什么人。
因为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许多人都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准备与家人共度佳节。这样一来,路上自然就没什么人了。
官道两旁,有几间简易的木板房,有的干脆只有个用柱子撑起的房顶。它们原本都是卖烧饼茶水之物的小店,每天靠赚过路人的几吊钱来维持生计。现在既已没了行人,这些店自然也就关门大吉了。
只有一家店还开着张。它便是那种只有柱子和顶棚的房子,只是那梁柱与顶棚看着还算新,所以显得没那么破旧。
店中此时只有一个客人,他面前放着一碗汤。据店家说,这是碗鱼汤。然而,汤里却只有几片青菜,连一块鱼肉也没有。
不过那人却并不在意。他一边大口喝着鱼汤,一边生拉硬扯般地用牙撕着手中的烧饼。他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恨不得一口就将所有的东西吃完,然后赶紧上路。
店铺的柜台里面,四个青年男子或站或坐,神色各异。
靠着柜台站着的,是一个瘦削男子。他的目光在客人的身上停留了许久,而后转过头,朝着那坐在椅子上,生了张圆脸的男子低声说道:“大哥,你看这小子有油水吗?”
圆脸男子呵呵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老三啊!你是病急乱投医了吧?你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再看他那干瘪的包袱,就算有那么仨瓜俩枣,我们拿了之后也拿不出手啊!”
瘦削男子叹了口气:“唉!那你说怎么办?这日子马上就到了,若是再不走,可就赶不上了啊!”
圆脸男子略一思忖:“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动身,再想办法了!”
这时,站在最内侧的那名长相阴鸷的男子突然抬起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了门外。
“来了!”他没头没脑地说道。
一听这话,其他三人赶忙向门外瞧去,只见那通向北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因为离的太远,所以还辨不出那是何物。
等它们走近些后,几人才都瞧清了它们的模样:那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和一头灰色的小毛驴。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高冠大袖的中年书生,尽管一看便是从远道而来的模样,但他的发髻与衣襟却没有丝毫的散乱。小毛驴上坐着个书童打扮得男孩,他坐在毛驴的背上,身子始终晃来晃去,一副闲不住的模样。
而无论是马还是驴,背上驮着的行李都不少。
两人没有立刻进店,而是先转向了一旁的渡口。但望见渡口上只有船没有船夫时,两人便又转回了店中。下了马后,中年人朝着男孩嘀咕了几句,男孩便跑到了柜台前,冲着里面的四人说:“几位老板,我家先生让我问问,你们能不能帮忙找条船,我们急着去竟陵。”
“去竟陵?简单啊!我们家就有船!那下面的船有一只就是我们的!你先让你家先生过来坐,我们好好商量商量。”瘦削男子眉飞色舞地说。
男孩应了一声,转身去门口请先生进门,瘦削男子也赶忙迎了上来,忙不迭地擦好了桌凳,请那中年男子入座。
中年人入座后,圆脸男子便坐到了他的面前,笑呵呵地说:“先生,您要去竟陵?”
“不错!不知老板何时方便?”中年人点点头说道。
“随时都方便啊,用不了半天就到了。”说到这儿,圆脸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露出一丝苦色:“不过先生,您也看见了。如今已经快到中秋节了,我们兄弟四人也打算回家过节了。送您这一趟耽误不少事,您是不是得多给点钱啊?”
中年人皱着眉思索了片刻,便爽快地点点头:“好!”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大约五钱的银子,向圆脸男子递了过去。
圆脸男子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面露难色地道:“先生,这个……恐怕还是有点少啊!”
“那你要多少?”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圆脸男子呵呵一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啊!”
中年人一愣,而后缓缓地转头四顾。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何时,店中的这四人,已经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他围在了中央。
“原来是黑店啊!”中年人神情淡然地说道。
此话一出,旁边的男童顿时慌了手脚,他一边抱紧包袱,一边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家先生是谁?光天化日,你们怎么敢……”
他刚说到一半,中年人便打断了他:“小全,别大呼小叫的,他们要钱给他们就是。若是真要咱们的命,你害怕也没用,只能白白让他们笑话罢了!”
“呦!先生您好胆色!我佩服!”瘦削男子高声说道:“您放心,我们只是拿点钱,只要你们不反抗,我们绝对不会动你们一根手指!”说着,便来到男童的面前,伸手去拿他怀里的包袱。
但此时,他陡然感到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直刺他的肩头!
于是他赶忙向一旁闪去,但闪开了肩膀,却没能闪开那只探出去的手。他只觉一阵剧痛从掌中传来,定睛一瞧,虎口已然被一根竹筷穿透。
“谁?是谁?”他厉声尖叫道。
没人回答他。
但当他从惊惶中回过神后,便立刻明白了出手的是谁。慢悠悠地转过身,他将目光投向那片刻前还在狼吞虎咽的独身客人。而他的三个兄弟,早已经纵身上前,将那名独身客人围在了中央。
右手握住竹筷,瘦削男子一咬牙,便将它从手掌中拔了下来,然后点了手腕处的几个穴道,将血止住。之后,他用满是怨恨的目光望着那独身的客人,冷冷地说:“看不出来,你也是个练家子。本来没想动你,可你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管我们汉江四煞的闲事,那今天就把命留在这儿吧!”
“啪”的一声,那独身客人将剩下的一根筷子拍在桌上,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转了转头,瞧了瞧围着他的四人,然后皱着眉说:“汉江四煞?没听过啊!”
江湖中人最要脸面,这话一出,连一向不动声色地圆脸男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冰冷之色。
但那独身客人却毫不在意。紧跟着,他又做了一件更有挑衅意味的事。他伸出手来,勾了勾手指说道:“来吧!一起上吧!我急着赶路!”
“急着去见阎王爷吧!”性格急躁的老三一把撤出腰间的短刀,如苍鹰搏兔般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的三个兄弟也一拥而上,四种各不相同的招式一齐袭来,顿时封死了那人的所有退路!
那人一步也没退。
他伸手向下一捞,抄起了之前坐着的那条长凳。而后手臂一扬,长凳便呼啸而出,横着甩向了空中的四人。
四人连忙挥掌抵挡。手掌与之相触,四人只觉一股天河直下般的力道从长凳上传来,顿时便被撞得向后飞去。
这时,那站在中央的客人才动了脚步。他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四人之间来回闪动,灵动的指风在瞬间便点中了其中三人的胸口要穴,剥夺了他们身体的控制权。
只有点中那个始终没说话的魁梧男子时,指风没有什么效果。于是那客人闪身上前,用手指直接在他的胸口连点数次,雄浑的内力在刹那间涌出,封住了他的穴道。
下一刻,那四人便重重地砸到了地上。他们的穴道都被封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发出或高或低的哀嚎声。
那名客人并没有理他们,而是来到了那中年书生的面前,拱手道:“先生受惊了,不过方才先生的胆色着实不凡,在下佩服!”
中年书生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哪里哪里,还是多亏了恩公相助!在下崔国辅,是即将上任的竟陵司马,请问恩公如何称呼?也好让在下日后报答您的恩情。”
客人哈哈一笑:“报答就不用了,我也是竟陵人,姓陆名羽,字鸿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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