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雾隐澜山寒泉来客（2）

　　寒泉居女掌柜，林氏翠花，把两盘蔺泉醋鱼和一摞子酒盏，摆在众人面前。热气腾腾的鱼香，配上时令山野菜色，加上散播在雾中的酒气，起了奇妙的搭配。咕噜噜，萝儿的小肚子里擂鼓声声。

　　“贵人，寒泉居没啥好东西，这白鱼正是时令，刚好余下两条。小妇人做主，全部孝敬各位贵客了，请慢用！”牛翠花膀大腰圆可心细，觉得苏青璃赏钱太重，将后面厨房自家留用的两条湖鲜，全部献了出来。她是迎来送往的好手，不差事。

　　小狐狸挡下萝儿筷子，笑道：“这怎么成，要是掌柜您不嫌弃，一起喝两盏怎样？”

　　“不成，不成的，贵人你太客气！”女掌柜左手不停晃动，右手搓着围布，脸色有些红润，显得十分拘谨。她话已出口，暗自瞄着几位的脸色，生怕落了小狐狸颜面，那就不好了。

　　双唇抿了抿，眼神细细扫过林氏摆动的手掌，苏青璃两指捏起一个个酒盏慢慢排好，“是我唐突了，既然掌柜不愿上桌，那我就先谢谢您的美意。晚些吧，青璃，还是想请掌柜和贵当家的，共饮一盏水酒，可好?”

　　“成，成，我那当家的是个闷葫芦，就怕怠慢了各位。您点的菜色还有一盘风干鹿腿，我去催催，贵客你们请慢用。”林氏福了福身子，转向朝着傅云崖行去。

　　摸出三个灵币放在桌面上，傅云崖手中端着杯野茶，抬头迎着女掌柜的目光，“掌柜您先忙，只是借宝地歇歇脚，无需刻意招呼在下。”

　　林氏收起灵币，两人目光如同出鞘的寒芒，“客官您随意，小妇人不打搅了。”说完身影便朝后院走去。雾色越来越浓，堂前的烛火此刻竟然有些梦幻的感觉。

　　“小皮猴，你给我悠着点！”苏青璃先挑起鱼鳃边上的嫩肉，右手尾指银光一闪一收，才将鱼肉放进青木天萝碗中。跟着她抬头，隔空看了看，两盏烈酒甩手就到了傅云崖和云寒面前。

　　“干!”话音没落，车马声随着干字破开浓雾，在寒泉居门口停住。

　　咳咳咳，脚步声凌乱而轻盈，老妇人的咳嗽从门传来。“大姐，我们在这里歇歇脚吧，这雾一时半会可能散不去，您看如何？”一把雄浑的男音随之响起。

　　独臂，褐色麻衣长袍，隐藏在络腮胡子间的，是一张古铜色棱角分明的面容。壮汉身高足有七尺开外，跟着他的两位嬷嬷粗布长裙，中间簇拥着的老妇发色花白，一起朝堂前行来。云锦暗花镶毛长服，在雾色云烟下，老妇默然不语，竟浮现出立马山河的英气。

　　他们后面跟进来的是九位紧身皮袄，头戴皮帽的汉子，腰间清一色挂着西陆马帮的短刀。刀长两尺七寸，宽一尺，厚度四寸，净重三十三斤，苏青璃与即墨云寒仰面干尽了一盏烈酒。进门的主仆一行，总共十三人，占据了靠门口的四张桌子。

　　“掌柜的，有没有热汤烈酒，掌柜的？”九位跨刀的汉子一言不发，挺腰围坐在三张桌子边。独臂大汉开口，招呼起来。走路有些颤颤的老妇，在两位嬷嬷的扶持下，坐在了苏青璃正前方。

　　林氏和肤色黝黑的二蛋小跑着来到前堂，两人见到堂前的情景一愣，真是客似云来啊！靠近门口的围桌边，四个汉子中，有一位身材十分娇小的，他用绢丝反复擦拭着茶杯，看见跟在林氏身边的二蛋，朝身边汉子使了个眼色。

　　“小哥，外面有几匹牲口和一辆篷车，能否搭个手？”桌面一位汉子立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几枚灵币，对着二蛋招呼着。林氏点头，看着儿子和跨刀大汉走进雾色，不一会马蹄车轮声，绕过前院向着后方而去。

　　满脸笑容，扫过四桌不速之客，林氏迈步走向独臂汉子。老妇人接过身边嬷嬷的热茶，即墨云寒笑了，山风雾色，凉气沁人，堂前所有的白瓷茶壶，哪里还有热气，不动声色间，香茗烟气飘飘，有趣极了。

　　独臂汉子转身，向着小狐狸拱手。墨衣、清欢的小脸早就绷紧，起身立在苏青璃背后。帮萝儿擦拭完嘴角，苏青璃两指粘起一盏烈酒，抬手，粗瓷酒盏轻飘飘的，来到汉子胸前。

　　深碧色妖目，划过莫名的感慨，自语道：“雾色澜山，何必故国关山？”

　　哈哈哈哈，笑声洪亮，酒尽。“恆邈谢了！”汉子放下酒盏，挥袖抹去酒汲，“掌柜可有果腹的肉食烈酒买卖？只管拿上来便是。”两块元石摆在了桌面上。

　　“有，有，还有半条风干鹿腿，马上就为客官们奉上，请稍后。”林氏一把攥住两块横财，目光闪烁，盯着垂目不语的老妇人，见她没有任何表示，旋身对后院叫到：“当家的，鹿腿全部砍了，一起上桌啊！”

　　说完转身，对着独臂大汉恆邈道：“客官，除了酒和肉，还要些什么？”

　　“酒，就要姑娘喝的那种。我们重归故土，世事多变，不晓得蔺泉酿也出了烈酒，真是快哉，快哉！”恆邈衣袖，水云般回旋，绕住粗壮的手臂，坐下来，咧开双唇，白惨惨的牙齿，对着女掌柜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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