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玫瑰路
当车开到玫瑰三路时，苏竞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才刚到路口，吱吱吖吖的噪音就传过来，他终于知道为啥有人唱歌那么难听了，不仅唱歌的人是音痴，连那劣质音箱也是音痴，传出来的声音完全失真。
“就在这里下车吧。这边几条路街上全是做露天生意的，我们一般不进去，根本没法走车。”司机把车停在路口说。
下了出租，苏竞走进玫瑰三路，街上果然全是露天摊位，从日杂到服装到仿冒古董，无所不有。街正中还摆了一长条的各类烧烤摊。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他站在街头，回忆着昨天听到声音时的方位。
可当时听到声音时就觉得很飘忽，分辨不出方向，现在靠回忆，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四周看看，随便选了几家看上去已经经营了不少年的旧摊子一一问过去。
“老板，打听个事，这附近，有没有住着一个叫伊杰的小男孩？”
“不清楚，我只在这摆摊，又不住这。”
“这样……”苏竞想了想，又问，“那这附近有没有与住宅小区相连的胡同？”
还不等这家卖地摊护肤品的摊贩回答，旁边有个路人说；“伊杰，说的就是老伊的儿子吧？”
护肤摊摊贩说：“就是那个小鬼啊？早说是找伊鬼我就知道了。不知道他家住哪，不过他老爸天天在前面那家露天酒吧喝酒。”
另一边的内衣摊摊贩说：“作孽，那小鬼每天被打得浑身青紫，走出来就跟个冤死鬼似的，所以从小我们就叫他伊鬼，你今天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学名叫伊杰。”
苏竞问：“这么说，他就住这里？”
护肤摊贩说：“不是，他住在五街还是六街，有时过来找他爸。但那孩子……你见过没有？”
苏竞摇头。从墙上那些留言看，这倒霉熊孩子估计也没啥好见的。
那个老板接着说：“你见到就知道了，满身都是淤伤，走在路上不引人注意都难，所以我们都知道他。”
苏竞并不关心的“哦”了一声，他对这些虚拟人的生活并不感兴趣。
既然伊杰确实住在这附近路段，那条胡同肯定也不太远。
他只要确认胡同在附近，剩下的事，可以交给网络地图来办。这个世界的网络没有全景地图，只有远距离卫星地图和交通图，不过只要在附近的几个小区转转，应该能找到地方。
“如果你是找伊杰的话，你直接去前面那家露天酒吧找，就是摆着音箱的那家，说不定他正好在那。”内衣摊摊贩说。
苏竞问：“他不用上学吗？”
内衣摊摊贩点头：“上啊。不过他爸……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二个小时在外面喝酒，也不做饭，那孩子都是自己做饭，有时中午会跑来找他爸，跟着在外面吃点大饼。”
苏竞心下暗忖，如果能直接找到那孩子，肯定能省不少事，给他几根棒棒糖，问问就知道是哪条小道了。
他对那几个人说了声“多谢”，便顺着刺耳的噪声往里走，很快就看到那家摆放着老式喇叭的简陋露天酒吧。
说是酒吧，其实就是家露天小吃店，摆了四五张小圆桌，一部街头KTV，简陋的吧台上面摆了些酒水与零食。
这个世界的时间仍然是公元2010年，即使这样，苏竞也觉得就算外面世界的时间倒退四五十年，这样的酒吧只怕也是少人光顾的。
偏偏这四五张小圆桌上还坐了好几个人正在喝酒，那部迷你KTV前也有人唱歌。
苏竞巡视一遍，这里并没有孩子。算算时间，应该还没有放学。
他径直走到露天酒吧的柜台前，只见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侧身在洗杯子。他两只胳膊往台面上一搁，“老板，打听点事。”
正在低头洗杯子的老板回过头来。
那一瞬，苏竞看到他双眼中那警惕的横瞳。
横瞳……妖怪？
就在苏竞微一愣神的时间，酒吧老板的双瞳已恢复正常，他甩甩手上的水珠问：“什么事？”
“伊杰。认识吗？听说他爸爸经常在这里喝酒。”苏竞盯着他的双眼说。
酒吧老板有些不自然的避开苏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几个顾客，“你自己找找。”
“自己找？”
酒吧老板仍扭着头不肯看苏竞的双眼，“我虽然是小生意，顾客也不少，人来人往，哪能个个都认识。”
跟我玩这套？苏竞身体靠在吧台上，伸出双手隔着吧台拎住了酒吧老板的衣领，“哦？如果我一直守在这，他们父子来了表示和你挺熟，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我什么也没做。”酒吧老板拼命往后仰着头：“如果你找的是老伊父子，他们今天没来。”
苏竞逼问道：“他们住哪？”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经常来喝酒，有时他儿子也来吃点零食当午饭……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不合适跟人太熟……”
苏竞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认识我？”
“我们内部……有你的照片……有时还会交流一些你最近行动的动态……”
照片？动态？苏竞想想自己在K世界最近这几个月的经历，好象被这个城市里的妖魔鬼怪视为眼中钉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死在他手下的鬼怪已经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旁边坐着喝早酒的几个酒徒已经站起来小声议论，看他们的架式，似乎是想冲过来救酒吧老板。
苏竞并没有和普通人打架的打算，如果事情闹大了，进了警局，保不准会不会被某个敏感的警察查个底朝天。
他放开酒吧老板，还帮他掸了掸衣领，“希望你没有说谎。你对人不熟，这附近的胡同总应该很熟吧？”
“胡同？”酒吧老板愣了愣，“不，我不怎么出门……”
苏竞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你这么问他没什么意义，老鹿真的很少出门，草食动物都胆小。”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苏竞身后很突兀的响起。
苏竞转过身，他身后是个穿宽松连帽外套的男人，灰蒙蒙的颜色，帽子很大，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边脸，只能看到对方干净微翘的下巴。
“你是谁？”苏竞问。
穿连帽服的男人说：“我对这附近很熟，你要找什么地方？”
“一条胡同。后门对后门的那种，胡同Z型，里面墙上有些小孩写的字，伊杰是傻瓜之类。”
“知道了，跟我来。”那个男人边说边径直朝街另一头走去。
苏竞冰冷地斜了酒吧老板一眼，酒吧老板忙惶恐地低下头。在他恐惧又庆幸的表情中，苏竞跟着那个年轻男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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