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怜羽惜雀卦儿心(1)
涟源楼隐在占地百亩的惜雀林中,在日光的辉照下,两个海碗粗细的紫金竹丛列成林。淡青、玄白、淡金,深金、紫金五种年份的玄竹参差而立。上中下三层的紫金色竹楼,静嘤嘤的,只有不时飞过的雀子划破寂静。
竹楼五十丈外,一座雅致的六角凉亭,以深金色的竹料搭建,散发着悠然的香气。亭内竹桌边,坐着葛希道、曹山、辛玄,以及一位身穿黑袍,面相朴实的书生。曹山的常随远远立在竹亭之外,垂目站立。
原来曹山一行,并没有能走出惜雀楼。在西面这片紫竹林边缘,就让一道胭红色的小身影截住了。曹山常随身形展动,瞬间拦在自家大人面前,“何人?”
“鹄凉,不得无礼。吓着人家小姑娘。”不要看曹山在瞻仙阁句句顶着伯夷墨韵。其实重明鸟一脉最是心善,从无欺凌幼小,何况此际面对的是眉黛如画的朵朵姑娘。曹山当是心急如焚,但看到身前姿容绝佳,眉角间却隐现风霜的小女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碰了一下。
“孩子,你有何事?本官要务在身,若果没有要紧的事情,请让一让,可否?”曹大人和颜悦色,语气甚至透露出稍许恳求的味道。
“你就是重明一族的鸟儿,没什么不同吗?样子好难看,比公子差多了。难怪师叔说你貌虽寒颤,但珠玉内涵。你的珠玉在哪里?拿出来给我瞅瞅?”古山朵朵只有在青木天萝面前,是一派温柔可人,其他人可没有这种福分。
曹山笑了,哈哈哈,这是他今天打心眼的欢乐,可惜此际真不是时候,“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孩子,长大了可了不得,与我那青璃妹子能校一日长短了。你师叔是谁?我认识吗?”
“切,小气包,还珠玉呢?我师叔的依鹿阁内,满屋子都是,谁稀罕!伦家这么辛苦跑来拦住你,也没一句谢谢,好大的官威!”得了,朵朵无事还要生非的性子,曹山哪里是其对手,看着小姑娘撅起两片红红的嘴唇,他用力搓了搓两手。不过此时,他终于还是弄明白了,拦路的是何方英雌。
“哈,原来是来自苏家的小妹妹,快叫声三伯,回头三伯带你去玩。但此刻三伯有要务在身,你帮我向你家大人......”说到这里他遽然停住,朵朵手中亮出一面古朴的赤铜令牌,竟是茹月观掌门灵符。
红影幻动,嗖的飞入五色竹林内,朵朵一路咯咯咯的笑着。曹山马上回过神来,迈步跟在她身后,“小妹妹,等等你曹家三伯伯。”
胭红色的影子,在深金色的竹亭前一晃而过,飞入不远处的竹楼内。葛希道抬手接住灵符,向来到亭前的三人招手后,随即回到亭内,在茶壶中倒出两盏香茶。
“老仙长,你为何会在此处?我大哥......”曹山见到葛希道,惊喜交集,心中疑问却又顿时旋升了数个等级,他见有外人在,话到一半便打住了。
葛希道招呼二人入座,捋了捋长须,“这位是跑马帮的白纸扇任天涯任公子,和你大哥有数面之缘。你大哥对他有恩,这次任公子是专门为你大哥的事情而来。你先别急,桌面上的文书案卷,你先看看,一会苏剑回来,再一起商讨。”
“任公子高义,在下曹山,不知我大哥现在身处何方,请您马上告诉我。曹家上下必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曹山也不落座,直接走到任天涯身前,抱拳躬身施礼。
任天涯慌忙站起,躬身回礼,“三公子,你先别急。大公子的情况十分棘手。虽近在咫尺,但是还要从长计议才能救人擒贼。请您先看看葛仙长给你的案卷,方能明白此事其中的缘由。”任天涯眉目含悲,又把曹山的注意力引导向桌面的文案上。
哦,曹山按下刚刚泛起的惊喜,目光一转,来到桌边坐下,伸手拿起一侧文案。他看了看印记,倒吸了口凉气。这是青丘冬月堂的密文,而且是五年前的。急急翻开了第一页,然后他的头就没有再抬起来。
两盏茶的时间,数本文案,重新搁置在竹桌上,“鹄凉,你与辛大人马上回去,和衙役班头邱衣,康菩一起,立刻查阅苍豫洲近五年来的耕地状况,以及火草种植的时间表,整理成文书,我今夜就要,速去。”曹山朱紫色的双唇,来回抿了几下,额前汗珠密布,端起一杯香茶仰面倒进喉咙。
“是,下官领命。”辛玄二话不说,对鹄凉颔首,两人没入了竹林间。听着二人远去的步伐,曹山突然眉头一皱,马上又松开。辛玄俩人在林间遇到了苏剑,二人微微躬身,就飞速而去。
涟源楼最高层,一道白色的倩影,懒洋洋的趴在窗格上,一动不动已有半个时辰。小狐狸看见苏剑的身影,嘴角轻撇,伸手就想关上窗户。可是,她眼角瞄见,远处竹林内有一条瘦弱的影子,一闪就藏在了玄竹的暗影内。看样子竟是要尾随,刚刚离开的两名天律司官员。
苏青璃那双琉璃色的妖目,转了两转,十指轻按竹窗,轻飘飘飞入了竹林中。这还是个孩子,身着紫红色的皮袄,大股青丝绑在脑后,两侧有几根小辫子一晃一晃的。看年纪,不比萝儿与朵朵年长。涟源楼紫竹林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小狐狸的兴致被勾了起来。小女孩身子轻盈,像一只紫色的蝴蝶,藏身飞舞在巨竹间。孩子面目如同瓷娃娃一般,圆脸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耳朵紧贴着两侧的青丝。认真一看,她浓密的长发,颜色隐隐含着玄红。
扑哧,小狐狸悄然来到孩子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谁?”两声不同的喝问,基本同时响起。一声是身前小姑娘的,如同只被惊吓的小兔子,跳着转身瞪圆了那双精灵的大眼睛。另外一声,却是前方辛玄发出的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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